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成婚,夏朝生就是你的人。
成婚……
穆如归眼里亮起炽热的光,拼尽最后一丝勇气,伸出手,夏朝生却同时向榻边挪去。
穆如归立时呆住,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狼狈姿势。
他早已习惯了昏暗的帷帐,自能看清夏朝生紧抿的唇和颤抖的肩,心登时沉入谷底。
果然。
所谓“不想嫁入东宫”,果然是夏朝生的气话。
夏朝生为了太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又算什么呢?
一个长得和太子有几分相似的替身吗?
“你睡罢。”穆如归起身,手指扣进了毛毯,“药……明日你自己擦。”
话音刚落,温热的身体忽地扑过来。
夏朝生抱住了穆如归的手臂,急急道:“九叔,你要走?”
他心里的难为情在听到穆如归要走后,烟消云散。
“九叔,我……我不会擦药,你……你帮我吧。”夏朝生结结巴巴地扯谎。
黑暗中,穆如归瞳孔微颤。
日思夜想的身体紧紧地挨过来,隔着衣料,体温依旧不依不饶地渗透了过来。
“我……”穆如归嗓音干涩,犹豫半晌,只说出一个字,“好。”
夏朝生安下心来,松开手,起身去找那瓶滚落到榻下的药瓶:“继续擦,好不好?”
穆如归的心随着夏朝生抽离的手骤然一空,失落地垂下眼帘,继而摇头:“今日不用了。”
于是,失落的人换成了夏朝生。
他裹着毛毯,试探地凑到穆如归身边,硬着头皮将自己冰凉的手指塞到九叔的掌心里:“我……我冷。”
穆如归握住冰冷的手指,顿了顿,实话实话:“侍女去拿暖炉了。”
言下之意,暖炉烧起来,帷帐中就会不会这么冷,夏朝生的手也自然会暖和起来。
夏朝生:“……”
他想要的哪里是暖炉?
他想要的是九叔啊!
可实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夏朝生讷讷地“哦”了一声,跪坐在榻上,和一言不发的九叔大眼瞪小眼。
目光在黑暗中相对。
夏朝生不知不觉间痴了。
咔嚓!
帷帐外有人踩断了一根枯枝。
“啊……”夏朝生吓得差点尖叫起来,穆如归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人影幢幢,原是守夜的侍卫在巡夜。
夏朝生的心跳渐渐平复,捂在他嘴前的手却没有拿开。
柔软的唇瓣贴在滚烫的掌心里,蹭到了贯穿手心的伤疤。
夏朝生眼眶微热,他不知道那道伤疤从何而来,但九叔必定身陷险境,否则不会留下这样可怖的伤疤。
滚烫的泪珠砸在穆如归的手背上。
“吓到你了?”穆如归一愣,迅速收回手,抿唇道歉,“下次不碰你了。”
夏朝生摇头,摸索着捧起穆如归的手。
他前世死后跟在九叔身后,也曾看见过九叔身上的伤疤只多不少,也不知道穆如归那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世人只道他是大梁无往不胜的杀神,却无人关心,他的威名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
他终究是人,终究只是凡人之躯。
微凉的小手贴上了穆如归的掌心。
他哽咽道:“九叔,以后别受伤了,好不好?”
浴血沙场的人,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但是穆如归面对夏朝生,从来只会说“好。”
穆如归小心翼翼地勾起手指,握住掌心中的手,郑重地承诺:“好。”
又过了一会儿,夏花轻手轻脚地回来,将暖炉放在了帷帐中。
她记着夏朝生的叮嘱,没敢取出火石,在黑暗中侧耳倾听,隐隐约约捕捉到一道平稳的呼吸声,才安心离去。
而屏息的穆如归在她离去后,拢了拢毛毯。
夏朝生哭着睡着了。
他蜷缩在穆如归身边,一只手还搭在九叔的袖口,紧紧勾着,不许人走。
天光乍破时分,穆如归方回到自己的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