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动作停下来。
“先前我以为你只是得知自己怀了身孕,有些情绪紧张,可近来发现不止如此。”秦昭将景黎拉到床边坐下,让他抬头注视着自己,“与我说实话小鱼,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府城?”
他们互相都太过了解,哪怕景黎已经有意隐瞒,他依旧能看出被对方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
秦昭把那双冰凉的手指圈进掌心,温声道:“你其实……也不希望我继续下去,对么?”
景黎眸光微动,身体有点紧绷。
“别紧张,我说过了,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秦昭摩挲着对方的手背,缓慢道,“说说看,在想什么?”
景黎沉默片刻,缓慢道:“我……我不是不希望,我就是……有点担心。”
“府城人那么多,万一遇上以前害过你的人,那该怎么办?”
“我问过薛爷爷了,大量的沉欢散,不是寻常人家能找到的。”景黎道,“我这人有点笨,但这些事情我还是想得到。要害你的人一定有权有势,说不定就是高官富贾,你如果继续下去……”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急忙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查的意思,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中这样矛盾,因此才不敢向秦昭提起自己的想法。
如果就此放弃,别说以秦昭的性子咽不下这口气,就连景黎也不能说服自己。
可要是继续查下去,万一秦昭出了什么意外……
他不敢想象那个结果。
他会疯的。
或许是幼时的厄运影响,景黎骨子里始终带有一丝不安全感,越是和平安宁的日子,他就越担心会失去。
畏惧怯懦,患得患失。
景黎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性子,可这不是他想改就能改掉的。
景黎忽然有些沮丧:“我不该这样的。”
“说什么傻话。”秦昭把对方的脑袋按进肩窝,温声道,“你是为我好,我明白。你的担忧,不安,矛盾,我都明白,这些不是你的错。”
景黎鼻尖有些发酸。
秦昭道:“小鱼,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你给我带来了许多福运么?”
“我……我信的呀……”景黎小声回答。
他早就不怀疑自己的体质,可是……可这又不是一回事。
他福运再强,能让幕后黑手现在就生病去世吗?
“那就是不相信我了。”秦昭笑了笑,“不相信你夫君有能力扭转这一切?”
景黎一怔。
秦昭稍稍松手,抬起对方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别小看我,小鱼,我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对你夫君有点信心。”
景黎望着对方那双俊美凌厉的眸子,原本不安的心绪竟奇迹般平复下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怀疑呢。
秦昭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不肯相信他呢?
他明明是最不该怀疑秦昭的人。
景黎低下头,在秦昭指尖亲了一下:“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相信你。”
就像他们最初相遇的那段日子,他也始终相信着,秦昭一定能妥善解决任何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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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上走水路去府城,最快也需要三天时间。因此,秦昭出发的日子是在府试开始的四天前。
府试要连考三天,这样算下来,秦昭最早在第十日的晚上才能回到村子。
可就在第九日的清晨,一辆牛车停在了临溪村村口。
“秦昭?你这就回来了?”这个时辰,正好是村民要去镇上赶集的时间,不少村民见了他,纷纷惊讶地问。
秦昭脸上瞧着有些疲惫,风尘仆仆,却依旧温文尔雅:“是,已经考完了。”
有村民问他:“彦安没同你一道回来?”
秦昭道:“他要在府城等待放榜,多半还要几日时间才会回来。”
村民又问:“那你怎么不等放榜?”
“人家肯定是担心自家夫郎啦,这你都不懂?”那村民身旁,一名庄稼汉道,“你家那小夫郎近来天天来村口,大家伙告诉他你没这么快回来,让他回家去等,他还不肯呢。”
秦昭听了这话,心头又酸又软。
他就知道小鱼那不会这么听话,乖乖在家里养胎。
秦昭没与他们多说,快步朝竹院的方向走去。
府试同县试一样,可以在正午时提前交卷。
不过府试的难度可比县试大得多,考题也比县试多几道,因此几乎没人能做到提前交卷。
除了秦昭。
某人满脑子都是独自在家里的小夫郎,考场上一刻也没耽搁,正午的钟声一响,便立即举手交了考卷。
在第一批放牌时,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考场的人。离开时,就连官差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秦昭在最后一场府试开考前就已经租下了回程的船,从考场出来后,便径直回客栈收拾行李,去了码头。
整整三日不曾停歇,这才赶在今日上午到达了临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