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问,”奥托示意他先坐下来,接着朝门外大喊,“谁在下面吵闹,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大人,”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女回答道。
“可能是有人喝多了吧,”他拢了拢身上的毛毯,“这种事情并不常见,但只要是酒馆,就总免不了会遇上。你之前说奎因小姐参与了无冬城狩猎大赛,那结果呢?”
希尔没有接话,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头轻轻靠在门板上。
数息之后,他的神情陡然沉了下来。
“下面的人不仅披着铠甲,还持有兵器。”
“什么?”奥托怔了怔。
“我听到铁靴和剑柄同地板、桌椅碰撞的声音,会有人在喝酒时戴上全套武装的么?”希尔没有再等待侍女的回报,而是径直掀开了软塌,“酒鬼可没有扮演骑士的喜好,麻烦找上门来了。”
“这怎么可能?”奥托皱眉道,“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
“当然,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会来这儿找你了,”希尔打断道。
“那我们下次再约时间见面好了,你先走吧,倘若他们真是来找你的,我会帮你挡下来的。”他心中甚感遗憾,这次别过后,下回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听到安德莉亚的消息了。
“你不跟我一起走?”对方略显诧异,“那伙人来意不善,你还是先返回领地比较妥当。”
“放心,我是洛西家的长子,他们还能对我动手不成,”奥托摇摇头,先不提营救女巫、偷偷联系罗兰密探之事他都瞒着父亲,要是闹事者真是冲着大使团成员而来,自己一走岂不是显得格外蹊跷?到时候哪怕没问题都变成了有问题。“而且这个密道虽说无人知晓,但搜查起来并不困难,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他们难免会心生怀疑。有我留在这里,你才能更加安全的撤离。”
“那好吧,祝你好运。”希尔没有再坚持下去,他松开双手,滑入密道之中。
奥托替他整理好垫单与被褥,重新躺卧在软塌上。
不一会儿,楼梯口传来实沉的脚步声,同时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音,而去打听情况的侍女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既没有敲门也没有质询,门板是被直接撞开的。
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挤进了单间内。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奥托大怒道,“此地可是洛西伯爵的地盘,你们想要谋反吗!”他正打算撑起身子,将这群无礼之徒赶出酒馆,没料到对方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了软塌上。
“抱歉,爵士大人,想要谋反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您才对。”为首的骑士耸肩道。他们虽然穿着镀有金漆的盔甲,胸前挂有象征王室骑士团身份的徽记,但奥托却发现这一伙人竟全是陌生的面孔。
见鬼,他们都是从哪来的?
“放开我!”他扭了扭身体,“你这是污蔑!”
“这话您跟安佩因陛下去说吧,”骑士不为所动,“您辜负了他的信任,大人。”
听到安佩因摩亚的名字,奥托的胸口顿时一片冰凉。
当他再次见到陛下时,已是两天之后。
“我听说这两天你都没吃饭,还一直吵着要见我?”安佩因依然是那副略显疲态的面孔,短短时间不见,新王的眉宇间仿佛成熟了许多,眼睛里闪烁着他不再熟悉的神情,“现在你的要求满足了,能好好吃东西了吧?”
“这里是哪里?”奥托抓着铁栏杆,不顾酸痛沙哑的嗓子问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父亲呢!”
“你不满意这间屋子吗?”安佩因环顾四周,“这儿的摆设完全是参照公爵府的标准,尽管小了点,但床铺、桌椅和书柜一应俱全,住起来应该很舒适才对。”他顿了顿,“至于这是哪当然是在皇宫地下,只有把你关在此处,我才能放下心来。”
奥托咬牙道,“陛下,我想要和您好好谈谈,我并没有”
“背叛我?”晨曦之主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我还会相信这些谎言,继续受你的蒙骗么?我花费两个月时间才找到一些关于女巫的蛛丝马迹,却没料到你居然会参与其中委托灰堡大使约寇前往黑钱参与竞拍,还在事发后帮助他离开辉光城,这都不算背叛的话,还有什么叫背叛?”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显然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愤怒之情,“那天在殿堂上,你难道没听到,灰堡之王是如何背弃盟约,将我父亲的心意践踏在地的吗!”
“我”
“你是想要和我谈背信者,还是那群该下地狱的女巫?”安佩因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恨意,“够了,奥托洛西!如果你不是我儿时的伙伴,三大家族的长子,早就被送上绞刑架了!我现在还需要三大家族的力量,不代表我会永远需要你们,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不要再逼我走出那一步!”
这些话让奥托如坠冰窟,他从来没有见过玩伴露出如此狰狞的面容。联想起那些从未见到过的“王室骑士”,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恐怕老国王去世之后,无计可施的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新王的信任。
“对了,你不是问你的父亲怎样了吗?”临走时,安佩因忽然冷声说道,“他什么事都没有,今天照样出席了廷议只要你把送来的食物都老老实实吃下去,洛西伯爵自然仍是一位效忠王室的好贵族。所以不要再做绝食这种蠢事了,这对我们彼此都好。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我也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手段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 赫尔梅斯的阴云
<!--divstyle="color:#f00">热门推荐: 尽管天上仍飘着小雪,但对北境来说已经算是个好天气了。 钉子百无聊赖地擦拭着手中的枪管,偶尔才会用望镜向绝境群山方向望上一眼这个频率随着驻守日期的增长而不断降低,到现在,他差不多一天只会看上两三次,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养护火枪,以及和同伴闲聊了。 保养武器是个细心的活,每隔半个月左右,他们就能领到一根拇指大小、用硬皮纸包裹起来的“油棒”,听说来自肥皂厂用剩下的废弃油脂。需要用时,先得把它烤热,再涂抹在专用的双头刷上,后者一头大一头小,刚好能插入枪管与弹巢中。以前每个班才会配备清理工具,如今无冬城的厂子和工坊越来越多,刷子也成为了枪支的配套物品,几乎人手一个。 当然,如果没有篝火可用,放在怀里或含在嘴中同样能焐热油棒。尽管第一军明令禁止食用这种废弃油脂,但仍有士兵会在分发干粮时,偷偷抹上那么一点,当作调味品吃得津津有味。 作为班长的他一般会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负责留守北境的队伍基本都是老兵,有的比他还大上一二十岁,如果不是参加了初等教育普及班,这个班长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当。望着那些曾经的邻居街坊、大叔大伯,钉子也只能笑笑而已。 将拆散的部件依次组装好后,步枪又变得亮闪闪起来。他扣了几次扳机,确认空枪击发正常,才将视线重新挪回阵地之上。 秋季的那场阻击战直到现在钉子都刻骨铭心,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名身穿红色长袍的年幼女子。当时他就是在这座碉堡之中,目睹了她的死亡。即使明知道对方是敌人,是教会的纯洁者,但其在弹雨中挣扎的景象依然让他倍感难受。如果不是铁斧的命令和对陛下的报效之情,他恐怕已经离开军队,再次回到他的本职一名矿区蒸汽机操作手上去了。 虽说如今仍然留在第一军,钉子还是决定调离机枪组,转为保护机枪手的观察员。明知道自己的行为颇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可他始终没办法跨过心里的那一道关卡。 经历过一番血战,土地都被鲜血浸湿的战场此刻已看不出任何端倪,铁丝网早就被拆走,只剩下十来根东倒西歪的木桩;壕沟也被积雪填满,如果不是几座碉堡依然耸立,这片原野看上去就跟周围的大地没什么两样。除开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第一排木桩前数百米的地方,有两千余人殒命于此。 “班长,炉子里快没柴火了,我去地里搬些来,”一名年纪跟钉子相仿的士兵说道,他指的柴火就是那些曾用来固定铁丝网的桩子,“不然之后接班的小组又要怪我们光用不补了。” “但现在是执勤时间……”钉子摇摇头,“被其他人看到了不好。” “他们才不会说什么,”另一位老兵笑道,“这天寒地冻的,谁会在乎我们去搬点取暖的东西。再说都好几个月了,教会那帮孬货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还能在这个时候找上门不成。”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附和。 钉子也知道对方说得没错,一开始营地里还留有五百人,按照铁斧的要求,继续驻守在寒风岭山脚下,以防备教会的垂死反扑或是邪兽的入侵。不过预想中的敌人一个都没出现,大概是上头认为局势不会再有大的变化,守军也陆陆续续地撤走了两百多人,剩下的基本只以巡逻队的方式,轮流待在碉堡里监视西北方的动向。 他犹豫了下,最终答应了那名士兵的申请,“你一个人搬起来太慢,再多叫两个一起去吧。” 后者吹了声口哨,“是,头儿!” 钉子回过身,拿起望镜朝雪地尽头望去,目力所及之处依然是白皑皑一片,仿佛永远不会发生变化一般。 就在他打算把手枪也取出来擦一擦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两三个黑点,在洁白的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怔了怔,随后大喊道,“等等!”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士兵立刻停下了脚步,其他围着火炉的人也呼啦一下聚拢过来,“有情况?” 钉子用领口的毛毡擦拭了一遍镜片,再次望向西北方,这一回,黑点变得更多了些。他屏住呼吸,凝神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那竟是雪地中缓缓进行的人影。 “吹警戒号!有人朝阵地靠过来了!” “呜呜呜呜”随着号角声传遍原野上空,整个营地顿时沸腾起来。 钉子提着长枪,带着自己小队的人员下了碉堡,围着塔底组成排枪阵,将枪管架在了覆满雪花的沙袋上。由于壕沟已被积雪填实,他们也只能收缩阵线,辅助重机枪火力点进行防守了。 “是教会的人?”有人问道。 “不是他们还会是谁?”之前的那名老兵不悦地嘟囔道,“寒风岭早就被陛下遗弃了,能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只有赫尔梅斯,我倒是小看了他们。” “不会又有一大堆怪物般的战士出现吧,这次我们可没火炮营支援了。”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们在雪地里也能撒丫子乱跑。”老兵吐了口唾沫,“要么不穿盔甲,要么就给老子乖乖陷在坑里当靶子。” “头儿,距离?” “至少还在一千米之外,”钉子望着可疑目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奇怪,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他们……不太像是神罚军。” “难道教会派审判军来送死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如果只是普通的审判武士,绝对没可能在机枪碉堡的交叉火力下冲到他们面前。 “也不是审判军……他们不仅没穿盔甲,连衣服都没几件完好的,”钉子举着望镜,心中讶异不已,“天哪,这些人是怎么走下山来的?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难民!” “也有可能是伪装成难民的神罚武士,”老兵耸耸肩,“喂,你去哪?” “我去让他们停下来!”钉子头也不回地说道,“否则其他班组一定会开枪射杀他们的!”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百二十四章 陨落的象征
当他抵近阵地前沿时,已不需要望镜也能看清那群难民的模样。
男女都有,年纪各异,衣衫篓缕,步伐迟缓,身形虚弱看架势别说是审判军了,就连普通的民兵都不如。
钉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不过他也知道,教会还有一种能瞬间提高力量的秘药,考虑到对方有可能使用狂化药丸,他让队友在重机枪的压制射程内架起了枪管,自己一个人上前大声喊话道,“这里是灰堡王国的边境防线,禁止任何人闯入!现在立刻停下脚步,待在原地别动,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那群人显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纷纷露出激动的神色,不仅没有停止前进,反而加快了步伐。
钉子朝天开了两枪,又将警告重复了一遍,但毫无作用。
“钉头,回来!”老兵在身后叫道,“他们根本不知道火枪是什么,你就算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停下来的!”
钉子心头一动,赶紧将喊话中的开枪换成了射箭,这次来者总算有了反应不过他们只是稍稍迟疑片刻后,又继续向阵地迈进,而且这一次还向第一军挥起了双手,边跑边大喊着什么。
呼喊声十分嘈杂,他只能隐隐分辨出是在求救。
“不,快停下!”钉子做着最后的尝试,直到被队友拖回防线当那伙人越过第一排木桩时,两座碉堡几乎同时喷出了火光。子弹带着啸音划过钉子的头顶,落在木桩周围,激起了一朵朵雪柱,也将他们的喊叫完全淹没。
人群前沿顿时扬起了一抹血雾。
这次他们终于停止了前进。
钉子看到,除了被扫倒的难民,其余人陆陆续续跪倒下来,五体投地趴在雪地里,尽管面带恐惧之色,但他们也没有向后逃窜,似乎后方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一般。
“停!停!不要开枪了!”钉子脱下外套,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起身朝碉堡方向挥舞,好不容易才让机枪班组松开了扳机。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奇怪举动,又有两支小队离开碉堡区域,向前线围拢过来。
穿过仍弥漫着硝烟味的阵地,一支五人小队平举步枪,跟在钉子身后慢慢接近那伙陌生来客,而后者浑身发抖,即使积雪中寒意刺骨,他们也丝毫不敢动弹。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人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