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生浑身一僵,彻底失去了神志。
直到下午,他才从榻上颤抖着爬下来,且看也不看穆如归,裹着衣衫,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卧房。
穆如归见夏花和秋蝉都跟了过去,便没有担心,谁料,掌灯时分,竟然听到红五前来禀告,说王妃带着侍女们回侯府了。
“什么时候回的侯府?”穆如归手里的书卷“啪”得一声掉在了案上,“备马,本王要去侯府!”
红五连忙阻拦:“王爷,这个时辰您去侯府,不合礼数。”
“怎么就不合礼数了?”穆如归推开红五,疾步走到门前,见他不动,眉宇间涌起了浓浓的烦躁,“还不快去备马?”
红五只得跟上去,替穆如归牵来了马。
而溜回侯府的夏朝生刚用完晚膳,被裴夫人点着鼻子,无奈地教训着。
裴夫人骤一听到下人说,夏朝生从王府回来时,吓了一跳。
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他单独回侯府,难道是在王府受了气?
裴夫人连忙跑去堂屋,拉着夏朝生从头打量到脚,确认他连一根都发丝都没少,才松了一口气。
“你回侯府,可与王爷说过?”
夏朝生心虚地摇头。
裴夫人早有所料,见他承认,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你呀!”
“娘,我……我就是想你了。”夏朝生难为情地解释,“和王爷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裴夫人一语戳破了他的谎言,“你是为娘肚子里蹦出来的一块肉,为娘还能不知道你?”
裴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夏朝生的脖子上,心微微一跳。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漏了陷,小声嘀咕:“王爷待我很好,就是……就是有的时候太……”
夏朝生想到白日发生的事,耳根红得滴血,话也说不下去了,就一个劲儿地嚷嚷着饿。
“娘,你让我先用晚膳吧。”他软着嗓子恳求,“我吃完就回去,还不成吗?”
裴夫人拿他没法子,嘴上指责夏朝生没规矩,却还是亲自动手,做了他爱喝的汤来。
夏荣山闻讯赶来,态度与裴夫人截然不同。
“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镇国侯大手一挥,放出了话,“侯府是生儿的家,王爷难道还不许他回家吗?”
夏朝生一边喝汤,一边笑眯眯地点头。
夏荣山越说越是激动,想起早前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唏嘘不已:“那柴一鸿的女儿,原来想嫁给我们家生儿呢。”
笑意僵在夏朝生的嘴角。
他差点将嘴中的汤全喷出去。
裴夫人也惊诧地抬起了头:“御史大夫柴一鸿?……我记得,他膝下的确有一爱女,叫什么来着?”
裴夫人目光落在了夏朝生身上。
他硬着头皮答:“柴姝。”
“是啊,柴姝。”裴夫人用帕子轻轻擦着嘴,嘴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府中一大一小两个侯爷猜不透其中的关巧,裴夫人还能猜不到吗?
夏朝生偷偷溜回侯府,定是因为柴姝之事传到了王爷耳中。
感情之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裴夫人知道,自己的生儿曾经将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一个不堪用的穆如期身上,如今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同王爷交心了。
裴夫人叹了口气,没去提醒夏朝生该如何和穆如归相处。
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者,她也挺乐意看着王爷吃瘪,这儿婿,不比那个被废黜的劳什子太子好多了?
再说夏朝生,听父亲说了一通,明明已经不心虚了,可用完晚膳,回到卧房后,注视着自己的床榻,心头再次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他娘说得对。就算真的要回侯府,也得提前和九叔说一声。
可夏朝生转念一想,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自己不想白日宣淫,所以回侯府躲着?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满面通红地捂住脸,不肯再细想了。
活了两辈子,夏朝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原来……鱼水之欢,有快乐也有苦恼。
这厢,他在榻上激动得滚来滚去,那边,穆如归勒紧缰绳,来到了侯府的院墙前。
……不久之前,夏朝生从院墙上跌进了他的怀抱。
红五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王爷,您不会要……”
穆如归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打量着巍巍高墙,反问:“若是本王现在递拜帖,镇国侯会如何?”
红五老实作答:“侯爷怕是会将王爷的帖子扣下,第二日才给王妃瞧。”
穆如归点了点头,后退半步,单手勾着院墙,翻身跃了上去:“既然如此,本王不如自己寻机会见王妃。”
堂堂九王爷立在墙头,扶着一枝早已枯败的梅枝,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还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礼数。”
“可是……”红五还欲再说些什么,穆如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懊恼地跺着脚,在□□跟上去和离开之间,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