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林将军在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无论春夏秋冬都住在军营里,面对的全是长得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吃的也是随随便便应付的粗茶淡饭,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踏进这种地方。
尽管林将军的心思没那么细腻,可是这会儿瞧着女人的打扮,听着女人的语调,还是慢慢地品出味儿来了。
“不对啊。”林将军向来皮糙肉厚,此时却是脸上一红,他抬手指向那个高瘦的男人,“岳志成,你这是……”
岳志成生怕林将军说出什么丢人脸面的话来,连忙走到林将军和女人之间,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碎银子递给女人,同时轻车驾熟地对女人使了个眼色:“给我们找个包房,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都上一遍,其他的,你再安排一下。”
女人心领神会地捏了捏碎银子,再一瞧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顿时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她赶紧喊来两个小姑娘:“快来,把这些爷领进春日园去。”
那两个小姑娘提着裙摆跑来,小心翼翼地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二楼走。
这下,和林将军一样迟钝的温池也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了,他故意落后几步,随后走到了最后面的林将军身旁。
“林将军,你可知这里是?”
“青楼。”林将军眼神幽怨地看向温池,轻飘飘地开口,”温公子,你好歹是……成了家的人,竟然会来这种地方。”
闻言,温池也尴尬得紧。
他真没想到岳志成和柳文会光明正大地挑出一家青楼来,如果他早知道他们会说来青楼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拿着皇上和太子赏的钱来青楼潇洒,那也太不像话了。
温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好不容易消化完这股尴尬的情绪,轻声问道:“不如我们这就走?”
林将军道:“走得了吗?”
温池:“……是哦,岳志成都把碎银子给出去了。”
“……”林将军的嘴角明显抽动两下,气笑了,“温公子,那是碎银子的问题吗?他们都把瑄王和花公子带上去了,就算我们不给他们面子,也该给瑄王和花公子面子吧。”
温池无言以对。
“罢了。”林将军看了眼温池眉心,只见那颗红痣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即便凑近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放下心,“早些吃完早些回去,你也注意一点。”
温池表情严肃地点头。
林将军也点了点头,对温池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一起往楼上走。
走了几步,林将军忽然想起什么,又顿住脚步:“对了……”
温池见林将军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起来,以为林将军要说很重要的事,便赶紧定下神来,竖起耳朵,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林将军斟酌了一会儿,才刻意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地步,一本正经地说:“倘若太子殿下问起罪来,这可是岳志成和柳文的责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温池:“……”
关时烨什么事?
说不定等他几年后回到京城,时烨早就不记得他这号人了。
仔细想来,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若是可以的话,他想在回京后趁机请求皇上放他离开,反正他有手有脚,出宫后随便做点什么都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他再也不必再看时烨的脸色行事了。
他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时烨心中的地位。
他本来就不是个多么勇敢的人,就像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他鼓起勇气往外探出一根触角,却狠狠的碰了壁。
他再也不想出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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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在二楼,不仅有一个很大的露台,还分为内室和外室,由一层粉色的轻纱隔开。
走进包房,温池嗅到包房里的脂粉气似乎比外面更加浓郁。
他刚这么想完,走在前面的林将军就打了个喷嚏。
虽然岳志成和柳文从未来过这家青楼,但是看得出来他们是烟花之地的常客,招呼起人来那叫一个熟练,反客为主地把大家的位置安排得妥妥当当。
温池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表演。
很快,所有人都落了座。
在这里地位最高的时锦自然是被岳志成和柳文拥簇着安排在了上位。
时锦右边坐着林将军和假寿星温池,左边坐着花子藏,剩下的人皆是凭着家世和身份的高低程度坐开
简而言之,越没有话语权的人距离时锦越远。
温池扫了眼岳志成和柳文安排下来的位置,情不自禁地为这个现实的社会叹了口气,又扫了眼和他隔着时锦和林将军两个人的花子藏,这口气叹得更重了。
坐在旁边的林将军似乎感受到了温池的低落,转头小声说道:“没事,他远在京城,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晓这件事。”
温池懵了一瞬:“你说谁?”
林将军挤了挤眼睛:“你说呢。”
温池:“……”
哦,林将军又在说那个狗太子。
他要怎么说才能让林将军相信他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放在那个狗太子身上。
温池张着嘴,想了想还是算了,又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同样心不在焉的人还有时锦,那颗石头对他的影响貌似还在,只要和林将军靠得稍微近了些,他就会坐立难安。
好在日子一长,时锦可能习惯了,倒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态。
等了没多久,包房门被推开,之前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领着几个姑娘送了些小菜进来。
“厨子那边开始忙活了,怕是客官们还要再等上一会儿。”女人说完,忽的话锋一转,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为了不让客官们闲着,我特意为客官们安排了两个姑娘,那两个姑娘可谓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客官们边吃些小食边听曲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