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枝还有些担心温池的身体,但见温池能够坚持,便没说什么,率先走进暗室。
温池跟在后面,闻到暗室里的血腥味比外面更加浓烈,还夹杂着其他难闻的气味,恶心得温池几次作呕。
左枝似乎习惯了这些气味,无知无觉,面不改色,轻车熟路地在屋子众多的暗室里穿行——看得出来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走了很久,左枝才停下脚步,她转头看向温池:“到了。”
温池用手捂住鼻子,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他听见左枝的话后,加快脚步走到门前,定睛往里一看。
下一刻,他再次干呕起来。
这间屋子正是存放花皇后冰棺的屋子,可是现在,冰棺已被打碎,花皇后的尸体一半还在破碎的冰棺里、一半倾斜着垂落到地上。
屋子里除了花皇后的尸体外还有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屋子各处,那些尸体无一例外不是鲜血淋漓、断手断脚,甚至有具尸体的脑袋被削了一半,剩下那只眼睛被惊恐撑到了极致。
显然,充斥了整个暗室的血腥味就是从这些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左枝也注意到了那些尸体,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脚迈进屋子。
温池强撑着回到门前,只见左枝一步步地跨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走到靠在破碎冰棺上的一具尸体前。
左枝面对那具尸体半晌,忽然蹲了下去。
紧接着,温池看见那具尸体半睁着的眼睛缓缓抬起。
那、那个人居然还活着?!
温池震惊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大步走了进去。
他走近一看,发现那个人果然还活着,只是他的气息极为微弱,似乎是有气进没气出,若不是刚才温池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怕是很难发现他还活着。
并且那个人的脸……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花殷。”左枝冷淡的声音打断了温池的思绪,她静静看着那个人满是血污的脸,“三日的期限到了,我要一个答案。”
花殷?
这个人是花殷?!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会在有一天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温池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和花殷仅有一面之缘,回想起他之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花殷的场景,他简直不敢把眼前骨瘦如柴、仿佛在血水里浸泡过的人和那个看起来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联系起来。
可是仔细看眼前之人的脸,又的的确确是花殷的脸。
一时间,有股压不住的愤怒淹没了温池,他想起花殷的所作所为,想起花殷给时烨下的毒,愤怒得身体都在发抖。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拽住了花殷的衣服。
不知道他从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地把花殷从地上提起来了一半。
他仿佛闻不到刺鼻的血腥味,眼底翻腾的戾气快溢出来,他死死盯着花殷半死不活的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时烨身体里的毒怎么解?”
花殷只吊着一口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像是断了脖子一样地歪着脑袋,好一会儿,涣散的目光才集中到温池脸上。
但是他的目光没有在温池脸上停留多久,而是直接往下,落在了温池挺起的肚子上。
花殷很缓慢地张了张唇,吐出来的声音如同蚊呐:“孩子……多大了……”
温池拽着花殷衣服的五指猛地收紧,他眼尾血红,那点红蔓延到了他的鼻尖,让他感觉鼻尖发酸,甚至在瞬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凭什么?
花殷凭什么这么问他?
花殷哪儿来的脸这么问他?
这个不配为人父的人,也不配问他关于孩子的事!
“我问你。”温池逼近他,一字一顿,“时烨身体里的毒怎么解?”
花殷愣愣地看了温池的肚子好久,极轻地扯了下嘴角,他道:“无解。”
刹那间,温池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刻,他有了杀掉花殷的心。
“他在哪里?”左枝站起来,声音低沉得可怕,她眼里蕴含的杀意不比温池少,“若你说了,我可以考虑留这个女人全尸,若你还嘴硬下去,别怪我把她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面对左枝的威胁,花殷不为所动,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连动一下余力都没有,他麻木、狼狈,很符合一个将死之人的特征。
左枝气急,猛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剑,剑头往下,嗖的一声刺入花皇后的眉心,并刺穿了花皇后的脑袋。
花皇后安详地闭着眼,面容恬静,只有刺入她眉心的剑显得非常突兀。
花殷在余光中瞧见这一幕,原本快没了声息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顷刻间,恨意犹如潮水一般漫上花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他似乎想挣扎,无奈他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最后,他放弃了。
他的目光回到温池脸上,慢慢地,他绽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和我们打斗,受了伤……活不了多久了……”
说罢,他挪开目光,颇为吃力地在地上搜寻了半晌,接着定格在某一处。
温池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泪痕,他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腥甜的血味道,他拼命压下想要杀掉花殷的冲动,转头顺着花殷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一个被捏碎的泥人,只剩下上半身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泥人身上穿着衣服,那件雪白的衣服对温池而言再熟悉不过,因为那件衣服是温池亲手为泥人穿上去的。
与此同时,温池耳边响起花殷虚弱的声音:“就算他侥幸逃脱一劫,他也不可能活下去……那毒早就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如今的他已是油尽灯枯……若你出去仔细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尸体……”
花殷的话刚说完,温池忽然伸手拔起刺入花皇后尸体的剑,他拿着剑的手腕翻转,在左枝诧异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将剑刺入花殷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