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从他们身后呼啸而过,徐伊甸拉住陈曲的手:“船长自己有伞的。家里有芒果慕斯呢,我们先回家等他,好不好?”
可能是淋了雨又跑了很远,他现在有些不舒服,看东西都发飘。
他对原主这个身体实在是没什么自信,得赶紧回家。要是他昏在路边,肯定会把陈曲吓坏的。
陈曲抓着伞,怯怯地点点头。
徐伊甸牵着陈曲的手走了两步,一辆梅赛德斯停在路中间,蔺推开了后排的车门。
看见蔺,徐伊甸的心里就微微松了松,还冲着他笑了一下,“回来了?”
蔺一边大步走过来,一边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
“怎么会在外面?”蔺快速把徐伊甸裹进风衣里,声音里有一丝细微的慌乱,“什么淋成这样?”
“阳A780303,”徐伊甸有些涣散了,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那个车,刚才要害陈曲。”
蔺没细问,低头看见徐伊甸的光脚,立刻弯腰把他横抱了起来,扭头跟陈曲说:“走了,回家了。”
车里很温暖,徐伊甸的呼吸却慢不下来。
他低声跟蔺说:“陈曲没事儿,没受伤。我会保护他,你别……”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就没了声息。
蔺手掌压上了徐伊甸的额头,神情一肃,抬头对司机说:“直接去医院。”
第18章
在原来的世界里,徐伊甸他妈平常根本就懒得管他。哪怕是跟着大款奔赴诗和远方之前,都没给他做过几顿好饭。
但是他生病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特殊待遇的。
尤其他小时候身体也挺差,一感冒就发烧,扁桃体肿得张不开嘴,最后炎症一路下行到支气管,每天晚上都咳嗽得躺不下。
但是哪怕烧糊涂了,徐伊甸也知道他妈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妈特别会做芝麻油炒鸡蛋,又香又软,说是能压咳嗽。
所以徐伊甸特别盼着生病。
他倒不至于傻得要去故意把自己弄病,但是每次从生病一开始他就盼着吃芝麻油炒鸡蛋。
病得越严重,他越是喜滋滋。
后来他妈跟他继父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出。
那时候徐伊甸还不懂什么叫绿帽子,还以为他妈要出门给他继父买帽子。
这帽子一买就是十几年。
从那以后徐伊甸生病再也没有芝麻油炒鸡蛋了。
可能毛病真的都是惯出来的。
自从没了妈,徐伊甸大病了一场,差点一声不响地死在医院里面。
后来他就不爱生病了。
大概是觉得没人管了。
后来他继父肇事逃逸给他留了一屁股债。
除了上学,他每天晚上都推着摊煎饼的小车和城管打游击战,从气喘吁吁到身形矫健。有时候为了争摊位,难免还会动动手松松筋骨。
他就越发健康了。
大概是觉得没资格生病。
所以这一次来势汹汹的高烧让他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脑子里的逻辑就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团,混乱到打结。
他觉着自己能生病,那就是一种特许。
他可以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不起来,可以抱着被子装哭。
这样他妈妈就能给他做芝麻油炒鸡蛋了。
徐伊甸很清楚自己生病的流程。
比如现在,眼睛滚烫滚烫的胀着疼,眼皮都没力气张开。
他一咽口水,喉咙就想被撕裂一样,疼得他想哭。
肯定化脓了。
“嗓子疼……”他蜷着身子小声哼哼,“妈,我嗓子疼……”
他妈没搭理他。
这其实也是正常的,他妈整天抱着手机跟别人发短信,不看他病得厉害,顾不上他的。
所以他再接再厉地哼哼:“妈,我难受……”
床前一点的动静,徐伊甸知道自己得逞了一部分。
高兴得鼻子酸。
眼皮子虽然张不开,却兜不住那点热泪。
水从眼角滑出去,先热后凉。
他心里挺埋怨他妈,但是他又不敢跟他妈使劲抱怨,怕她一生气就走了。
所以他小声问:“这么多年,你不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