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半学期,杨一勋终于鼓起勇气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展开了追求。
那种‘除了当事人,全世界都知道’的追求。
就算江黎之前没开论坛账号,他都听说过‘绝世好对象就是杨一勋’这种传闻。
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吃饭。
一起出去玩，一起写作业，一起复习考试。
小姑娘没考好，他陪着她一起复盘刷题；小姑娘考得好,他陪她出去庆祝；小姑娘是某歌星的粉丝,他陪她抢演唱会的票；小姑娘饭了新爱豆,他陪她抢周边杂志……
孟雯想干什么，杨一勋都愿意陪着她。
连江黎这种对学校八卦毫不关心的人都听过杨绝世好对象一勋的事情。
可偏偏孟雯压根没往那边想。
不管平时别人怎么起哄，小姑娘都坦坦荡荡地拍着杨一勋的肩膀：“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当时我问过他，”林轩和杨一勋的关系还不错,“他怕说出来了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怎么突然说他要放弃了？”
大奔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留意到他们这里再嘀嘀咕咕聊什么，当事人也不在视线范围内，才压低了声音说：“……是卫舒承去洗盘子的时候听到的。”
“杨一勋跟他好基友说算了，他前两天告白了，但孟雯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就不强求了。”
“是吗？”秦妙妙也探了探头，“可是都喜欢这么久了，突然放弃……有点可惜诶……”
“可惜归可惜，”林轩啧了一声，“我倒理解他为什么放弃。”
陈飞：“为什么？”
“你们听过那个公主和骑士的故事吗？”
“……怎么又讲这个故事？”秦妙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一回事吗？”
“咳咳，算是算是。”林轩的表达欲上来了，“说从前有个骑士，爱上了一位公主。公主说，你在我的阳台下守一百夜，我就嫁给你。”
大奔没听过这个故事，顿时起了点兴趣：“然后呢？”
“骑士答应了，于是一夜……两夜……三夜……他在阳台下守了整整九十九夜，终于在第一百夜之前，他离开了。”
陈飞：“啊？为什么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轩故作高深地顿了顿，然后端起感情大师的架子，“没有人愿意一直付出，谁也不欠谁，一直付出的人也会累的，累了就放弃了。”
“哦……”大奔好像明白了，但又不明白了，“可是孟雯对杨一勋也挺好的啊，打工攒钱送他买球赛门票，陪他打游戏，来看他比赛什么的……”
林感情大师轩一噎，打了补丁：“这个嘛……公主到底喜不喜欢骑士，骑士又不知道……唉反正就那个意思……”
秦妙妙啧了一声：“关系还是要双方一起维护，一头热坚持不了多久的。”
一直没出声的江黎动了一下胳膊，抬了抬眼皮。
半个身子都快探到江黎座位前的大奔顿时坐直了：“黎哥，我们把你吵起来了？”
“……没有，”校霸垂下视线，“没睡。”
一直付出的人也会累的。
‘……还说根本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骑士会因为失望而离开。
喉咙忽然有点干。
＊
敲代码的间隙抬了抬头，贺主席敏锐地发现室友有点不对劲。
偷看自己的次数变多了，欲言又止的次数也多了。
看着即将写完的代码，Alpha陷入了沉思。
难道刚才播的不是关于种树的文艺片？
在第Ｎ次抓到小刺猬偷看，贺昀合了合笔记本：“怎么了？”
被抓个正着的少年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根泛起一片薄红：“……没、没事……”
不等贺昀再说什么，又听他别别扭扭地问：“……你……要喝水吗？”
看这手边装满水的杯子，Alpha再次陷入了沉思。
刚才播的文艺片到底是不是《林间好风光》？
“暂时不用。”
“……哦。”少年含糊地应了一声，似是还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憋出了一句，“……那我先睡觉了。”
“嗯。”
“……你也早点休息。”
“好。”
就这样，少年心事重重地躺下，连床头的小夜灯都忘了开。
……
过了两天，贺昀觉得江黎更奇怪了。
他开始拒绝让他帮自己做事情了。
早上打饭，江黎：“……我自己来。”
上午搬练习垫，江黎：“……我自己搬。”
午休去小卖部，江黎：“……我自己去。”
下午休息时打水，江黎：“……我自己来。”
但又不像是抗拒。
少年会主动问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要不要帮忙。
但凡换一个人突然变得格外殷勤，贺昀都不会觉得太奇怪。
除了江黎。
少年明明不习惯如此外放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却突然硬逼自己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三天下来，Alpha耐心地排除了一个个可能性，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某感情大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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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前几天的魔鬼训练，这天一早，当教官宣布今天一天都要为晚上的野炊做准备时，同学们的欢呼声里带着百分之百真情实感的雀跃。
不过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先是上了三个小时枯燥无味的‘林间生火做饭须知’，直到午后，顶着炎炎烈日，同学们才开始背着锅碗瓢盆爬山。
说是山，其实就是基地一侧的小山坡。
他们的目的地是坡顶有的一大块平地，虽说山坡并不高，但毕竟背着不少东西……
林轩扛着铁锹，第四次在小路边停了停。
天气又干又热，晒得人身上像要起了火，难受极了。
抹了把汗，林少爷嘟囔了一句：“……还不如回去再看两遍林间
好风光……”贺昀瞥了他一眼，看似无意地问：“不是说那片子很无聊？”
“你不懂，”林轩弯腰掐了一下腿上的蚊子包，“起码还能坐着跟人聊天。”
“哦？”Alpha挑了挑眉，“都聊什么？”
就这样，贺主席没费什么力气，就从林轩那里把话套了出来，也摸清了少年反常行为的前因后果。
想起这两天他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再低头看看他刚才默默贴在自己衣角的驱蚊贴……贺昀忽然就心疼了。
傻崽。
＊
到了山顶，同学们按照分好的小组分工合作，挖坑的挖坑，扎营的扎营，还有一部分同学去林子里捡柴火了。
这两天天气太过干燥，地上落着不少干巴巴的枯枝，江黎拎着的钝斧子几乎没派上用场。
阳光被茂密的枝丫切成细小的碎片，林子里的温度稍稍低了点，却还是又闷又热。
少年抬手蹭了一下汗，拎起捆好的树枝就要往回走。
然而还差没走几步，江黎就定在了原地：“……你怎么来了？”
林子里的路更窄，贺昀走近了两步：“来看看你。”
“……有事？”
Alpha失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江黎抿了抿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好啦，”走近，贺昀弯腰想接过他手里的枯枝，“就是逗逗你。”
“……哦，”少年没松手，反而往后避了避，低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江黎，”见他这就要走，贺昀伸手拦住他，“怎么了？”
少年本能地想躲，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定在原地没有动：“没、没怎么……”
“那你抬头看看我。”
“……”身后就是树干，而贺昀大有他不抬头就不放他走的架势，江黎无可奈何，只能抬头。
贺昀耐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细碎的阳光下，浅色的眸里流光溢彩，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令他完完全全欲避无从。
心脏无端开始加速，紧张的情绪让江黎忍不住拢了拢手指，于是麻绳在手心留下粗糙的触感：“……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现在心里乱得很，一下想到林轩讲的故事，又一下想到杨一勋的事情。
“……就是……”他努力梳理着思绪，想着措辞，手指无意识地一紧再紧，“就是听了……”
突然，附近传来一声大叫。
“主席！主席！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是学生会纪检部长赵奇。
“有人晕倒了！”
有一瞬间，贺主席真心后悔竞选了这个职位。
“……这就来！”飞快地皱了一下眉，Alpha无声地叹了口气，“晚点再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