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先进宫。”穆如期趔趄着后退半步,手中长剑伴随着一声脆响,跌落在地,“等我见过父皇,再来……再来处置你们!”
宫女们面如土色。
“还不快起来,替太子殿下更衣?”言裕华无声地叹了口气,催促道,“耽误了时辰,唯你们是问。”
“是……是!”宫女哭丧着脸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替穆如期系衣带。
喝了酒的穆如期却已经忘了要杀她们的话,美滋滋地站在铜镜前:“孤若是穿上龙袍……”
说话间,两个宫女“噗通”、“噗通”地跪倒在了地上。
连言裕华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穆如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前世当过皇帝,知道坐在至尊之位之上是什么滋味,更无法忍受跌落的痛苦。
没有人在尝过权利的滋味后,舍得放手。
“……你们知道吗?父皇老糊涂了,居然信什么仙丹!”穆如期扶着铜镜,对着镜子里的影子哈哈大笑,“照这么吃下去,他……他最多再活三年!”
言裕华面色大骇,两个宫女更是恨不能戳聋双耳,哭倒在了地上。
“行了,走吧。”穆如期笑了一会儿,渐渐回神,大摇大摆地走出卧房的门,“孤要去见父皇,孤……要将让那些觉得孤一蹶不振,与皇位无缘的人都跪在孤的脚下!”
言裕华抿了抿唇,并不说梁王让言裕华入宫为何,只同往常一般,跟在太子身后,化为了一抹银色的暗影。
而在宫中的梁王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回事,太子怎么还没有来?!”
长忠端着参汤,苦口婆心地劝:“陛下,太子殿下许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您先把参汤喝了吧!”
“耽误了?”梁王一把推开长忠,顺手将那碗热滚滚的参汤全部泼在了金銮殿前,“现在还有什么比国事还要重要的事情吗?!”
“陛下……”
“去,把五皇子给朕叫来。”梁王倒回龙椅之上,揉捏着眉心,咬牙道,“旭儿……旭儿也是朕的儿子。”
长忠会意,转身催促身旁的小太监:“还不快去五皇子府上请人?”
殿前的灯漏滴滴答答作响,在击铙的响声过后,五皇子穆如旭出现在了金銮殿前。
“儿臣给父皇请安!”
“旭儿?”梁王见先到金銮殿前的是五皇子,眼里划过一丝失望,又很快急切地坐起身,“旭儿,你可听说了嘉兴关之事?”
穆如旭的神情微微有些慌乱,显然也听到了穆如归伤重,嘉兴关或许已经破了的传闻,当即道:“儿臣知晓!”
“若狄人打入上京,你……你可有法子?”
“儿臣……”穆如旭苦笑摇头,“若狄人当真打入上京,儿臣愿意带着全部府兵,守卫皇城,宁死不降!”
可五皇子府上的府兵,也就八百人,如何面对穷凶极恶的梁人?
梁王的心凉了半截,将希望寄希望于被禁足的太子。
穆如期以前行事,甚是有条理,在政务上也有独到的见解,如今大梁危矣,他或许……
哐当!
梁王的思绪被一声巨响打断。
只见穆如期不知何故,竟然被金銮殿前的门槛绊倒,头朝下栽倒在了地上。
“哎呀!”侍奉在梁王身边的长忠吃惊地张大了嘴,弓着腰跑过去,“都愣着做什么?快把太子殿下扶起来啊!”
穆如期跌得晕晕乎乎,起身后,先没觉得疼,单单觉得恼火。
他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伸手就将守卫在金銮殿前的金吾卫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区区一个门槛,也敢拦他?!
剑身上银光闪闪,刚跑过去的长忠叫了声“天哪”,又忙不迭地退了回来。
梁王一时没反应过来殿前发生了什么,眯起眼睛,指着四处乱跑的长忠,问跪在殿下的五皇子:“旭儿,他们在做什么?”
梁王看不清,穆如旭还能看不清吗?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在金銮殿前举剑发疯的穆如期,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向梁王描述。
不过也不需要穆如旭来描述了。
举着剑的太子冲进了金銮殿,金吾卫也跟着闹哄哄地追了进来。
他们怕伤着穆如期,不敢出手,却又不敢放任他乱跑,就这么一追一赶得在金銮殿前闹起来。
梁王气得七窍生烟,一口气噎在胸腔中,憋得面色涨红,“你”了半晌,忽而双眼一翻,软绵绵地栽倒在龙椅上。
“父皇!”穆如旭大惊失色,扑过去,“父皇……太医呢,快叫太医啊!”
这下可好,金銮殿前彻底炸开了锅。
太医匆匆而来,将晕过去的梁王送到了后殿,穆如期也被冷眼旁观了半晌的言裕华攥住了手腕。
“胡闹,真真是胡闹。”五皇子这才腾出心神去看穆如期,结果还没凑近,就被冲天的酒气熏了个踉跄,“皇兄,大梁危急存亡之际,你竟然……竟然还去喝酒?!”
穆如期醉醺醺地甩着手腕,满不在乎地说着胡话:“大梁危急存亡之际?……荒唐,穆如归又没造反,大梁有什么……”
“皇兄!”穆如旭倒吸一口凉气,“九皇叔在嘉兴关为了守护大梁江山,受了重伤,你怎么能如此污蔑他?!”
穆如旭倒不是真的为穆如归鸣不平,但如今,太子摆明了犯了大错,他要做的,就是将更多的罪名堆在他的头上。
“受了重伤?”穆如期敏锐地捕捉到四个字,喜笑颜开,“当真是喜事啊!”
“皇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