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了老夫人、忠国公夫人、老大夫和昏迷的纯和郡主。老大夫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谁都知道原来的国公府世子李泽已经去世了,而纯和郡主是个寡妇,可现在:“郡主这是……有孕了。”
“胡说。”老夫人的脸色先沉了下来。
老大夫也不害怕,他规规矩矩道:“夫人,草民为府上看病也有几十年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胡说。”是啊,这老大夫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一直为国公府看病的,已经几十年了,是再信任不过的人。所以老夫人的这句胡说,也只是给自己勇气而已。
“婆婆,这件事……”国公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她一向是个精明的人,可现在,“郡主不是随便的人,不可能……”
“我从小看着郡主长大,自然了解的。”如果纯和郡主是随便的人,在李泽死了之后,她就可以自请和离离开了,他们国公府也不会为难他,毕竟她才二十多岁。但郡主没有,所以纯和郡主的人品,他们是了解的。
而且李泽无法给郡主孩子,郡主如果不好,也可以提出和离,但是也没有。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足以让他们相信纯和郡主。但怀孕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不如……直接打了?”国公夫人问。
“不。”老夫人道,“等郡主醒了,再问问她。而且咱们国公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进来的,再说这几年,郡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么可能……”
“是,媳妇懂了。”他们既是婆媳,也是姑姑和侄女,而且,她嫁给李晨,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婆媳关系一直很好。
“如果……如果郡主真的有看上的人,就放她只有吧。”老夫人又道,“一个女人被关在这里,没有丈夫,很辛苦的。”
“媳妇知道了。”
纯和郡主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她醒来的时候,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还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两位担心的神情,她很是过意不去:“祖母,婆婆。”她赶忙起来。
“睡着别动。”国公夫人赶忙道,“你身体虚弱,躺着别动。”
“让祖母和婆婆担心了,是纯和的不是。”纯和郡主道。
“纯和,你有没有事情想跟祖母谈谈?”老夫人开口。
纯和郡主先是不解,然后眼神又闪过复杂。
老夫人叹了一声气:“纯和,你怀孕了,你知道吗?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纯和郡主的脸色刷的白了。
“纯和,祖母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李泽已经去了,你也年轻,如果有碰到合适的,祖母肯定会很开心,但是……但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女子未婚先孕,传出去名声不要了吗?”老夫人叹息着道。
“祖母,是我不好。”纯和郡主低声道。
“那你打算如何?打了这个孩子?……”
还没等老夫人把话说话,纯和郡主赶忙道:“这个孩子不能打,我请求离开国公府,出家为尼,但这个孩子不能打。”
“为何?”老夫人问,“你如果不是喜欢对方,或者觉得跟对方不合适,孩子自然打了妥当,国公府还是有你一席之地的。你如果是喜欢对方的,祖母为你做媒,让你婆婆收你做干女儿,咱们风风光光的成亲,为什么还要当尼姑呢?”
纯和没有说话,她只是求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原谅。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夫人挥退了众人,跟老国公、李晨和李淡提起了这件事:“纯和想出家,你们有什么想法?”
“出家。”李淡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为什么?”
对于纯和郡主怀孕的事情,老夫人也没有瞒着老国公和李晨:“她……有了。”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他们都有权利知道。“纯和肯定有难言之隐,她并不是那种人。”
“有了?什么有了?”李淡没有反应过来。
国公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就是怀孕了。”
砰……这一次,手中的筷子掉了。
“怎么了?”老夫人问。顿时,所有人都看着他。现在的李淡性格沉稳,为人处世更是不必叫人担心。他跟李泽的温润不同,他的性格透着几分霸气,和李泽相比,他更适合当世子。但这样的他,竟然竟然失态了。
他跪到众位长辈面前:“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孩儿心中有了喜欢的女孩,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七岁。而现在,我二十四岁,我整整喜欢了她十七年。”
“淡哥儿你……”
“母亲,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在十年前嫁人了,所以我远走他乡,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思念,我怕有一天自己会太冲动。”李淡又道,“我不是没有告白的勇气,我胆子大的很。但是从小,在大家的心中,她和我兄长才是天生一对,所以我放弃了,却自卑又偷偷的喜欢着。”
“淡哥儿,够了。”国公夫人阻止他说下去。
“让他说。”老夫人开口。
“那天殿下和洛哥儿大婚,我开心来着,多喝了几杯,所以醉了。跟她没有关系,是我强迫她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抵抗的了我?”李淡道。接着,李淡又扣了一个头,“我想娶她,光明正大的娶她,她有了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祖母,那是您的曾孙,母亲,那是您嫡亲的孙子。”
“可是这样怎么堵得住悠悠之口,他是你的大嫂。”国公夫人道。
“请怕的是悠悠之口,还是其他?”李淡问,“如果是担心他是我的大嫂,根本不用在意,母亲代兄长写和离书就可以了。只不过时间改成三年前,她为兄长守孝一年后再和离。京兆府登基那边,我会去打招呼。而这三年她住在我们家,只不过是习惯了。”
“所有的事情,你早就安排好了?”国公夫人问。她还接受不了。纯和郡主好是一回事儿,但是现在要嫁给李淡是另一回事。
“是的,我们国公府不用在意这些名声。太子和洛哥儿结婚,今上都不在乎两个男人结婚的名声了,我们国公府的门第,可没有太子府高。”李淡道。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心思的?”老国公问。
“那天,我做出了事情之后,就提议娶她,但是她不同意。”李淡道。“便是你们不同意,我也会去求太子,求今上赐婚。太子和洛哥儿因为今上赐婚,没人敢议论。如此不顾伦理的赐婚都有了,比起我和纯和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荒唐,你在威胁我们?”李晨质问。
李淡摇头:“并非。求祖父、祖母、母亲、父亲,可怜一下我。我这十七年,过的太苦了。求你们可怜一下我,让我未来有个伴,有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我爱了她十七年,我知道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十七年,第三个十七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爱她。我不会爱上别的女人,更加不会娶我不爱的女人。”
“皇上不会同意的。”国公夫人道,“我们国公不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凭着我和太子殿下的交情,殿下会帮我的。”李淡回答。
“我不会同意的。”国公夫人放下筷子。“这顿饭没心情吃了,等纯和身体好一点,就把她送走。”
连着两天,李淡都没有衙门,他跪在国公夫人的院子门口,整整归了两天。就是习武之人的体魄再好,两天下来不吃不喝,身体也是受不了的。
纯和郡主知道了,心疼的厉害。但是没有办法,她不能出去,她如果去求情,他们之间荒唐的事情,大家都会知道。她对李淡有感情吗?她不知道,这几年李淡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一个女儿死了丈夫,就像掉进了海里,看到一块浮木,真的很想抓住。
也许是有心思的。
李淡长得好,又是四品御林军副指挥,他们又是从小就认识的。可是纯和郡主知道,自己嫁过来,嫁的还是李淡的大哥,这样对李淡不公平。
所以,纯和郡主并不想为难他。
这是国公府的孩子,她不想打掉,她愿意生下孩子之后,遁入空门。却不知道李淡会这样执着,为了求他父母,归了整整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