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姿势完美,值得掌声。
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观众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表演精彩到无法移开目光。
随后是一连串的火星爆开
巨镰的挥舞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只听到双方触碰时那可怖的撞击声、摩擦声。维尔潘的薄翅震颤,在高处不断以诡异的模式移动,旋身、跃起,一个漂亮的回转与落地。前踏、后撤,一个完美的突进与闪避。灯光追随着他,这是一出再出色不过的个人秀,周围响起热闹的尖叫声、掌声、欢呼声
在那喷溅的火光中,他狂笑着大喊:“你想去哪里?死亡亦或者是极乐?”
又是一次尖锐的摩擦声——
鲜血爆开在昏暗的楼梯上。
右侧的镰刀彻底折断了,那最后拼尽全力的一击令它粉碎。血染红了维尔潘的戏服,他因为剧烈的痛楚后退了半步。
在他面前,龙拾雨的银白鳞片上终于出现了一条鲜明的划痕。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了。
龙拾雨略有些喘息,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皮肤,额前一点汗珠令他的容貌在灯光下,带了生气勃勃的明艳。
维尔潘知道,那喘息只有两三分是来自他的攻势,其余的全是因为那道伤口。
龙拾雨还游刃有余。
维尔潘说:“怎么样,我的演出是不是很精彩?”
龙拾雨缓缓开口:“……为什么?”
小丑面具从维尔潘的面庞上滑落,在空中碎成了两半。在刚刚的狂舞里它被自中间整齐地划开,跌落地面时,碎成了白色的粉末。
面具那哭泣的面庞消失了,面具之后他却是笑着的模样。
……
空中金色光絮化作长枪不断刺下,所过之处地面一片狼藉,碎成了齑粉。台下的人面花大多数已经死去,花盆粉碎,枝叶散落一地。十几只半身是白骨的动物被准确无误地刺中头颅,直接钉死在了地上。
它们很快变回了精神力散去。
油灯静静悬浮在周身,沈朝幕缓步接近舞台中央。
维尔潘的黑色巨镰上全是伤痕,剧烈喘息着。
他见过很多很多的猎人,一百三十年前在卡珊德被猎人协会围剿时,他精神力化作的马戏大军杀掉过他们。掌声与赞美声响起时,上城的街道破败不堪,马戏刚好盛大收场。
但是没有一人能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地步。
这战斗太超乎他的想象力了。那绝对的力量、速度和战斗本能,如果不是那气息确实并非异兽的话,他都要怀疑对方根本不是人类。
舞台又亮起来了,明亮的灯光洒下。之前那两个毫无生机的玩偶再次动了起来。
男孩玩偶说:“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你看,和我说的一样吧,人们都会喜欢你的演出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身着戏服的男人玩偶脑袋上鲜花怒放,他举起了酒杯:“那让我们痛饮我的朋友,我喜欢金灿灿的云朵,因为那能让我的斑马尽情奔跑。但是今晚的月色同样美丽”
他们干杯,酒液在杯中撞出漂亮的花朵。
然后像是老旧的录音机卡带、黑白默片不断回放,两个玩偶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
酒花绽放,笑容凝固在最灿烂的时刻。
维尔潘的牙齿都开始打哆嗦:“别别给我看到这个快把他们拿开”
他的每一寸神经都被狂躁覆盖了——明明这舞台剧是他亲自操控的,但现在,沈朝幕能感受到空中的异兽精神力一片混乱。
维尔潘已经到达了极限,伤痕累累的力竭绝境下,甚至没办法操控自己紊乱的精神力了。
沈朝幕缓步接近。眼前的异兽已经恐惧疯狂到极点了,血从他的额角留下,他近乎是崩溃地喊道:“滚他妈的滚别让我再看到那一天”之后是一片混乱的异兽语言,完全分辨不出内容。
沈朝幕安静地停在了他的身前,彼此间隔了五米的距离。维尔潘的瞳孔涣散,垂下头颅,已经根本看不到他了。
沈朝幕的目光像是带了些悲伤,但那太微不可察太迅速了,几乎叫人以为是个幻觉。
他说:“我不想杀你,但是如果放你走,你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维尔潘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只有、只有吃掉他们,我才能有更多的力量……”他的目光又变得癫狂起来,“王座……我必须要得到王座我要去找阿卡萨摩……”
说罢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跌跌撞撞就往帐篷外迈出了脚步——
一根金色长枪从天而降,狠狠钉在他的身前拦住了去路。
维尔潘迟缓地移动视线,看向沈朝幕。
沈朝幕的脸侧有道血痕,是为了保护宋浅浅时他的巨镰留下的。那鲜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翠绿色的眼眸亮了起来:“把你、如果把你吃掉的话……我就可以去找那个家伙了。”
他踉跄地走向沈朝幕。
“谢谢你今晚的演出。”沈朝幕却说,他伸出了手——
维尔潘以为下秒光絮就会贯穿他的胸腔。
但是没有。
沈朝幕手中只是拿着一张马戏门票,说:“很精彩的谢幕,我全都看到了。”
长枪贯穿了维尔潘的心脏。他缓缓跪下,虚虚地伸手,想往前捉住什么。
一朵玫瑰花被放在了他的手中。
鲜红、漂亮、娇艳欲滴。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观众向他致敬。
维尔潘微微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