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盯着夏玉,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某种纠结的情绪。
而躺在地上的夏玉,在听见“医治”二字后,突然抽风般抽搐起来,面上涕泗横流,身下散发出阵阵恶臭。
他在众人嫌弃的躲避里,捂着脸哭嚎:“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与小侯爷不像,我与小侯爷一点儿都不像!”
“王爷,他在说什么?”老李头背着药箱蹿到穆如归身边,“什么像不像?”
夏朝生也没有听清,他俯身凑近夏玉,凝神看那张早已看不出面目的脸:“你说什么?”
“我……我……”夏玉瞪圆了眼前,眼前血光褪尽,刺眼的光融融散开,他看清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那是他做梦都想拥有的面容。
也是他噩梦的开端。
这些天,夏玉的美梦被彻底打碎。
穆如期将他关在卧房内,并没有像他期盼的那样,宠爱他,而是用一把匕首,将他最珍视的脸毁了。
“这是你欠他的。”
“你不配。”
“你要为他所遭遇的一切恕罪。”
夏玉听不懂穆如期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明白,这张与镇国侯府的小侯爷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容,将他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短短几日,穆如期不断折磨着他,却又不让他死。
他将生不如死的滋味,品尝了个彻底。
夏玉念及此,忽然抬起双手,当着夏朝生的面,将五指深深扣进了眼眶。
“朝生!”穆如归心里一沉,将他拉入怀中,可动作再快,夏朝生的面颊上还是沾了零星的血迹。
那滴血,如同一抹血泪,顺着他的眼眶,拖着令人心惊的红痕,蜿蜒而下。
夏朝生抬手,用纤细的指尖,冷漠地将血迹抹去。
他不知太子与夏玉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染血的眼珠滚落在地,夏玉明明应该痛不欲生,但他却像是摆脱了什么枷锁,仰起头,用空洞的眼眶,对着天空,如释重负地微笑。
不像了,再也……不像了。
“九叔,我们走吧。”夏朝生没有回头去看夏玉的惨状,他把冰凉的手指塞进了穆如归的掌心。
夏玉似有所感,转着鲜血淋漓的头,两个血窟窿对上了夏朝生离去的方向。
他神经质地笑起来:“他要的是你。”
夏朝生脚步微顿,意识到夏玉口中说的“他”,指的是穆如期。
夏朝生有些恍惚。
若是他没有经历过前世的背叛,或许……遇到同样的情况,心里当真会掀起波澜。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他也不信背叛者的谎言。
夏朝生重新迈开步子,坚定地向府外走去,却没有发现,穆如归的脚步略有些僵硬。
穆如归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太子后悔了。
那么朝生,会后悔吗?
正是出发前的混乱之际,王府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长忠弓着腰,笑眯眯地候在府前:“王爷,陛下……有话对您说呢。”
穆如归看了夏朝生一眼,示意红五将他带上马车,自己跟着长忠进了宫。
他在金銮殿前,遇到了金吾卫统领,言裕华。
二人目光短暂地接触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挪开,冷淡一如往昔。
但就在一炷香之前,穆如归尚未进宫时,梁王召见了言裕华。
多疑的帝王信任的人,寥寥无几,直接听令于天家的金吾卫,算其中之一。
梁王疲惫地靠在龙椅之上,不介意向言裕华袒露内心的无力:“裕华啊,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上京城中,可还有人议论太子?”
言裕华单膝跪地,微垂着头,恭敬地说出梁王并不想听到的回答:“启禀陛下,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不仅上京城中,怕是大梁境内,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梁王的手抖了抖。
其实,这个问题即使言裕华不回答,他心里也有答案。
天家之事,向来是上好的谈资。
太子宠幸狄女,又意图将其投入水中,残忍杀害……每一个环节单拎出来,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这么说,罪己诏书,太子是不得不写了。”梁王幽幽长叹。
跪于殿下的言裕华猛地攥紧的拳头。
到了此种地步,陛下非但不追究太子的过失,居然还想着如何将悦姬之事压下去。
他的悦姬,被太子□□、又惨遭抛弃的悦姬,失去了腹中之子,即便保住了性命,今生也不会再有孩子。
可她在帝王眼中,不过是个惹人厌烦的污点而已。
言裕华想起了那柄埋入悦姬腹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