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杨知明又随手抓了一只机械鸟,开始研究。
这里还有许多机械的小动物,全都是矮人做来观赏的。
刚开始这花园还没这么生机勃勃,不似现在,吸引不了那么多的动物停留,于是他们做了这些小玩意。
平心而论,这机械鸟看上去多少有些惊悚,矮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栩栩如生”去设计它的。玻璃构成了无神的眼眸,鸟喙尖锐好似刀刃,层叠齿轮是裸露的内脏,通体是金属的银蓝色,唯有心脏处是通红的,机械模拟出了砰砰跳跃的感觉。
但杨知明对机械的狂热和矮人几乎不相上下,脑电波就和这机械鸟接上了。
从沈朝幕认识他开始,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有时候一头扎进机械室里,能几天几夜不出来。
本来杨知明是奔赴前线的战地机械师,但后来因为左腿截肢,换上了义肢,才转到了后勤。
杨知明对那个鸟爱不释手,顺便还抓了一只机械小蝴蝶——蝴蝶的复眼巨大无比,脚上布满了倒刺,完全不明所以的设计,看上去好似凶器。
石阶的尽头又是另一片空间,那里是花田,大片的薰衣草。
精神力残留一路穿越了花田,到达了对面。
那里又有继续往前、连接另一片区域的空中长廊。
这薰衣草不知是什么品种,高度能到成年男性的胸部。穿过它们正中央时,周身都是那淡淡的好闻气味。
杨知明闷头看着机械鸟,突然被沈朝幕往后一拽:“小心。”
他刚刚差点踩到什么。
定睛一看,藏在一片紫色之下的又是一个巡逻机器人。
它没有损坏,只是能源耗尽了,静静躺在花田之中。
它的眼中闪烁着微弱的红色光芒:“入……入侵者……”
大概,是探查到他们不是矮人了。
杨知明眼睛一亮:“这又是新的型号”
他记录下来地点,准备等协会来后搬运走。
然后他捏着机械鸟和蝴蝶继续,突然听见身后的沈朝幕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东西?”
沈朝幕说:“你身上有异兽的气息。”
刚才拽住杨知明,两人只有不到一秒的肢体接触。但他的精神力何其强大,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察觉到异常。
杨知明愣住了。
沈朝幕说:“你注射了什么血液?和教会有关系吗?”
一时沉默蔓延在他们之间。
杨知明手中的蝴蝶有着晶体复眼,密密麻麻,每一个都映出他的面庞。
良久后他苦笑了一下:“我明明都那么小心了,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我先声明一下,我和教会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异兽血液……另有来处。”
沈朝幕说:“除了教会,还没有人能掌握提纯技术。我唯一能想到有可能的,是陆山怀和陆山遥都知道这件事情。实验室里经常会用到提纯血液当样本,以陆山遥的职位,想藏下一两管难度不是特别大。”
这回杨知明的神色有些慌乱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哎呀这个就麻烦了,本来不会连累任何人下水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注射血液。”沈朝幕的目光如炬。
见瞒不下去了,杨知明坦言道:“我生病了,只能活不到一年。说实话要不是注射了血液,我可能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事情?”
“因为只有陆山遥知道这件事。”杨知明说,“病灶在肺部,所以他给了我潜渊海鬼的血液。”
潜渊海鬼与水鬼非常相近,即便是再快速的上浮与下潜,肺部特殊的薄膜也令其不会炸裂。
科研组解剖过数只海鬼,它们肺部的气管与肺泡类人,只是同等体积下,几乎有着人类四五倍的容量与承受能力。
“一开始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杨知明继续说,“毕竟之前,几乎没听闻过有人靠注射血液治愈了疾病。但是注射后,在肺部的异变确实救了我,至少给我多了一两年的时间。”
他笑了笑:“沈哥,你也不是不清楚我。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异兽,我只是想要研究机械而已。能在临死前找到这个地方,说不定还能找到西加,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你放心,除了这个之外,我绝对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协会的事情。”
沈朝幕神色微动,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声爆喝:“shnII2%Qndou--”
是矮人叽里咕噜的语言,终端自动翻译了出来:“你们这些该死的闯入者”
三人扭头,看见花田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他有一大把白色胡子,带着褐色护目镜,头顶是黄色的破损矿工帽,身上零零碎碎背着不少装备。
此时一个机枪就在他的手中,已经预热好了,随时能发射出子弹。
他以粗犷嗓音继续吼着:“一个个都有完没完了?伟大的巴克会把你们炸成碎片”
他又骂了一堆矮人国骂,翻译软件直接无响应了。
扳机扣下——
半分钟以后,巴克的机枪被没收了。金色光絮把它丢到了花田深处。
沈朝幕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了么?”
巴克被光絮构成的墙壁罩着,愤愤不平:“你们一个个都想毁了我们的花园”
“我们和之前的那头龙不是一伙的。”沈朝幕说,“我们从那个黑色金字塔过来的,那里地图上,有你留下的坐标。”
巴克这才稍微平静下来,但还是非常不满,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什么?你们已经去过壁画金字塔了么?没看见那前头写着是私人领地吗,你们这帮人就喜欢这样。”他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不过只要你们不是和那头疯龙是一伙的,巴克还能勉强原谅你们。说吧,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花园?”
“我们就是来追查罗亚以诺的。”
见巴克的情绪稳定了,沈朝幕才把他周身的精神力撤开,只是仍有所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