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笑起来:“好。”
他松开景黎,将净尘送来的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取出素斋。
食盒共有三层,上层是三道小菜,都是些青青白白的菜色,中层是一道白菜豆腐汤,还在冒着热气,而最下层,是个盛满米饭的菜盆,还有……两副碗筷。
秦昭:“……”
他方才就觉得净尘那些话另有深意,原来果真如此。
景黎从早晨上了船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早就饿坏了,甚至都没发现这素斋有什么问题,迫不及待开始大快朵颐。
秦昭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佛门的奥妙,哪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随便探寻的。
翌日清晨,天边刚蒙蒙亮,净尘送秦昭前往山门。
寺中每天都会派弟子下山采买,不过山间小路驾不得车,步行下山到镇上要走少说一个时辰,因此弟子们出门的时辰通常较早。
这个点景黎根本起不来床,好在他如今在外人面前是锦鲤,遂变回原形,光明正大躲在鱼篓里睡回笼觉。
“明善会带施主去山脚小镇的驿站,那里能租到去府城的马车。”净尘道,“施主此去府城,虽然看似顺遂无阻,仍要谨慎为上。”
秦昭脚步微顿,问:“尊师是瞧出什么了?”
“不过是前路崎岖,又有劫匪横行,比不得施主在山村小镇中那般安宁。”
秦昭隐约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平静道:“面前只有那一条路,哪怕前路崎岖,也不能不走。至于尊师所说劫匪横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有拦路的,除去便是。”
净尘一怔。
他偏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眼底似乎多了几分深意。
时间是这世上最无法捉摸之物,它会改变许多东西,足以令一个人坠落云端,面目全非。
可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
半晌,净尘低声道:“施主通透,是贫僧多虑了。”
二人已经行至山门前,石阶下,一名十多岁的年轻僧人正在等候。
净尘停下脚步:“贫僧便送到这里,施主慢走。”
秦昭朝鱼篓里瞧了一眼,见小家伙睡得正熟,才道:“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尊师昨日说梦见会有故人前来,那位故人,指的并非一人吧?”
净尘没有回答。
他双手合十,朝秦昭行了个佛门之礼,口中低声诵了句佛号。
秦昭轻声笑笑,道:“尊师且替我将那鱼缸收好,过些时日我再来取。”
他说完,转身走下石阶。
净尘长久注视着那道背影,清晨的山门外山风微凉,吹散一道浅浅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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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景黎一觉醒来,他们已经坐上了去府城的马车。
他们先前乘船已经走了半程,从云观寺山脚下的城镇乘马车,还需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府城。
而如今景黎情况特殊,秦昭特意让车夫行得慢些。
这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第三日下午,他们才终于到了府城,江陵。
江陵府由于地理位置绝佳,商贸极其发达,乃中原地区最为繁华的府城之一。
府城的规矩多,外来马车非特殊情形不得入城。秦昭付了车费,又在城门前被盘问一番,让官差检查了路引文书,才牵着景黎步入府城。
景黎从没来过这地方,秦昭又记忆全无,识不得路。好在他们一同互保的五名考生中,还有个来府城考过试的严修。
此番来府城该住哪间客栈,又要如何找路,严修一早就已经与他们商议好了。
二人循着严修之前所说之处找去,很快看见那间客栈。
“秦大哥,这儿!”
陈彦安所住的屋子在二楼,窗户正巧对着主街,远远瞧见秦昭和景黎走过来,忙朝他们招手。
二人步入客栈,陈彦安和贺知行快步下楼。
陈彦安道:“怎么花了这么多天,路上没出什么岔子吧?”
贺知行也道:“是啊,听说这一路上劫匪横行,这几日我们都很担心。陈兄还险些去官府报官。”
这客栈里城门不算近,他们步行而来,走了有小半个时辰。秦昭扶着景黎在一旁坐下,才缓慢道:“倒是出了些岔子。”
陈彦安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们被人抢了吗?没受伤吧?”
“胡说什么。”秦昭扫了他一眼,平静道,“是你嫂子有身孕了。”
陈彦安:“???”
景黎:“……”
贺知行喜道:“恭喜秦大夫!”
景黎有些无奈。
秦昭这人瞧着淡定得很,心里头闷着骚。这些天,只要遇上个人就说他有身孕的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要当爹了。
陈彦安倒是不见欣喜,只是摇头叹道:“秦昭都要当爹了,我连个媳妇都没有,老天爷可太不公平了……”
秦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