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怔然。
他家小鱼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是。”秦昭索性承认,“是他自作主张。”
怀里的鱼崽还在熟睡,景黎下颚抵着小崽子柔软的头发,唇角露出点笑意:“猜对啦。”
“怎么猜到的?”
景黎:“以你的性子,要留别人在府上,应该会提前知会我一声的。”
秦昭点头:“的确如此。”
“不过嘛……”景黎揉了揉眼睛,似乎真是困极了,声音含糊不清,“那种时候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所以我就自己决定啦。”
“但昨晚我有让阿七帮我看着他。”
秦昭温声道:“你做得对。”
昨晚那种情形,景黎的处理方式是最好不过,甚至好过秦昭的预料。
自从来到府城生活,秦昭明显能感觉到景黎的成长。
但又有些心疼。
秦昭在景黎颈侧蹭了蹭,低声问:“你怎么不问我他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
秦昭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怀里少年的呼吸变得平和而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秦昭哭笑不得。
看样子,这家伙昨天多半又是一夜没睡。
他扯过被子,将怀里那一大一小结结实实盖住,也跟着闭上眼。
.
萧越来做客的事仿佛只是平静生活中的一点插曲,景黎事后也没有再询问过对方的身份,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
只是由于秦昭病情复发,顺理成章再次被小夫郎禁足在家。
这日早晨,一家人正在用早饭,阿七前来通传有人登门。
这个时辰会来的,除了顾家那位小少爷,不会有别人。
景黎原本正在喂小鱼崽喝粥,听言放下汤匙,引得怀里的崽子不悦地抓了抓他的衣袖。
“让他去书房等我。”秦昭吩咐一句,见景黎脸色微沉,笑着问,“不开心?”
景黎皱眉:“他最近怎么天天过来,不知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吗?”
“是我答应在先。”秦昭道,“再过几日他就要去参加县试,我身为他的先生,自然应当帮他温习。”
这段时间秦昭因病不能去顾府教书,但也没有完全放任顾衡不管。
这几个月来,顾衡大多时间自己温习功课,将疑问记下,每隔几日便来找秦昭答疑。这小少爷现在被秦昭治得服服帖帖,在秦昭面前比对待父母还老实。
他这番努力没有白费,在上元节前,秦昭终于点了头,同意让顾衡去参加今年的县试。
如今距离考试还有几日,顾衡有些紧张过头,天天跟抱佛脚似的往秦昭这里跑。
按景黎的想法,这是顾衡第一次参加县试,又只学了半年时间,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毕竟县试没有次数限制,一次考不上还能等第二次。
据他所知,有不少学童在学成前都会报考县试,不为考中,只当做历练心态。
不过秦昭大致能明白顾衡是怎么想的。
顾衡自从拜秦昭做老师之后,便与府城其他纨绔子弟减少了来往,这样不免引人不快。那些富家公子忌惮他的家境敢怒不敢言,背地里却不乏冷嘲热讽,等着看他的笑话。
少年心性,自然是好脸面的。
顾衡表面并不在意,实际心里一直憋着这股气。
秦昭将这些和景黎说了,后者才恍然:“那你何必答应他今年就考县试,再等一年不是更好吗?”
“我如果没有确实的把握,也不会答应下来。而且……”秦昭停顿片刻,缓缓道,“明年我多半就教不了他了。”
景黎:“为什么?”
秦昭道:“秋闱之后,我们就该进京了。”
景黎一怔。
秋闱,指的便是乡试。秦昭如今已经是小三元,不出意外,他会参加今年贡院举办的乡试。而一旦考中,他就是举人,理应进京准备明年的会试。
景黎应了声“也对”,低头继续喂小鱼崽喝粥,眸光却略微暗了暗。
秦昭没注意到他这点细微的神情变化,只取过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低笑道:“不必担心,别忘了他是谁教出来的。”
秦昭用过早饭,往书房一钻就是一上午。景黎哄睡了小鱼崽,将阿七唤进来照看孩子,自己却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阿七问:“您要出门吗?可要我陪您去?”
“不用。”景黎摆摆手,“我就是出去随便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那先生那边……”
景黎忙道:“他正给顾公子讲课呢,不用打扰他,他们结束前我应该就回来了。”
“是。”阿七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轻手轻脚推开门进了卧房。
家中多了个阿七之后,的确省了不少心。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年轻人很懂规矩,只做自己分内的事,从不逾越。
可惜,这么好的人,老大不小了非但没结婚生子,还只能在他们这种家庭当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