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归揉了揉他的脑袋,也没有继续解释自己是怎么来的,只轻轻哄道:“睡吧。”
夏朝生便安心地闭上眼睛,一觉睡到了天明。
他醒来后,发现穆如归还在自己身边,瞬间安下了心,然后瞥见杵在屋内的夏花和秋蝉,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两个侍女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地搬着暖炉,生怕弄出一丁点的声响。
夏朝生面上发烧,用被子捂着头,偷偷踹了穆如归一脚。
装睡的穆如归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继而看见了团成一团的夏朝生。
“九叔,你怎么……怎么……”他想说,你怎么还在,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穆如归却听懂了夏朝生话里的意思,将他搂在怀里,叹了口气:“出不去了。”
□□,堂堂九王爷,可不能从侯府的院墙翻出去。
夏朝生闻言,掀开被角,露出两只含笑的眼睛:“那怎么办呀。”
他问得急切,瞧模样,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穆如归再次伸手,揉了揉夏朝生的头。
还能怎么办?
只能直接从正门走出去了呗。
于是用早膳的夏荣山因为突然出现的穆如归,将喝到嘴里的粥全喷了出来:“九……九王爷?!”
裴夫人眼里闪过一道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轻声吩咐王府的下人,给王爷搬一张凳子来。
夏荣山在一旁怒目而视,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裴夫人拦下了。
直到夏朝生和穆如归用完早膳,甜甜蜜蜜地回了王府,镇国侯才得以张开嘴抱怨:“夫人,你拦着我做什么?……昨夜,侯府压根没有收到拜帖,王爷是怎么进来的?真是不成体统。”
裴夫人拎起帕子,优雅地擦着嘴,等夏荣山抱怨完,幽幽叹了口气:“昨日,生儿是何时回侯府的?”
夏荣山愣了愣:“记不大清,但总归已经很晚了。”
“是,已经很晚了。”裴夫人又叹了口气,“单独回府,势必会传出闲话,王爷来找他,才是对的。”
“可是没有拜帖……”
“侯爷。”裴夫人瞪着夏荣山,叉腰道,“陛下现在的注意力不在侯府上,何必让流言蜚语传出去,平白惹人议论呢?”
夏荣山瞬间熄了火,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继续用没吃完的早膳了。
另一边。
夏朝生高高兴兴地和穆如归回了王府,优哉游哉地过了几日,又被柴文轩叫了出去。
柴文轩嘴上说同他一起找乐子,还真就将夏朝生约到了上京城最大的酒楼里。
夏朝生本就在府中待得烦闷,得了帖子,立刻兴冲冲地上了马车,抱着手炉,美滋滋地想起心事。
穆如归不放心他,也跟了上来。
“九叔,你说柴文轩瞧见你,会不会吓一跳?”
穆如归一边替他拢着衣领,一边心不在焉地答:“或许吧。”
夏朝生想到柴文轩一惊一乍的性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马车忽然小小地颠簸了一下。
穆如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夏朝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抬起头,而是捂着心口,痛苦地蹙起了眉。
“朝生?”穆如归大惊失色,将他抱在了身前,“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夏朝生面色苍白,艰难地摇着头,但很快,又当着九叔的面,俯身低咳起来。
“红五!”穆如归搂着他的手迅速收紧,催促赶着马车的侍从,“快,回府!”
红五应了声“是”,马车便在空旷的街市里飞奔起来。
“九叔,我无事。”难受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夏朝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面上也有了血色,“别……别回王府,我想去见一见柴文轩。”
穆如归掐着他的腰,板着脸道:“就算要去,也得先让薛谷贵诊诊脉。”
“真无事。”夏朝生急忙摇头,“九叔,我许是早膳用得多了些,有些想吐……哪里需要劳烦薛神医?”
穆如归拗不过他,又见他的面色的确好了不少,勉勉强强应允,让红五再次调转马头,朝着酒楼去了。
柴文轩约夏朝生见面的地点是千金楼。
千金楼,千金楼,身无千金,不得入楼,听名字,就是个适合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的地方。
夏朝生跟随穆如期的那段时间,曾经来过几回,但他对纵情声色之所不甚感冒,如今和穆如归一同走进千金楼,更是神情淡淡。
千金楼与普通酒楼不同,站在楼前迎接客人的,是各色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或是男子。
“公子,这边请。”还不等夏朝生开口,一名俏丽的女子主动走了过来,“可是柴公子的客人?”
“你知道我是柴公子的客人?”
“公子说笑了。”女子带着他们走到僻静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穆如归,然后迅速垂眸,笑着答,“千金楼中,怎会有人不认识九王妃呢?”
夏朝生一愣。
“公子,这边请。”女子却不多做解释,推开一扇隐蔽在暗处的小门,恭敬行礼,“奴婢告退。”
门内又是另一番天地。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好不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