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在空中转了半圈,腥臭结块的头发被风吹开,显露出一张青灰色、长着鳞片和獠牙的脸。这又是一个因为追求力量而自愿变成鬼怪的任务者。
头颅咚地一声落在城堡前的草坪上。
这块翠绿的草坪是这片荒芜土地唯一的生机。
忽然,一只长着两个头的大狗从城堡内冲出来,叼住头颅疯狂撕咬,尖锐的牙齿碾碎头骨,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吱声。它早已闻出头颅的气味,知道这是自己的主人,却还是大口大口嚼食着。
死在这块荒芜之地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成为别人的食物。
把头颅扔进来的冥跃过铁门,落在草坪上,不等大狗有所反应便从掌心抽.出一把玉质短剑,削掉了两个狗头。
三尺血柱从狗的脖子里喷出,染红了翠绿的青草,浓浓的血腥味四处飘散,让灰雾的气味更添几分刺鼻。
冥握紧短剑警惕四顾,等待了片刻,见周围没有冒出什么怪物,这才拧掉铁门上的锁,淡淡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啊?”众位队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黄毛不敢置信道:“队长,你终于想通了?你准备给咱们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不怪他们反应如此激烈。冥似乎急于完成试炼见到主神,所以一路走一路杀伐,从未停下过脚步。他干掉了很多大BOSS,却只是短暂地停留,然后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他从来没有好好经营一块地盘的打算,以至于在这片荒境中试炼了很多年,却还是一个穷嗖嗖的流浪汉。
要不是大家拥有共同的目标,这支队伍早就因为穷而解散了。
“以后我媳妇来了没地方住。”冥简单解释了一句。
黄毛立马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队长一定是为了嫂子才会这样。不过算了,有地方住是好事。
大家欢呼着跑进城堡,在草地上打滚,在客厅里转圈,跑上楼梯又顺着扶手往下滑,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
冥用一块细绒布轻轻抹掉玉质短剑上的血迹,然后插.入自己掌心,继续用神力温养。剑柄彻底没入他的身体时,印刻在底部的一个船锚标记微微闪烁出一缕金光。
似乎是有了什么感应,冥走到窗前,侧过身子,借由玻璃的反光,看见自己颈后的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愈合。
数十秒后,伤口彻底消失了,冥摸了摸自己平滑的肌肤,眉头微皱,仿佛有些不满。他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伴侣的名字,那处皮肤竟浮出一个“理”字,笔触苍劲有力,像是最老道的纹身师蘸着墨迹一点一点刻上去的。
冥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眼里沁出难以言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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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出席一个葬礼。
一具棺材摆放在灵堂正中央,穿着西装和黑裙的男女宾客正一步一步走到灵前,鞠躬致哀。
庄理站在棺材左侧,与一名中年男人并肩而立。
宾客鞠躬的时候,中年男人立刻弯腰回礼,由此可见他是死者的亲人。
与他站在一起的庄理也马上回礼,直起身时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
灵堂很宽阔,摆满了白色的菊花,出入吊唁的宾客全都穿着低调奢华的礼服,身份应该很尊贵。门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随后,一名精英打扮的男人拿着平板电脑走进灵堂,向中年男人请教工作上的问题。
两人走到一旁谈话,偶尔提及“公司财务出了状况、您得赶紧想办法”等语。
这些细节都表明这是一个现代社会,科技的发展完全比不上星际时代,却也有了智能设备。
庄理想通过网络查一查自己的身份,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没发现手机,只好作罢。
就在此时,一名二十出头的女人扭腰摆臀、婀婀娜娜地走进灵堂。
其他宾客都穿着黑色礼服,露出哀戚表情,唯独她穿着一条火红色的连衣裙,踩着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无所顾忌地横穿全场。
她的裙摆随风飞扬,带出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水味。
看见其人,闻见其香,所有宾客都露出厌恶的表情,却只能咬着牙齿忍耐。待女子走到灵堂前时,有几名宾客竟是忍无可忍,也不跟庄理或中年男人打招呼,转身就走。
女人越过庄理,直接走到棺材前,随随便便就把棺材盖子打开,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捏住了躺在里面的少女的下颌,脸上的蔑笑更为深刻。
“真的死了呀。”她轻飘飘地叹了一声。
庄理走上前,准备把女人拉开。再怎么说他也是死者的家属,这种时候应该维护死者的尊严。
但他的肩膀却被大步走过来的中年男人扣住了。
男人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去阻止女人,赤红的眼珠里噙着泪水和深切的仇恨,却又暗藏着无尽的压抑和恐惧。
哪怕亲人的遗体被如此羞辱,他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前来吊唁的宾客看见此情此景只是无声一叹,然后冲庄理和中年男人投去同情的眼光,默默离开了。
庄理并不是冲动的人,迈出去的脚尖收了回来。
女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红唇裂开,露出两颗锋利的犬牙。她在笑,笑庄理和中年男人的懦弱和卑贱。
她放开少女的下颌,啧啧叹了两声,从棺材旁的花篮里折断一枝菊花,插.进少女口中,这才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了。
然而,当她快要跨出门槛时,一名中年妇女忽然从一旁的休息室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狠狠扎向女人后心。
女人耳朵很灵敏,听见风声便立刻闪开,却因为鞋跟太高,挂到门槛,摔了一跤。
中年女人再次举起匕首,朝红裙女人的心脏刺去,却没料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拧断了中年女人的手腕。
银色匕首从她掌心掉落。
红裙女人惊恐地躲开,唯恐匕首粘到自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庄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当中年女人发出凄惨的嚎叫时,中年男人才后知后觉地冲上去,把她抱进怀里,用颤抖的手轻轻托住她骨头完全断裂,只剩一丝皮肉相连的手。
黑衣男人扶起红裙女人,顺便拿起匕首看了看,安慰道:“小姐别怕,这不是银匕首,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红裙女人刚站稳就掐住了中年男人的脖子,把他单手提起,恶狠狠地说道:“卑贱的人类,你们竟敢伤我!我要你们死!”
能把一个一百多斤重的男人单手提起,女人的力气并不比黑衣男人小。而且她鲜红的指甲竟然长长了很多,还变弯了,不像人手,更似鹰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