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魔族却例外。
本就死伤最为惨重的魔族此时已剩下为数不多的族人,但恶念加身的它们却根本无法控制属于魔族的本性,依旧在不停的战斗着,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为战而生。
就这样,谁也不知道最后那个魔族是什么时候消散世间的,就像是谁也不知天道气运为何独独落在人族身上。
只知道那一日,生长着魔族的大世界下了整整一月黑褐色的雨。
魔族在大战之后并没有参与到对人族的思考之中,也没有让法则去认可它们精魂的存在,因此,魔族并无灵魂,也无法入轮回再生,就像其他无声消逝的种族那般,彻底离开。
而那场黑雨,是天道对魔族的最后眷爱,带着属于魔族的万千恶念沉归了生养它们的世界。
魔族旧事自是如此。
但几百年前那场天地大难,起因却不是早已消逝世间的魔族。
恶念自天地初开生灵存于世间起便出现在天道之下,善恶两念则是阴阳两面,只要世间还有生灵,生灵任存意识,恶念就决然不会消失。
不过是因世间生灵贪恶太重,将昔年魔族归落天地之间的恶念牵动而出,才导致那场大难罢。
这场劫难难以避免。
天道之下,合该有此劫,既是天道警示苍生,亦是天道对苍生的考验。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生灵依存,便还会再次出现。
因生灵而起,也只能因生灵而灭。
所以昔年大阵需得献祭一界之人方可真成消磨恶念的阵法。
而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也只有那吸收着魔族万千恶念的世界。
其实当初师抚本犹豫着是否该如此。
对于世间苍生而言,牺牲一界算不得什么,毕竟天道之下大小世界三千。但对于那被选中的大小世界而言,又是何其无辜呢?
苍生如何又怎样,他们也不过是想要努力活下去。
为什么偏偏就要选中他们?
这样的思考没有开始多久,许是上天都知道这个决定太难,直接将答案摆放在了他的面前。
小世界中万千生灵皆因昔年魔族回归天地的恶念之故,无法再摆脱这道属于魔族,更是属于自己的恶念。无论离与小世界多远,无论凡人修士其他生灵,只要曾生长于此,便因此恶念劫难牵引而带上了这份‘恶’。
只有早前超脱入道者,方可摆脱。
小世界并不算太大,哪怕它曾是上古大世界,哪怕其上存在着数个修行门派,它也只是个不大的世界。
超脱入道者,现今仍存世间者也并无几人。
在短暂唤醒数多宗门掌门的意识后,也就得出了答案,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镇世大阵注定要坐落于此,也注定着这个小世界要回归虚空之中。
阵起之日。
小世界中的万千生灵无不痛苦嚎叫着,那被恶念加身的脸上出现千万种表情模样。
只有阵法中心处的莫问君神色淡然,盘腿而坐。
消磨恶念的阵法有多痛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只有李澜江能回答世人,但他不会说,也不愿说。
那是能将神魂都消磨干净的阵法。
这场劫难,究竟错在何处呢?
无谁错。
不过是生灵皆带恶念,不可避免,也无法避免,命运合该如此。
师抚与李澜江往着这片郁郁葱葱的大地,心中微微叹息,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昔日万千修士自愿为小世界中生灵已秘法立碑,有此场景也并不稀奇。
但……
若无意外,阵法结束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方小世界也不应再存留而下。至少几百年后的今日,不应有人还进入此方小世界,也不应能见到这般场景。
如今这模样虽也与虚空隐约相交,但还是太慢。
就如同有谁将其强留世间。
凌启玉对于修真界中这段算得上是凄惨的往事知晓得并不算多,因此也不知道身旁李澜江与师抚心中的诸多念想,眺望四周的他忽然眯起眼,说道:“看,那里有块特别大的碑!”
正巧,飞剑所走的方向也就是那处。
话音刚落下,便离近了那块巨大到无法忽视的石碑。
石碑周围是片有着残砖碎瓦的废墟,四周同样错落着数多的石碑,但却干净得没有半根杂草,甚至那些小石碑前皆有着香火留下的痕迹,那一根根竹立香残留下的红棍如同树般缓缓生长。
再朝着巨大的石碑正面看去,只见字迹清晰的落写着。
‘莫问君之墓’。
除此之外,皆是留白。
……
凌启玉顿时明白了什么,这大概就是李澜江上一世以身殉道之地。
再加上满地密密麻麻的墓碑。
答案也显而易见。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看墓碑又看看神色肃穆的李澜江,只能紧紧闭上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