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得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贺昀实在是没忍住,又笑了一次。
真是要命了。
江黎颓败地把脸埋进胳膊里,耳尖通红。
自己居然因为看见同桌的裸背而流鼻血了……还是止不住的那种……
脸丢光了。
彻彻底底丢光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看着羞得根本抬不起头来的江黎,贺昀憋着笑,小声安慰道,“这个年纪嘛,可以理解……”
江黎:“……”
江黎:“……你闭嘴。”
贺昀又听话地闭上了嘴,只是嘴角的弧度实实在在减不下来。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校霸都沉浸在一个满是尴尬与羞耻的玄妙境界中。
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以至于直到晚自习结束,他都没写完那张数学卷子。
贺昀耐心地等他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才问:“走吗?”
江黎:“……啊?”
贺昀:“你不是要找兼职?”
“哦……”江黎从包里摸出一块糖,“可是我还……”
我还没写完卷子。
“怎么这么老实呢?”贺昀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校霸的脑袋。
一点正经校霸的样子都没有。
逗一句就脸红,逗两句就开始结结巴巴。
凶狠的外壳一戳就破,内里又乖又软,让人忍不住想多欺负一下。
“别……”江黎躲了一下,脸上又有发烫的迹象,“别摸我头……”
啊,害羞的小刺猬实在是太可爱了。
那一瞬间,Alpha心里升腾起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又迅速地被理智压了下去。
再等等。
不要吓到他。
*
那间清吧距离学校并不远,就在附近的商业街上。
清吧的装潢偏简洁,嵌在天花板上的音箱播着舒缓的轻音乐,灯光柔美偏暗,空气里飘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清香。
整体的布局与格调都很温馨,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清吧里还没多少客人,吧台后只有一位女酒保在擦杯子。
他们在吧台等了一会儿,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自吧台后方的办公室里拐了出来:“谁要面试?”
贺昀:“他。”
年轻男人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江黎一番,示意道:“好,请跟我来。”
“别紧张,”贺昀抬了抬手,想拍拍江黎的肩膀,又在碰到他之前悄悄放下了,“经理问什么答什么就好。”
“……知道了。”
不提紧张还好,被贺昀这么一说,江黎忽然就感觉紧张极了。
目送小刺猬跟着经理拐进办公室,贺昀收回视线。
一直在一旁擦杯子的女酒保放下了手里剔透的高脚杯,把口罩往下一拉,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她长了一对酷似狐狸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很是妩媚动人:“小云云,可以啊……”
女酒保的声音偏低沉,说话时一对虎牙若隐若现。
是个女Alpha。
“尽量别给他排太多班,”贺昀忽视了对方语气里的调侃,认真道,“高二下半学期了,多给他留点时间学习。”
“是是是……”贺雅啧了一声,倒了杯柠檬水。
把杯子递给贺昀,她撑着下巴,一对大眼睛好奇地看向紧闭的办公室门:“小孩儿看着挺乖的,说吧,怎么把人骗来的?”
‘乖’这个字眼让校草皱了皱眉:“秘密。”
Alpha骨子里就不喜欢听别的Alpha这么说。
堂姐也不行。
“……放心,你堂姐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见他护得紧,贺雅又啧了一声,说:“秘密……不会还没追到吧?”
贺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贺雅一乐:“诶?那这个小同学有眼光,知道你是大尾巴狼,不上钩……”
贺昀淡定地反击:“为了让他继续当调酒师,你包了这整条街的酒吧做整改,只留了这一间,请问你追到了吗?”
女Alpha被戳到痛脚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说:“起码他知道我在追他啊,小同学呢?不知道吧?”
就看他俩刚才进来时那生分的样子,自己这个臭屁弟弟肯定一点进展都没有。
贺昀:“……”
贺雅大方地摆摆手:“需要堂姐给你支两招吗?”
贺昀:“……不用。”
女Alpha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为什么是他啊?”
臭屁弟弟不是一向脑子里只有代码和程序吗?
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为什么?
贺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第一次见江黎的场景。
那是高一刚开学的某一天。
那天下午,贺昀以家里有事为由,顺利向老师请了小半天假,光明正大地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刚走出去一段路,就听见街角传来一声充满威胁之意的警告:“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揍一次。”
虽然一字一句都透着狠辣,但那人声线恰恰介于少年的清脆和成人的低沉之间,很是好听,让人有些好奇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拐了个弯,贺昀就看见了出声警告人的少年。
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凶横,少年鼻梁上贴着个创可贴,一身一中的校服穿得有点皱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土。
而他面前的地上扔着一个破书包,还躺着一个附近学校的初中生。
从那初中生的破口大骂里,贺昀听出了好像是少年无缘无故就把他揍了一顿。
“无缘无故?”少年被气笑了,眼里的暴戾像是要化为实质一般,“你再说一遍?”
初中生张嘴骂了句特别难听的话。
本来想上去拦一下的贺昀收住了脚,转身准备离开。
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么脏的话也敢说,是该教育一下了。
然而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那少年回骂了一大串带有更多感情色彩的话,形容之精辟,用词之刁钻,有好几句贺昀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总之不是好话就是了。
少年骂得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末了,还加了一句:“这才叫骂人,懂么?”
那初中生被骂得呆了几秒。
几秒后,他低下头,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掉金豆豆边狼狈地跑了。
连地上那个破书包都没来得及拿。
吃瓜群众贺某:“……”
就……就挺突然的……
而少年活动了一下脖子,弯腰拎起那个破书包,朝反方向走了。
贺昀也不知道那天自己为什么没忍住好奇,就这么跟了上去。
少年步履匆忙地穿过两个红绿灯,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在马路边的一个小摊旁停了下来。
摊上摆着一些劣质的塑胶小玩具,摊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双眼睛浑浊无比,身边放着根长长的拐杖,还有一个与摊位摆设格格不入的黑色书包。
少年轻手轻脚地用手里的破书包换下来了那个黑书包。
拉开拉链的时候,贺昀瞥见了那个破书包放着一小叠零钱。
哦,校草心想,原来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
然后贺昀在少年发现他之前,转身上了入站的公交车。
就是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隔天,贺昀又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见了江黎教导处通报一年级江某在校外滋事生非,有损学校声誉,有违校规,特此点名批评。
就是在那时候,江黎被冠上了校霸的代称。
同学们都说他不好相处,不近人情,人狠话少,最好不要惹他。
第二次见面,又是贺昀请了小半天假,从学校出来,在小胡同口看见了蹲在那儿的校霸。
那天哗啦啦下着雨,校霸却把伞支在了地上。
片刻后,白色的伞边冒出了一条黑色的小尾巴,原来是有一只没人要的小黑猫。
在学校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进’的校霸蹲在胡同口,认真细心地把伞固定好,在瓢泼大雨中给小小的流浪猫撑出了一小块干燥的地方。
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了一盒小鱼干,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黑猫应该跟他很熟了,不怕生地舔了舔少年的手,撒娇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摸着小猫的少年微微扬起了嘴角,眉眼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浑身的冷戾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唔,真是个好特别的人。
第12章 吃糖
有一有二必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