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只感觉水哗啦啦地从耳边流过,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时烨满含愠怒的脸。
“本宫在湖边等你,又来到竹笛居等你,本宫等你如此久,你连一句抱歉也不说一声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本宫面前寻死觅活,你以为本宫舍不得你死吗?”
即便时烨还带着半脸面具,可他此时的模样依然吓人,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顺着目光溢出来,甚至带有隐隐约约的杀意。
温池被时烨抓着头发,就像那只被时烨拎在手里的小鸡仔,一动也不敢动。
时烨脸色铁青地逼近他,吐出的热气全部洒在他脸上:“你以为死就能解决一切?你以为本宫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掉?本宫告诉你,死不痛苦,痛苦的是死的过程,若是你真想寻死,本宫大可以成全你,让你死个七天七夜。”
温池已然被吓懵了,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没能早点死掉。
这一刻,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怒火中烧的时烨,他相信时烨说到做到,也相信时烨真的有本事让他死个七天七夜。
时烨抓着他头发的手往下滑,来到他的脸颊上,最后捏住他的下巴。
“告诉本宫。”时烨声音喑哑,显然刚才也被气得不轻,“你还想死吗?”
温池浑身都是水,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两边,柔和的烛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灿黄的暖光。
他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漂亮的杏仁眼被惊恐撑得很大,眼尾泛红,削薄的嘴唇也在轻轻地发着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他喘了口气:“你就看在我服侍过你这么多天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时烨手上的力道猛收。
温池疼得嘶了一声。
时烨直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为何一定要本宫杀了你?”
温池哆嗦着道:“反正我闯了祸,难逃一死。”
闻言,时烨愣了下。
而温池却是再也压不住由心而发的恐惧,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落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
他哭得无声无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是通红的眼睛和鼻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时烨回过神,便瞧见温池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着肩膀的颤抖。
“本宫不会杀你。”时烨说完,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松开了温池的下巴,变成了抚摸着他脸颊的手势,“倘若本宫要杀你,如今你已经死了上百次了。”
时烨的拇指从温池的眼角抚过,温热的泪水立即沾湿了他的指尖。
他目光发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间,他收回手,舔了下指尖的泪水。
很咸。
除了咸便没有其他味道了。
每次温池哭得厉害,他都能瞧见温池的泪水淌进嘴角,他从未哭过,也从未尝过泪水的味道,他以为泪水是无色无味的,没想到这么咸。
时烨压下舌尖的咸味,颇为无奈地叹口气:“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温池哽咽了一下,正想开口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温公子!”门外传来若芳担忧的声音,“温公子你还好吗?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外厅等着你。”
温池吓了一跳,下意识埋进水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通红眼睛。
他悄悄看向时烨,只见时烨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直接跌到谷底,他整张脸黑得和他身上的黑色衣袍有得一拼。
温池见状,连忙哑着嗓子喊道:“我还没好,你让他再等一下!”
说完这话,温池也品出味了。
他以为时烨是经过了若桃和若芳的允许,光明正大地踏入浴房内,结果若芳压根不知道他进来的事。
敢情这个狗太子还是偷偷摸摸地跑进来看他洗澡!
温池又羞又气,可是他更怂,在时烨说出能让他死个七天七夜的话之后,他顿时连死都不敢了……
门外的若芳良久没有听到动静,犹豫片刻,又敲响了房门。
“温公子?你睡着了吗?若是公子不方便行动的话,奴婢来伺候公子罢。”
自从若芳开始伺候温池以来,从未做过服侍温池穿衣洗澡之类的事,倒不是她和若桃不愿意做,而是温池不适应,每次都不让她和若桃靠近。
然而这次情况特殊,温公子从茶宴上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连衣裳都被撕碎了,也不知是否受了伤,而且太子殿下还在外厅等着,容不得他们耽搁。
若芳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咬了咬牙,便要推门而入。
结果她的手刚搭上房门,浴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眼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若芳懵逼地抬起头,便瞧见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身形笔挺地站在浴房门前,长睫垂落,嘴角轻轻往下撇,不悦的目光从上往下俯视着她。
“太、太子殿下?”若芳吓得面如土色,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更没胆子想太子殿下怎会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温公子他……”
时烨道:“他很好。”
“可是……”若芳被时烨身上的气势压得几乎缩成一团,她双腿发软,却还是硬着头皮想往浴房里面瞧,“温公子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奴婢想进去伺候公子……”
时烨冷呵一声:“用得着你来伺候?”
若芳战战兢兢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烨道:“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若芳赶紧答了声是,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时烨关上门,转身往里走去,屏风后面,温池还安安静静地抱着双腿泡在水里。
听见时烨走近的脚步声,温池抬了下眼皮子,目光定格在了时烨的脸颊上。
时烨注意到了温池的目光,不明所以地摸了下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