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穆如归在夏朝生诧异的瞬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开门之人的身份这位,就是名动上京的天坤道人。
天坤道人睡眼惺忪,不耐烦地招呼他们进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出炉的素饼,王爷进来用一些吧。”
夏朝生眼前一亮。
穆如归有所察觉:“想吃?”
天坤道人这才瞧见俏生生站在雪地里的夏朝生,耷拉着的眼皮猛地掀起:“咦?”
夏朝生行了一礼。
“有趣,有趣!”天坤道人一改先前的萎靡不振,要不是有穆如归拦着,差点拉着夏朝生的手,在竹屋里打转。
穆如归皱着眉,将他护在怀里,硬邦邦地提醒:“素饼。”
天坤道人如梦方醒,嘴上招呼着弟子端来素饼,实则将他们留在屋中,挤作一团,乌泱泱地围着夏朝生。
夏朝生在穆如归怀里浑身紧绷,捧着素饼,魂不守舍地咬了一口。
道士们的眼珠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滚动了一下。
“有趣,有趣。”天坤道人第二次感慨的时候,面相穆如归,直言,“王爷可愿意将王妃送入道观,当贫道的关门弟子?”
夏朝生惊得差点拿不出手中热滚滚的素饼,而穆如归彻底黑了脸,握住腰间剑的剑柄,咬牙道:“本王的王妃才不会上山当道士!”
天坤道人笑嘻嘻地坐在穆如归身旁:“王爷,贫道就想让王妃当个俗家弟子……”
“不可。”穆如归的脸色黑如盆底,眼见要拽着夏朝生的手直接杀下山去,天坤道人才摆手,讪讪道,“罢了罢了,王爷不愿,贫道没有强求的道理。”
穆如归的手仍不愿从剑柄上挪开,瞪着围在夏朝生身边的道士。
冰冷的视线在道士们身上割来割去,夏朝生轻咳一声,主动靠在穆如归身旁,以行动证明自己不愿当什么俗家弟子。
穆如归的目光瞬间温和,伸手拿了一块素饼,递到夏朝生的嘴边。
夏朝生忙不迭地咬了一小口,然后继续捧着饼,认真又慢条斯理地啃。
“俗家弟子有什么不好,贫道是看王妃有资质才开的口……”天坤道人嘀嘀咕咕地从袖笼里掏出几个黑乎乎的平安符,丢在夏朝生面前,“喏,想要这个是吧?”
夏朝生放下素饼,捧着平安符道谢。
“你若真要谢谢我,就多来玄天观。”天坤道人不顾穆如归再次变冷的目光,望着夏朝生,自言自语,“命星断而后续,炽火死而复生,天生凤命,怪哉怪哉。”
挤在屋中不肯散去的道士们跟着附和:“怪哉怪哉。”
夏朝生手中的素饼随着天坤道人的话,落在了桌上。
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心中的震惊。
天坤道人有意或无意,道破了他重生的秘密。
“对了,王爷要的画。”然而,天坤道人说完,很快就变回了原来那副懒洋洋的德行,打着哈欠,催促徒子徒孙将竹屋里的画卷搬出来,“一十二幅梅林图,皆在于此。”
“有劳。”穆如归终于将目光从夏朝生的身上撕下来,抬手取过一幅画,小心翼翼地摊开。
坐在一旁的夏朝生无意中瞥见画布上的桃林,瞳孔微微一缩:“梅林图?”
“贤太妃在世时,时常来玄天观静修。”天坤道人指了指桌上的画卷,“春日里,观内的桃花开得极好,贤太妃每日坐在树下,画就梅林图无数……只是观中杂物颇多,极难翻找,贫道至今找出三十三幅,已经尽数交给王爷了。”
天坤道人这话说得再透彻点,意思就是,贤太妃在世时,画的画太多,玄天观内东西又太杂乱,找到三十三幅图已经仁至义尽,九王爷,你以后可千万别再逼着我找了。
可惜,天坤道人的暗示,穆如归并没有听懂。
亦或者,听懂了也当没听懂。
穆如归将梅林图慎重地重新卷起。
“王爷。”屋外忽然传来红五的声音,“宫里来人了。”
“何事?”
“说是陛下有急事传召……”
穆如归拧眉轻啧,低头去看夏朝生。
“九叔,你去吧。”他咽下嘴里的素饼,替穆如归系上了大氅,“该是太子……”
“我去了,你如何回王府?”穆如归担心的 ,却不是自己,而是玄天观的一千多级台阶。
“慢慢走,也能下去。”夏朝生勾起唇角,轻声催促,“九叔,宫里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千万别耽误了时辰。”
穆如归抬起胳膊,用那只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只留下些许粉色痕迹的左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让红五送你回府。”
“不用。”夏朝生摇头,“我等雪停,自己下山就行。”
穆如归一听他还要在玄天观中逗留,眼神一戾:“不许拜他为师。”
夏朝生忍笑点头:“好,不拜。”
“俗家弟子也不行。”
“好。”
穆如归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候在门外的红五不得不再次催促:“王爷,时辰不早了。”
金銮殿里还吵着呢!
穆如归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玄天观。
夏朝生站在竹屋前,目送九叔离去,再回首时,眼眶居然红了。
“王妃,是否有话要问贫道?”站在屋内的天坤道人揣着手,老神在在地招呼道士们倒茶,“若是有问题,或许贫道可以为你解惑。”
“有劳道长。敢问道长,九……王爷所说的梅林图,只有他一人会来玄天观中寻吗?”
“自然。”天坤道人将茶盏推到他的手边,“如今上京还挂念着贤太妃的,也就剩王爷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