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段琮之坐着,秦恪站着,气势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秦总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段琮之不管他,继续逼问:“你说一句你喜欢他,说一句想要我留下他就这么难吗?”
“你什么都不说,指望我猜吗?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抱歉,我……”
段琮之打断他:“再说一句抱歉,你今天就一个人回去。”
秦恪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单膝跪在他面前,腰杆挺拔,这样的高度,差不多能和段琮之平视,视线比他略低一点。
“琮之,我很高兴他的存在,就像当初第一次在书房见到你,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感谢你愿意陪伴我。”
他语速不急不缓,声音语调都是段琮之最喜欢的样子,他喜欢的人,用他最喜欢的声音,说着他爱听的话,段琮之一下就没脾气了,静静坐着听他说。
“……我们都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因为他,你会承受很多痛苦,并为此承担一定的风险,这是我无法替代的。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这一点上,我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你愿意询问我的意见……”秦恪看着段琮之,向来喜怒不显的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琮之,我想要他。”
第100章
段琮之没想过秦恪还有这么能说的时候,他盯着秦恪看了一会儿,朝他张开双臂:“抱。”
秦恪站起来,拥他入怀。
“谢谢你,琮之。”秦恪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我很期待他的降临,谢谢你们。”
原本是非常温暖的场面,在这间布置十分温馨的屋子,一对即将迎来新生命的恋人,解开心结亲密相拥,段琮之却忽然推开他,拧眉:“你身上什么味道?”
秦恪没有说话,段琮之却想起来了,这是血的味道,是血腥味。
“你身上有伤?”
段琮之想起来,二十八日那天晚上,秦恪带去的人给他打过电话,应该就是因为秦恪出事,甚至很可能那个时候秦恪没有办法做决定,所以他们才会给他打电话。
但后面他再打回去,就是秦恪接的电话。
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处理好了事情,而原本说好的年前回来,最后推迟了两天,是因为受伤。
昨晚也是,车上明明不热,他却出了一身汗。那不是热的,是疼的。
他还没有在卧室的浴室里洗澡,或许就是趁着他洗澡去处理伤口了。
段琮之将所有的点串联在了一起,前两天觉得蹊跷的地方终找到了原因,秦恪身上有有伤。
飞机落地,这边已经有人备好了车,但因为他要求他们两个人来,秦恪就连司机都没带,上午过来的时候开车的也是他。
难怪刚才他的手是凉的,还有那个表情,可能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检查结果,是疼的,是他自己的伤出了点问题。
他那么能忍的人,能让段琮之看出来一点不对,应该是疼得狠了。
况且,这么重的血腥味……段琮之有点急,当场就要扒他的衣服看个明白。
医院暖气开得足,秦恪的外套是深色的,冬衣又是双层,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但脱了外套就可以看见浅灰色的羊绒马甲上一团濡湿的血痕。
伤在腰上,段琮之从小习武,当然知道这是个很棘手的位置,不管是站是坐都要牵动腰部的肌肉,一般腰上受伤肯定是要静养的。
秦恪却赶着回国,今天又陪他折腾了一天,出门之后他估计连药都没有吃,他探了探秦恪的额头,果然在发烧了。
“让我看看。”
秦恪迟疑,段琮之直接上手掀衣服,他一靠近,淡淡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段琮之忽然弯腰掩唇,难以抑制的干呕。
他不是没有闻过血腥味,也从来不晕血,这纯粹是出于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突如其来,又这样强烈。
休息室的墙上就有关于孕中不同时期的反应科普介绍,干呕是很常见的早孕反应之一。
但段琮之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
秦恪想要安抚他,又知道自己才是让他很难受源头,他退开一步。
段琮之艰难压下反胃的感觉,抬起头,眼角都渗着泪。
“对不起我……”
“对不起。”
他们同时说。
段琮之愣了愣,秦恪说对不起了?
秦恪说:“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你。”
段琮之摇摇头,指了指他的腰:“处理一下。”
段琮之这样显然也没法给他处理,干脆叫了医生过来。
这里是产科医院,好在包扎伤口这种事,属于基本功,刚才给段琮之检查的医生就给秦恪处理了。
就是这里用的外伤药,基本都是剖腹产之后伤口护理用的。
段琮之不远不近地站着,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了铁锈味,秦恪的伤应该是利器造成的,比较长,但是非常平整,也缝合处理过。
不过这个缝合,在这位妇产科医生眼中是有点不够的,首先就不够密,这么长的伤口竟然只缝了六针。
况且这位病人还没有卧床,不过少缝几针可能可以看起来稍微美观一点吧。
伤口不算太深,最深处大约有一公分,但是比较长,又划过腰侧,一动就会牵扯到肌肉,还一牵就是一整条。
现在整个伤口都在渗血,不过由于创口比较平整,不需要重新缝合。
医生给他加了无线缝合贴,并表示这样反复开裂,不利于伤口愈合,还是建议卧床静养。
他又给开了消炎药和止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