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间,赫尔打算先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报纸,他已经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所以有的是精力和时间。
突然间赫尔整个愣住了,躺在卧室地板上的根本不是他的行李箱。
转念间,他便想起自己从公共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有些迷迷糊糊,只有那个时候可能将行李箱拿错,赫尔隐隐约约记得,当时他的箱子和对面那位老者的箱子,并排放在一起。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取出两枚别针,赫尔蹲在了箱子的旁边,将别针插入锁眼里面拨动了半天,随着“卡”的一声轻响,锁弹了开来。
这一招是接受间谍训练的时候学会的。打开行李箱一看,里面倒是和他的行李箱有几分相似,除了衣服之外便是书。
他的箱子里面是一本别人看不懂的魔法书,而这个箱子里面的书,他同样也难以看懂,书上的文字非常奇特,甚至比那些神文都更加奇怪。
赫尔将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了出来仔细检查着,这种检查的方法,同样也是间谍训练传授的课程,从箱子里面,他只找到了三样可以称得上是线索的物品,一枚刻着名字缩写的戒指,一张从衣服口袋里面取出的,霍博到密斯康的车票,以及一张请柬。
请柬是发给一个叫拉斯·霍布斯的人,时间就是明天晚上,底下有发出请柬的人的亲笔签名,那个人的名字叫希尔斯·戈勒尔。
赫尔感到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他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他刚才看过的报纸里面,出现过相同的名字。
花了半个多小时,赫尔总算在一张三个星期以前的报纸上,找到了那篇文章。
这篇文章发表在《布朗顿时报》上,位置很不起眼,文章的内容明显针对贝鲁当局将三大行省的居民划分成七个等级的法令。
不过文章写得非常巧妙,从头到底看不到一个偏激之词,只是点出几个属于前两个等级,但却没有被剥夺财产,只是让出主管的位置。
这篇文章特别提到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虽然不再担任主管,但是仍旧大权在握,希尔斯·戈勒尔这个名字就在那里面。
在赫尔的脑子里面,那几个人的额头上已经被打上了“国贼”的标志,这几个人肯定是做了些什么,才会让贝鲁人对他们另眼相看。
突然间,赫尔对于这篇文章和写这篇文章的人感兴趣起来,与此同时,他也对那位希尔斯·戈勒尔先生以及他和贝鲁人所做的交易充满了兴趣。
查出其中的内幕,显然比联络那些抵抗组织要安全许多,或许也更有意义。
对于这些抵抗组织,赫尔从心底并不怎么在意,在这一个月里面,他仔细地分析了一下,几乎确信这些抵抗组织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贝鲁军队的实力如何,他心里非常清楚,贝鲁人性格古板固执,从来就不懂得妥协,从这两点足以推导出贝鲁当局会全力追杀抵抗组织,而这些抵抗组织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盘散沙。
除此之外,他同样可以确信,在最近的这段时间,亚法帝国肯定不会再一次发动战争,亚法的军队和贝鲁的军队相差的,绝对不只是武器性能的好坏,这件事情连他这个外行都知道,更别说那些军官学校毕业的将军们,亚法绝对不可能派出军队。
而贝鲁方面却没有这样的限制,要多少军队驻防三大行省,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纸调令而已。
既然知道抵抗组织必将遭到惨败,他怎么会再去趟这趟浑水,但是违抗上面的命令,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总得做些事情。
凭借一种说不清的直觉,赫尔隐约感到这件事情的背后,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第二天下午,赫尔花了二十五马克,从旅馆那里租借了一套能够看上眼的礼服,带着那份请柬,他出了旅馆。
随手在大街上拦下了一辆出租马车,将请柬上的地址让车夫看了一眼,赫尔钻进了车厢。
马车很快出了城,密斯康的郊外到处都可以看到一排排的铁轨,这些铁轨朝着远处的群山蜿蜒伸展,虽然已经是夜晚,但是远处仍旧可以看到通红的火光,赫尔听说过,那些巨大的炼钢炉的火焰终年不熄。
郊外的路高低不平,坐在马车里面异常颠簸,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多小时,马车终于拐上了一条岔路,这是一条极为幽静的小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那些树木是刻意种植在这里,以便阻挡烟尘。
往前行驶了五六公里之后,小路蜿蜒进入了山坳之中,几分钟之后,赫尔看到远处的山坡上一片灯火通明。
当马车驶进那片灯光照耀处,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震惊,赫尔甚至怀疑他看到的是一座行宫。
这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物,但是却有两三百米长,虽然是督政府时期的风格,却充满了拨内巴大帝时代的霸气,在无数把火炬的照耀下,更显得气势恢宏。
建筑物的前面是大片的草坪,后面想必应该是一座规模庞大的花园,从马车上下来,赫尔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事实上他很快就发现,这确实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和他所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长长一串装饰奢华的私人马车,那些身上满是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大革命前的那些“高贵等级”。
出租马车自行离去了,这让赫尔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去。
仔细想了想,他决定先打听那位拎错了他的行李箱的老者,赫尔知道像这样的豪门,肯定会有专人负责分发请柬,也会有详细的记录。
随便叫住一个侍者,赫尔把他的需要对那个侍者说了一遍,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当他报出了拉斯·霍布斯这个名字之后,那个侍者竟然直接告诉了他,这位老霍布斯先生就住在这座山庄之中。
跟着那个侍者,赫尔来到了山庄后面的花园里面,这是一座充满了南部风格的花园。
中间是一道五十多米长的水池,十几座喷泉排成一条直线不停地喷涌着,水池的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墙。
水池的边上聚拢着一群人,那群人之中,有一位看上去已经七十多岁的老者,同样是差不多年纪的老人,这位霍布斯先生和穆恩就完全不同,穆恩老头给人的感觉是曾经沧桑之后看破红尘的那种淡然,而眼前这位老者却是一种异样的平静。
这位老者和四周那奢华而又喧闹的幻境显得很不协调,不仅是这位老者,老者周围的那群人给赫尔的感觉同样如此。
赫尔是一个观察别人的专家,眼前的这群人虽然全都穿着华贵的礼服,但是他们的气质和礼服完全无法吻合。
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他甚至已经能够猜到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是艺术家,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学者。
赫尔径直朝着那位老者走去,老者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还没有等到赫尔开口,老者已经微笑着说道:“我猜对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我为我那天的疏忽感到抱歉。”赫尔连忙说道。
“用不着道歉,事实上你还替我赢得了一笔赌注。”霍布斯先生笑着说道。
只见他抬手将一个侍者叫了过来,对他吩咐了几句,这时候旁边的那群人已经围拢住赫尔,向他询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赫尔只得将拿错行李箱的事情说了一遍,引来了一阵轻笑。
片刻之后,刚才那个侍者领着几个人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相貌堂堂的老人,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却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和那些学者完全不同,这位老人显然发号施令惯了,一举一动之间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那位老人的身后,跟随着一位神情冷漠的少女。
从她身上的衣着看,这位少女想必是某个豪门的千金,但是却没有那些豪门千金的傲气。
突然间,赫尔的注意力,被那位少女身后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英俊却又不失刚毅,额头微微耸起,以致眼窝看上去有些凹陷,也令他的目光显得更加锐利逼人。
那个青年同样也看到了赫尔,让赫尔感到有些麻烦的是,青年的眼神中突然显露出一丝警惕。
“没有想到又见面了。”那个青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