贺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近段时间有空吗,我遇到了些事情,想要重新雇佣您和您的团队。”
挂了电话,贺洲发现邱言至正仰着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额头暖黄灯光的缘故,邱言至眼角有些许的红。
“……你会暴露的。”邱言至说。
贺洲弯下.身子,摸了摸邱言至的头:“我会把叶宏远的数据彻底销毁。”
他看着邱言至的眼睛,将额头轻轻地抵在邱言至的额头上,语气温柔地像是溪水里的细沙:“如果秦贺被困到了游戏,我也会帮你把他重新找回来的。”
“但你会暴露的。”邱言至重复道,“这很危险。”
如果贺洲想要彻底查明游戏中的一切,那么他从游戏里逃出来这件事情,必然瞒不过那些技术人员。
游戏里记录着一切痕迹。
贺洲是npc,那些技术员则是建造npc的人类。
他们是天生的对立面。
“我会小心的。”贺洲站起身子,神色平静而又淡然。
邱言至看着他,心里忽然升腾起很强烈的恐惧来。
贺洲表情越是平静,他心里便愈发恐惧。
……就好像是要失去这个人了一样。
“听话。”贺洲摸了摸邱言至的头发,说,“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担心,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的。”
邱言至忽然伸手扯住了贺洲的衣角,声音又干又涩:“……贺洲,我们不管了好不好……就这样好不好……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如果你一直不从秦贺的身体里出来,我便一直和这样的你待在一起。如果、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出来了,我们就一起逃,逃得远远的,让谁也找不着……不管是叶宏远还是谁……我们都不管了,好不好……”
贺洲:“那秦贺……”
邱言至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里掉了下来:“不管了……谁都不管了……”
他眼睛红通通地看着贺洲,声音都有些颤:“……我……我只要你。”
贺洲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唇畔忽然就扬起了很灿烂的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贺洲伸手把邱言至揽到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但是我们不能只逃避,即使不为秦贺,就为了让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我都必须要去做这件事。叶宏远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退出游戏之前,都要利用垃圾桶的bug把背叛他的柳澄销毁,估计井泽宇也被他销毁了,只是我们不知道。即使他来到现实世界,也因为你在游戏里杀了他这件事情,对你百般折辱……如果我们不去处理他,他就会竭尽全力的去伤害我们,这件事情并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就是叶宏远,也知道他的原名是叶同方,我们只要找到叶同方的源数据,并将叶同方的源数据彻底销毁,就可以处理掉叶宏远了。”贺洲顿了一下,说,“处理完叶宏远之后,我会再看情况,搜寻关于秦贺的玩家信息,在这个过程中,即使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地隐瞒身份,就算暴露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
贺洲碰上邱言至的脸颊,指尖又揩上一抹湿润,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道:“相信我,好不好?”
“……好。”邱言至哑着嗓子说。
贺洲把邱言至按倒在床上,又给他盖上了被子:“好好休息,明天你还要帮我联系陈乐思,让他也加入那个技术团队。”
邱言至点了点头。
“睡吧。”贺洲关了灯。
静悄悄地转身离去了。
邱言至在黑夜里眨了眨眼睛,偏过头看向贺洲离开的方向,小声说:“贺洲,明天见。”
“明天见。”贺洲轻声道。
然后帮他关上了房门。
.
贺洲走出单元楼栋的时候,才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贺洲皱了皱眉,稍微裹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辆车走去。
走到车边,却又犯了难。
他今天在宴会里喝了酒,虽然不多,但也不能开车。
来的时候,他有些着急,坐上车才想起来自己喝了酒,便在找了代驾过来。
可现在代驾已经走了,还需要重新再找。
夜已深,冰凉的雨丝刮到人的脸上,让人全身发冷,贺洲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然后拿出手机,打开软件,开始寻找代驾。
手机屏幕有些亮,打开的那一瞬间,直晃晃地照着人的眼,有些过于刺目。
贺洲刚反应过来没多久,手机的弹屏上便又跳出来一则新闻。
【潜逃11年凶手因大火烧山自首】3月23日,一男子来到海川市丽枫派出所投案自首。男子说自己叫周某,海川市丽枫县人,十一年前是一名货车司机,一次拉货时因疲劳驾驶撞上一辆轿车,致一对夫妻和轿车司机当场死亡。逃逸后在深山里独自生活,直至3月21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烧毁了他的家和菜地,他食不果腹,走投无路,只好来派出所自首,据悉,十一年在交通事故中不幸遇难的夫妇正是当今盛源集团创始人贺平风的独女及其女婿,详情戳:……
贺洲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进去,戳到详情页面,可那个详情页面却怎么也刷新不过来。
再退出去的时候,刚刚那则新闻,也消失无影了。
贺洲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刷新,脑海中却不断的回荡着刚刚在新闻上看到的一行字。
“……据悉,十一年在交通事故中不幸遇难的夫妇正是当今盛源集团创始人贺平风的独女及其女婿。”
贺洲的脑袋嗡嗡作响,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有什么东西映着一股白光直直地冲进贺洲的大脑,让他几乎头痛欲裂,他的手机脱离了掌控,滑落在地面上。
贺洲满脸都是痛苦,手指死死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砰!”
强烈的撞击声在他耳边猛然想起。
贺洲浑身都打了寒颤,汗水从额头上滑了下来,沾在他的睫毛上。
除了汗水,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脸上,像是雨水。
以至于他在睁开眼的时候,面前都被这水蒙了一层,让他看不清,探不明。
贺洲擦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