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说不出哪里不对, 但就是不对。
她们两个光这么站着,就让白清年跟顾斜风心里没底。
这到底是什么展开呢?为什么白母跟顾母会同时出现在这里呢?老天是想要他们的命吗?
还是那只会说人话的白鹤从中作梗了?
有可能,说不定就是那只白鹤的刁难。人话都能说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顾斜风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卑微的时刻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追求白清年的时候。
没想到现在迎来了第二个,他得想办法将两尊娘娘请回去,不能让愿愿的事情暴露。
心里悔恨,早知道就继续还在对方家的谎言了。
该气的气,该酸的酸,总比现在这鬼样子好。
顾斜风道:“妈,伯母,你们先坐吧。”
白母道:“我就来看下愿愿,看完我就回去了。”
——那你就更要坐了,必须现在就给我坐下。
顾斜风面上努力维持镇定淡定:“愿愿还在睡,弄醒他也不好,我给你们倒杯热茶吧, 一路过来也挺累的吧。”
白清年立刻接上:“妈你坐,我去倒茶。”
心里跟顾斜风道了声歉,白清年火速离开旋涡中心。
顾母倒没什么意见,她早就想过跟白家大人正式见面,说说顾斜风跟白清年的事。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碰到,正巧可以说说。
顾母在这里并不拘束,来她儿子家,习惯的当家做派就拿出来了。
她先坐下,然后对着白母道:“白太太,请坐吧。”
她们二人年纪相仿,但气质截然不同。
顾母是贵妇太太,保养得当,一身雍容华贵。
白母身材矮些,也偏瘦些,虽然容貌要比顾母看上去年轻,可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顾母在儿子家可以摆出主人的姿态,她不行,她完全是客人。
这让白母不是那么舒服。
她或许性格强势,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可对唯一的儿子用尽了全心,最不允许发生的事,就是白清年可能会在顾家受半点委屈。
白母没说什么,默默坐了下来。
司机在这时拎着几大包补品进来,走到顾母身边,恭敬放下:“太太,东西拿来了。”
“行,你去车上等我吧。”
“是。”
顾斜风看到其中一只个子不小的人参,直接语塞:“妈,你拿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拿来给愿愿吃啊。”顾母理所当然地看着他,“小孩子体质不好,当然要补身体的咯。”
“他过完年也就四岁,你这人参是要把他补死吧?”
顾母瞪了他一眼:“我叫你给他干嚼了啊?这些东西拿去做菜不好的啊?食补是最好的好伐?!”
那也太夸张了,小孩子哪里能这样补。
顾斜风一口气卡在胸腔,呼不出咽不下,只能憋着。
白母在一边默默听着。
不愧是大户人家,多好的东西,说拿去做菜一点都不心疼。
相比之下,自己的糖水蛋好像拿不出手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被顾母看低了,干脆一句话不说,让气氛更冷。
再活跃的人都带不动这样的氛围。
顾斜风谈生意都没这么累。
要是谈生意,崩了就崩了。
这里还不能崩,崩了对象就没了,户口本能拿不到手了。
白清年泡两杯热茶泡很久,姗姗来迟。
“伯母,妈,喝茶吧。”
他在白母身边坐下,正好是顾斜风对面,两个人眼神交流,但都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希望。
——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快想办法啊。
——在想了在想了。
顾母喝了口茶,率先打破这份宁静。
到底是富家太太,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
看到白母带了保温盒,便以此为话题,像话家常般,随意问道:“这是给愿愿带的东西吗?里面是什么啊?”
顾斜风心里瞬间开始祈祷白母态度好些。
态度要好态度要好态度要好。
顾家好不容易同意的,要是白母用平日对他的态度对待顾母,那他跟白清年的婚事绝对要黄。
好在白母的语气还行,算不上多热情,至少不冷漠,是客套的:“就是自己煮的糖水蛋。我想他病了,嘴巴可能没什么味道,就煮了这个带来。”
顾斜风松了口气。
但顾母反而对这句话往心里去了。
难道是愿愿喜欢吃糖水蛋?毕竟前两天他在白家住着。
愿愿还没在顾家住过,她都不知道愿愿喜欢吃什么。
顾母看似随意地问:“愿愿爱吃糖水蛋呀?”
白母听了,摸不清顾母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愿愿不喜欢吃这个吗?
毕竟前两天他是在顾家住着,可能顾家对他的喜好更清楚吧。
白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自己感觉,应该是顾夫人更了解愿愿的喜好吧。”
白清年跟顾斜风恨不得原地从这里消失。
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最害怕的事就距离他们一步之遥。要是她们谁先开口说一句前两天的事,他们的谎言不攻自破,接下去等死吧。
白母将这话对不知情的顾母而来说有些不客气——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愿愿都去她那里住过了,怎么还说出这种话来?
顾母想了想,道:“那应该还是你更了解些,愿愿应该更喜欢你们家。”
“哪里,他一定更喜欢顾夫人那里,毕竟顾家还有能陪他一起玩的小哥哥。”
这些话越说越不对劲。
看似客气,句句都在要白清年跟顾斜风命,两人只感觉减寿。
白清年狂掐自己大腿冷静。
一边看似淡定从容地拿出手机看了看,给顾斜风发信息:[实在不行你昏吧,这样可以送你去医院,就能转移话题跟目标了。]
顾斜风也一样面上冷静地拿出手机,看到白清年的消息,回复:[不愧是我的亲老婆,这主意绝了。]
他们消息也不敢发多,生怕引起两位母亲大人的关注。
当然,两位母亲大人的交谈也不是那么友好。
两个人都被儿子蒙在鼓里,觉得对方说话阴阳怪气。
白母先道:“清年啊,你快带我去看看愿愿吧,看看他我就走了。”
白清年被点名,顾斜风比他还慌,忙道:“伯母,再坐一会儿吧,茶还没喝呢。”
但顾母也道:“是啊,我们都是来看愿愿的,好歹让我们先见见他啊。”
两位家长都很惶恐。
这可怎么办,这还能这么圆,这该怎么拦。
顾斜风不管不顾说道:“妈,你再坐一会儿吧。把愿愿吵醒了也不好,等他醒了再看看吧。”
“那我轻轻的,不吵醒他。”顾母不解,“我就是来看他,又不是要他跟我说话,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喝茶,你们喝茶。”
顾母跟白母双双不解——还喝茶?喝什么茶?
奇奇怪怪的,必有猫腻。
白母担忧地问:“怎么了这是,我就想看愿愿怎么样了,你们怎么还不让见,是不是愿愿病得很很严重啊?”
顾母一听,也开始猜测怀疑:“愿愿当真没什么事吧,快点让我去看看。”
顾斜风已经疯了,挡在她们面前:“没事没事,真的没事,不用担心。你们饿不饿啊,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吧?”
心里开始思考着此时装昏的可行性。
难道真的要装昏吗,现在倒下去能力挽狂澜了吗。
顾母也觉得顾斜风疯了,莫名其妙的突然在说什么疯话。
但没来得及骂一句,先开口道:“……愿愿,你怎么出来了?”
顾斜风跟白清年心猛地一跳,不敢置信。
同时回头,却看到小愿愿光溜溜地站在二楼楼梯处。
那一刻的心情太复杂了。
从惊慌失措到极度惊喜,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在往下落,小天使却扇着翅膀出现,用一根羽毛顶开了这把剑。
顾斜风跟白清年看着出现的小愿愿,激动过度反而原地呆住,失去言语。
但小愿愿见到爸爸很开心。
他刚从蛋里出来,还懵懵的,只是随着声音往这边走。
步伐踉踉跄跄,随时要摔的样子,还没走几步就困了,站在楼梯口扶着栏杆揉眼睛。
见到爸爸,本能高兴,傻乎乎地冲他们笑,要下楼梯。
奈何这几天一直缩在蛋里,有些忘记人类的脚脚该如何使用。
他双手扶着栏杆,嘿咻迈下一步,然后就一屁股在阶梯上坐下了。
怎么走路来着,他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