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老管家本来浑浊的目光重新恢复了聚焦,二楼的位置当然没有人,因为他知道自家少爷早就不在这里了,而自己,却依旧守护着这个山庄,却已经沦为别人手底下的玩具,或者称之为工具更为准确一些。
老管家在此时像是苍老了许多,慢慢地从沙发上起身,然后走向了厨房那边。
在厨房隔壁还有一个空厢房,这里是老管家自己的房间,少爷曾让他住楼上去,但他坚持住在厨房边逼仄的房间里。
拿出钥匙,打开房间门,之前听众们想要进这里检查时,老管家只说了句这里是我的房间,里面没任何的证据和线索,听众们也就直接过掉这个房间了,因为老管家在游戏里的角色是主持人,绝对公正的存在,他说这里没问题那么肯定就没问题。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了。
老管家在自己床边坐下来了,从床底下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叠照片,老管家嗫嚅了一下嘴唇,伸手拿起照片,展开到自己面前时,却发现照片是一片花白,像是被人为故意抹去了一样。
老管家当然知道是谁抹去的了,以前他想不起来,但现在拿着这些照片,却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仿佛在他的脑海里这些照片都恢复了原貌。
看着看着,两行血泪自老管家的眼眶处滴落了下来。
老管家拿出了最后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居然没被抹去。
这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这家人是少爷的一个朋友,老管家记得那一次自己和少爷去拜访那位朋友,那位朋友忽然说拍个全家福吧。
照片里的场景很是诡异,一个少年跪在角落里,而那一对夫妻之间居然还放着一口青铜箱子。
当初拍摄这张照片时老管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负责找角度和按快门,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因为他清楚自家少爷也有一个实验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东西被运进去然后被运出来,老管家清楚,运出来的,是一具具年龄不一大小不一的尸体。
再诡异的事情如果见得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老管家认为少爷的朋友可能和少爷一样也是在做这种实验,而且那位朋友也经常来到别墅的实验室里和少爷交流着什么。
唯一的一张清晰的照片拿在手中端详着,老管家看着那个跪在角落里的少年,其眉宇间的模样慢慢地和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个人产生了些许重合。
怪不得,
怪不得我看他有些眼熟。
老管家知道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己想到的东西太多了,因为自己惆怅的时间也太多了,但他没有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是继续坐在自己的床边,拿着照片,继续一张一张地翻阅着。
那张唯一可以看清楚的照片被他单独取出来搁在了一边,他继续翻阅着这一叠完全白色的照片,看得很是认真,看得很是投入,耳旁像是回响着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少爷时的对话:
“周伯,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真的是一个天才。”
“少爷当然是天才。”
“你知道么,这个毒药我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就是连神仙都能给你毒翻了你信不?我做过实验的,真的能把神给毒翻,是真的。”
“我信的。”
“不不不,周伯,你不懂,这不是拿来毒狗的,也不是拿来毒人的,甚至是神仙,他们也不配被用上这个毒药来对付,这个毒药,是拿来毒一个很难形容的东西,比天还大。”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少爷什么都能做到。”
“你还不相信我,算了算了,先吃饭,我要给苏余杭打个电话,叫他把装毒的容器带过来……”
……
“少爷,你真的,做到了,它被你毒到了,我,不能动了啊……”
老管家就这么坐在床边,翻动照片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最后,整个人静止在了那里,
保持着这个姿势,
一动不动了。
第二章 主体意识
人类是群居动物,而这种群居性在很久以前体现在部落的形成之中,因为大家聚集在一起才能够更有力地抵御野兽和出去狩猎。
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的群居性开始不断地精细化,生产力的发展让最基本的“衣食住”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不算是迫切的问题,更不是自己所奋斗的第一要素,也因此,人类的精神世界开始寻求自我以及独特的认同感。
大一点的,类似于古代的雇佣兵,之后的党派,小一点的,比如兄弟会,精英学会,更小一点的甚至可以微缩到一本书一个电影的粉丝群。
人类喜欢用一个圈将自己和自己认同的人划在一起,这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趋势。
听众圈子亦是如此,其他圈子也是一样。
苏余杭将车停在了路边,对面马路上有停着一排私家车和出租车,其实,当下不少开网约车的车主以前就是开出租的,有的地方双方可以和睦相处有的地方则是势同水火,找茬约架打群架更是层出不穷,但南通虽说是个沿海城市,但也无非是个小地方,在这里,大家相处得还挺和谐。
三候饭店,店面就两个小铺面,外面支着十来张小桌子,卖的无非也就是快餐盒饭,算是附近一代出租车师傅们解决午饭晚饭首选的地方。
三候是当地人习惯性地称谓,意味着老板在家里排行老三,南通方言里一般对比较亲近的人后面都会加个“侯”字音,家里有排行的就在前面加“大、二、三、四……”,如果是独生子女则是取名字最后一个字后面加“侯”。
苏余杭刚下车,那边就有好几个师傅招手喊道:
“杭侯啊,来了啊。”
对这个称谓苏余杭每次都不是怎么习惯,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走过去,点了份盒饭,不用给钱,先记账,月结。
三候饭店的老板三候以前也是开出租车的,几年前碰到一起杀人抢劫案,三候正好开车路过,下去见义勇为了,把凶手给制服了,但自己身上也挨了几刀受了伤落了残疾,车开不了了,只能跟自己老婆开了个小饭店门面。
好在三候以前为人不错,在出租车圈子里也为人爽快有老大哥的模样,出事儿的原因又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一带的师傅们基本都刻意地跑到这里来解决自己的两餐问题,有些哪怕隔着有些远也会特意过来吃,时间久了,三候饭店门口居然都开始成了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打车首选的地方,反正饭点时其他地方很难打车,但到了这里车挺多,师傅也会马上把饭扒完后就继续接生意。
一份土豆烧肉,一份炒茼蒿,一份西红柿鸡蛋和两份米饭,苏余杭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报纸,他不介意跟这帮司机师傅们混在一起,但你要想让他有多么交心,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杭侯,杭侯。”
苏余杭抬起头,发现是自己面前的朱老四在喊他。
“杭侯,大家伙都说你毛笔字写得不错是哇?”
苏余杭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家娃儿正要学毛笔字,在学校里补习班老师教的时间不多,你要是有空的话来哥哥家帮我教教孩子,一顿饭一顿酒,实在不行哥哥在帮你跑一趟夜车,成不?”一顿饭一顿酒算是正常人情,跑一趟夜车则是至少小几百的收入,关键熬一宿哪怕是老师傅也不喜欢这么压榨自己挣钱的,朱老四算是诚意挺足的。
“明天吧,明天我帮你去看看。”苏余杭回答道。
“嗯,好嘞。”朱老四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就马上坐下来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