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昨晚的那场战斗中,拉斯特却刻意将十几名牧师放在了后列,这并不是他战术的安排,而是打着保存实力的小算盘,因为自始至终,这些牧师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只是在那里装模作样,无疑,那才是拉斯特的真正心腹,而不被他看重的,甚至怨恨的人都被拉到了最前沿去抵挡最猛烈的冲击。
罗澜暗暗冷笑,拉瑟特并不一个聪明人,但是却喜欢玩弄这些小心眼,不过这样一来,倒正好使得自己认清哪些才是他真正可以掌控的,哪些是必须放弃的,因为,在他的羽翼下,不容许存在一丝一毫的杂质!
他已经在考虑,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何将这些人彻底清洗抹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圣堂剑士的威力,被加持了各种祝福和光明魔法的队列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防御和战斗力,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样的力量,必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随着往峡谷里逐渐深入,四周还残留着一些还不及驱散血污的四角,死寂氛围让人及不适应,而与所有人相反,亡灵侍从们非常喜欢那些腐败和死亡的气息,鲜血和哀鸣能让他们莫名的兴奋,罗澜甚至能听见它们心底正在大声欢呼,隐隐有实力增长的趋势,而随着光明元素的逐渐蔓延,那股情绪便渐渐萎缩,直至熄灭。
罗澜不禁点点了头,看来充满杀戮和黑暗的环境才对亡灵们的等级提高不无帮助。
他微有所觉地向远处看去,赫达米克正面带兴奋走了过来,神情中还有着那么一丝骄傲,他的身后,四名仆役正抬着一只浑身焦黑的鹰身人吃力地挪动,最后在后者的指挥下“啪”的一下扔在罗澜面前。
“嗯?是鹰身人酋长?”罗澜走前了两步,不用分辨,从那比普通鹰身人大了足有一倍的体型和身华丽的羽织外衣及黄金配饰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他略一皱眉,讶然道:“还没死么?”
“嘿。”赫达米克用法杖点了点鹰身人的身体,讥嘲道:“精灵鸟花冠,潮汐披风,暴风羽衣,这位酋长的魔抗配饰可不少,不过……”他撇了撇嘴,又指了指那几枚黄金环,笑道:“如果不是多了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的雷云电链还没那么容易击中她。”
罗澜吐出了一口气,这是一场畅快之极的战斗,他还记得,当日在港口时,那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鹰身人所遮蔽时震撼场景,渺小的个人似乎完全无能为力,但是才过了短短的几日,强弱之势就逆转了过来。
他望向四周,心中感慨不已,如今,这只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以往去夺取一件东西,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筹谋,去算计,在此过程中,他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就如走在悬于高崖的钢丝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掉落深渊,跌得粉身碎骨。
然而现在,他只需挥一挥手,或者下达一个简单的命令,那些称之为阻碍和荆棘的东西转瞬间便会烟消云灭。
而这一切,都是权利所带来的,这种滋味,的确是异常美妙,使人甘之如饴。
突然,地面上的艾艾伊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并发出尖锐的叫声,她张大了嘴,从那里面吐出大团大团的黑雾。
“是黑暗仪式!大人小心!”
站在罗澜身后的希婕丝冷冷低喝了一声,她一步跨前冲了出去,并“锵”的一声拔出了斩剑,顺势划出了一道剑光,鹰身人酋长的头颅顿时飞上了半空,然而,她并未就此轻松,而是一脸凝重,从那断裂的脖子里喷出的不是鲜血,而仍然是大片黑雾。
它们漆黑,浓密,仿佛无穷无尽,争先恐后的从那里涌了出来,与此同时,旁边那些牧师和祷言师也都变了脸色,不用提醒,净化术、驱邪术、消散术一个个不要命地往那团黑雾释放而去。
就像同冰雪扑浇火焰,那黑雾只是在最初稍稍被遏制了一下,它不停挣扎和扭动,渐渐变得庞大起来,弥散出仿佛能腐蚀心肺的死气和黑暗。
罗澜面色微变,不但是眼前的异变,而是亡灵侍从们刚刚低迷下去的灵魂之火又突然旺盛了起来,似乎有一股充沛的力量注入了他们的身体,并抑制不住的摇晃了起来,然而突然往前窜出,团团将那片围了起来。
他们遮掩在斗篷下的身体在不停颤抖,他们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下一刻,所有的亡灵侍从齐齐将手伸了出去,罗澜心中一动,他一伸手,一到辉煌之极的光芒瞬间将所有人的眼睛刺得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
直到片刻之后,牧师们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入目所及的地方,黑雾已经消失不见,而那十几名亡灵侍从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不禁又惊又佩地看着罗澜,这样的强大的光明净化术可是闻所未闻呐。
罗澜冷笑了两声,眼中光芒闪动,黑暗仪式是燃烧自身的灵魂,从而召唤出来自深渊黑暗死云,而这个法术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需要经过几个沙漏时的准备,那么从时间上来看,这名鹰身人酋长根本就没打算逃跑,说不定她也是故意被雷电击中,好等到这一刻,将周围的人全部杀死。不得不承认,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气雾对神职者来说或许是场灾难,但是对他手下的亡灵侍从来说,却不啻是一道美味的滋补品,他们的体内现在正享受着正充沛能量所带来的惊喜。
那道光芒,不过是个为了遮掩亡灵们的举动罢了。
罗澜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侥幸之余更多的却是庆幸。
不过,鹰身人酋长的这番作为,却让他看到了一个绝佳的契机,他转过身来,望着天边的白肚,那个方向,正是南风群屿。
“释放魔法光弹吧。”
一条绚丽的焰火窜上了高空,在云层中暴散。
犀角湾港口。
黎明的阳光照耀在了巨浪要塞的白色城墙上,挥退了晦暗和阴郁。
堪佩摩那灯塔上有一个巨大的青色球体正在旋转,一名老法师蓦然睁大了眼睛,全身一紧,再一下放松了下来,他挥了挥手,后面的侍卫精神一振奋,露出的兴奋的神色,用力拉响了旁侧的铜钟。
一时间,巨大的声浪和长长的号角响彻一片。
第四章 奴隶贩子
当剑和旌旗的所组成战斗乐章在犀角湾港口开始奏响时,天空也扯开了灰蒙蒙的幕布,光芒刺过稀薄的云霓,穿透柔弱的海水,是金属的锐利和坚硬。
朗彻的晴空如同主的眷顾,同样恩赐在了巴纳罗群岛的上空,而鲜血就成了祭品,杀戮就化作了赞歌。
在这荒弃已久港口里,停泊于此处的五艘大船已经拉起了风帆,随时准备拔锚出海,再次踏上征途。一名身强体壮的兵器修复师正坐在甲板上,仔细得检查着昨夜损耗的一面盾牌,身边放置着连炼金师都为之眼花缭乱的奇形工具,对于镌刻有符文的武器,他们耐心地用特质的棉布擦拭着妨碍元素感应的鲜血和污秽,再用清水一遍遍地泼洒,然后用手里的钻子和锤子一点一点小心琢磨,最后再用特质的油液和秘蜡涂抹,到一切结束时,迎着阳光一照,熠熠生辉的光芒晶亮夺目,从钢盾上一滑而过,就如刚刚打造出来一般。
这名兵器修复师点了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然而等他看到身边还堆着几十面同样的盾牌和上百把露出缺口的钝刃时,不由诅咒了一声,骂骂咧咧拿出打磨石,将满腔的怨气发泄到了这些兵器中。
而在舱房中,罗澜看着魔法地图怔怔出神,他是自犀角湾出发的,而从巴纳罗群岛到南风群屿,恰恰走了一个拐角,奇妙的是,他隐隐觉得,也恰恰也是他人生的一个拐角。黑暗和光明,这两者并非完全的独立,而是相互包容,互相抵触,他一路走来,发现只需几个巧妙的曲线,便能将其连接起来,画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圆圈。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颇有感触的微笑,当然,在别人看来,教牧大人此刻的微笑是莫测高深的。
“顺利的话,三沙漏时,我们就能拿下位于东南位置的小岛了。”
看着罗澜自信的脸庞,亚历山大忍不住出言提醒他,道:“朋友,你是否太过乐观了,三沙漏时只勉强够我们赶去那里的航行时间,倒毙在这里的鹰身人大约才两千多只,根据我们事先的判断,这大致只是鹰身人聚落总数中的一半而已,如果它们完全据守在那小岛上,恐怕还要经历一场不可避免地搏杀。”
“呵呵。”罗澜笑了笑,他转身,眨了下眼,道:“朋友,我的乐观可是有理由的,你还记得刚才袭击我们的鹰身人酋长么?”
“哦?”亚历山大一怔,随即摇头道:“即便没有了聚落酋长,可是朋友,你不要忘了,昨夜我们利用了天气和地形,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才结出出这样丰硕的战果,但是今天,这一切已然随风雨离去,再想创造同样的奇迹,恐怕难以做到了。”
“哈哈。”罗澜大笑了一声,一拍亚历山大的胳膊道:“朋友,你很聪明,也很有才华,但是有时候,要注意一下事物背后所隐藏的信息,它们会告知你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细节?”亚历山大认真思索了一下,深深看了眼罗澜,道:“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我只能得出两个答案,一是岛屿上已经没有可以作战的鹰身人,二是这些鹰身人的战斗力不堪一击。”
“正确!”罗澜举起手来鼓了鼓掌,微笑道:“岛屿上有鹰身人是肯定的,但是你们注意到没有,和我们作战的这些鹰身人都很强壮,而且大多都是雄性……”
亚历山大心中一动,他立刻把握住了一条清晰的脉络,所有的疑惑也为之解开,眼中透出了光亮。
“鹰身人是母系部落,雌性是一份不可或缺的战斗力,可是这里除了鹰身人酋长之外,全部由雄性组成,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而且照理说,要截断我们的退路,两千只鹰身人还是太少,那么它们为什么没有召集出足够多的数量呢?”
“难道是产卵期?”
亚历山大脱口而出,但是他随即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显然不满意这个结论,摇头道:“朋友,你的思维实在是太天马行空了,太大胆了。”
“不,我做出这样的判断,自然是有充足的理由,朋友,你注意到了么,每次袭击犀角湾港口的鹰身人只有千多只,一天却分为两次,这是为什么?按照这里的鹰身人数量来看,只不过是一半而已,从巴纳罗群岛到犀角湾其实路程并不远,它们为什么要留下一半呢?我认为是它们是为了应付紧急状况时而特意这么做的,那么是什么事情值得他们这么小心谨慎呢?”
罗澜微笑着说道,接着,他又抛出了另一个更能使人信服的理由,道:“我检查过,鹰身人酋长身上的那套魔抗装备足以让她在雷电交鸣的夜晚从容逃逸,然后通知她的族人,但是她为什么没有走?而甘愿用同归于尽这么低劣的手法,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顿了顿,罗澜眼神中冷芒闪现,加重了语气,道:“她想阻止我们,因为她知道在南风群屿上的族人既无法逃跑,也无法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