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有什么心事呢。”黑寡妇走近了几步,她指了指身后一堆微亮的篝火堆,笑着道:“来,喝点酒,说不定你能放松一下。”
少年看了一那里,刚才自己原来就是无意中被篝火的光芒吸引过来的,迟疑道:“我是一个圣堂剑士学徒。”
黑寡妇眨了眨眼睛,咯咯一笑,道:“是么?”
看到对方似乎有小视自己的意思,少年脸一下涨红了,头一昂,道:“喝就喝。”
但是比起酒量,他就与黑寡妇差得太远了,没多久,他就有些微醺了,他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抱着脑袋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顺着你的意愿走呢?”
黑寡妇轻轻瞥了他一眼,略一思索,道:“那就要看这个人想要什么了。”她的纤指拨弄了一下光洁的指甲,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欲望,如果都毫无顾忌地发泄出来,那势必会出现混乱,所以会有许多有形无形的枷锁套在他们的头上,强迫他们或者迫使他们懂得克制,这或许是外在的压力,也或许是一个誓言,但只要让一个人认为不存在这些东西了,没有了,那么他的欲望自然也能够释放出来了,这可是人的本性哟。”
“是么,是这样么?”少年有些失望,虽然黑寡妇的话也有些道理,但是他显然没有这个本事做到,因为他连自己的欲望也无法释放出来。
“还有一个办法。”黑寡妇看着少年的眼睛,低声道:“那就是诱惑足够大,如果一枚金币掉落在地,那会引发一小场骚乱,但是如果是十枚金币,就有可能流血,如果是一百枚。”顿了顿,她加重语气道:“那就有人为之付出生命。”
“诱惑足够大……”少年喃喃念了几遍之后,他眼前一亮,突然站来,点头道:“是这样,我明白了。”他的神情告诉别人,他已经有了主意,低下头,他由衷道:“谢谢。”
“只是几句话,不必那么介意。”黑寡妇摆了摆手,她的精致唇角也优雅地牵动一下。
洛克出了营帐后,一直远远的观望着囚车,安格斯盖尔的话他自然明白,但是从根本上说,对方虽然与己方有所联系,这毕竟不是真正的自己人,所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利益的出发点并不一致,而自己,则有着不得不救的理由,想到马克西姆兄长的强横实力,他就一阵心悸。
可他之所以下不了决心,那实际上是因为囚车一直被黑布所遮盖,他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一个陷阱,还是马克西姆确实在里面。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谈话声,先前遇见过的那名少年出现在了囚车边,他大声道:“我导师命令我来检查一下这名囚犯。”
圣堂剑士显然没有怀疑,他们也知道这名少年和主教大人关系不一般,将黑布掀起,任由少年检视。
洛克连忙跑近了几步,睁大了眼睛朝里看去,似乎是为了配合他,少年拿过一只火把,在那个囚犯的脸上照了照,还故意停留了一会儿,他朝黑夜树林里稍稍瞥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黑布,冲着圣堂剑士点头道:“多谢了。”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树林里走去,心中向光明神祈祷,希望自己的一番作为能被那个人看见,他屏住呼吸,快步走到一棵粗大树后躲了起来,这里草丛茂密,正好可以隐藏身形,他背靠在树干上,留神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站在远处的洛克瞳孔收缩了几下,他看得很清楚,那个人的确是马克西姆,在原地转了一圈,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只银色的面具,端端正正戴在了脸上。
随后向着囚车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开始他还走得很慢,但是随着逐渐接近囚车,他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负责守卫的圣堂剑士察觉到了不对,其中一人冷喝道:“什么人?站住!”
但是洛克非但没有停步,身形还再一次加快,手上闪现出一股淡淡的土黄色光亮。
两名圣堂剑士正想发出警号,洛克却猛然向前跨了一步,居然奇快无比地往前一窜,两只手朝着几名圣堂剑士脚下的土地一按,一道漏斗形的土黄色波纹忽地一闪,陡然扩散到了十几米之外,所有的圣堂剑士身体一僵,身体表面顿时被一股如沙石所覆盖,几个人保持着姿势,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了。
洛克喘了几口气,他哼了一声,向囚车走了过去,路过一名圣堂剑士身边时突然伸手一拳,“砰”的一声,这名剑士顿时化成了无数的沙子垮塌了下来,仿佛他的身体原本就是由黄沙堆砌起来的,身上的铠甲和衣服散落在了地上。
洛克顺手一把抄住了一串金属钥匙,走到囚车边将栅栏门打开,把马克西姆拉出来,然后扛到了肩膀上,可偏偏这时,身后却跳出来一个人影,并且扯开嗓子大喊道:“有人劫囚!!!”
第三十三章 劫囚(续)
寂静的夜晚中这一声大叫就如同打碎了世界,整个营地顿时惊醒了过来,不但是火炬的光芒接二连三的亮起,岗哨上魔法灯的光束也向这里横扫。
尽管脸上戴着面具,那一瞬间,洛克却有自己赤裸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错觉,到处都是兵器和盔甲摩擦和碰撞的声音,仿佛一阵阵潮水正在朝他涌过来。
越来越多的圣堂剑士从营帐中穿出,少年紧紧握住了拳头,心中满是兴奋,看起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旦抓住这个人,那么安格斯盖尔势必会被牵扯出来,到时候兰蒂斯顿主教也不得不追究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颗怒焰澎湃的大火球轰然在两个人之间的地面上爆炸开来,狂旋的气流和热浪将他们各自逼退了几步,纷飞的甚至泥屑钻到两个人领口里,他们不禁同时一愣。
随即他们都察觉到了周围异样,到处都是兵刃的撞击声和嘶喊声,场面似乎极为混乱。
两个人的脑海里一起闪过一个词:敌袭!
少年陡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洛克在银色面具覆盖下的脸庞却是一片惊喜,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了,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出现如此奇妙的转机,他顾不得去理会少年,转头就像营地内跑去,那些昏暗的地方他现在不敢贸然进入,谁知道到底有多少亡者议会的成员蛰伏其中,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也没有人会来刻意理会他。
“站住!”
少年先是呆了呆,然后愤怒地拔出了斩剑向了洛克,急切间他根本就忘了两者间势力的差距,这种作为在平时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但是洛克哪里有精力和他多做纠缠,他发出一声不屑地哼声,扛着马克西姆的身体侧过了半个身位,闪开剑锋,随后一拳重重砸在下落的剑脊上,“当啷”一声斩剑脱手,洛克看也不看起脚一踢,少年勉强避开头颅要害,但是肩膀却传来一阵骨骼剧痛,一股大力将他掀起,在空中不由自主连翻了两个跟头再掉落在地。
少年被摔得头晕目眩,他龇牙咧嘴的一摸肩铠,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那里凹瘪下去了一大块,如果没有这层保护,自己的肩骨已经被一脚踢碎了。
咬了咬牙,他努力爬起来,跟着洛克离去的路线追了下去。
营地中虽然到处都是厮杀声,但是有一处地方却是出奇的平静,因为周围有上百名圣堂剑士和数十名牧师,哪怕是上千人的队伍也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这里。
鲍里斯异常镇定地走入营帐,看了一眼安格斯盖尔,然后对罗澜说道:“我已经查明了,这些人是从废墟底下的地窖中上来的,事先我调查过这里的地图和民间记载,这里以前提供给一些避难者在这里逃避盗匪,不过现在主要成了山民的存贮过冬粮食的地方,下面没有暗道,但是储粮的箩筐的都打开了,那就是说这些人原本是躲藏在这里的。”
罗澜沉吟道:“地窖不会很大,所隐藏的人数应该很有限。”
“是。”鲍里斯一点头,道:“我看了一下,大约有五十人左右,其中有三个魔法师的元素波动很明显,不过他们的实力不都强,从袭击到现在,他们主要是在制造混乱,余下则是一些盗贼和少数黑暗骑士,这些家伙才是麻烦。”
罗澜想了想,摇头道:“他们的举动很奇怪,如果是精心策划的突袭,那么他们应该先进攻我们所在的位置,而且人数也不应该太少,五十人根本对我们够不上任何威胁,反而只是添加我们的功勋,如果不是他们计划出现了纰漏,那么其中就一定别有隐情。”他笑了笑,转过头去对着安格斯盖尔说道:“您说是不是?”
安格斯盖尔垂下头,避开罗澜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想来是亡者议会的指挥官错误得估计了我们的实力,我们应该值得庆幸才是。”
鲍里斯冷哼了一声,目光中寒芒一闪,道:“两位大人请早点休息吧,这点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了,很快这里就会如之前一样安静下来的。”
他行了一个礼,随后大步走出了营帐,独自一人向着灯火最明亮的地方走去。
当行至一段较为昏暗的道路时,他脚步微微顿了顿,凭借着长年战斗的经验,他能判断出黑沉沉的夜中有十几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就如游走在坟墓中的幽魂一般虚幻而阴冷。
三把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后背,咽喉,心脏,他哼了一声,伸手一抓,那把刺向咽喉的匕首居然被他用手牢牢握住,那名盗贼心中一惊,正想松手,却感觉手中如涂抹了一层胶水般根本甩脱不开。
鲍里斯冷冷一笑,他手腕顺势一转,这名盗贼便以一个不太正常的扭曲姿势拖到了地上,而鲍里斯另一只手稍微动了动,插在腰间的短剑已经离鞘而出,一道剑光便迅捷无比地撕开了从侧面冲来的盗贼的喉咙。
这名盗贼手中的匕首无力地在鲍里斯的铠甲上拉出一条拖痕,摔倒在地时从脖子里喷出了大片大片的鲜血,将周围一圈干燥的土地完全浸湿了。
“锵”的一声,刺往后背的匕首丝毫无误地刺在鲍里斯的后背上,他的身形不由晃了晃,这名盗贼顿时露出窃喜的神色,但是下一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喉咙,他能感觉手掌上的老茧与喉咙的皮肤正亲密挤压着,摩擦着,然后耳鼓边是一阵什么碎裂的声音,便仰天向后倒了下去,直到这个时候,他濒死的目光才发现原来手中的那把匕首居然已经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椭圆形,那种样子就像被人拿在手里反复弯折过一般,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探究其中的原因了。
鲍里斯两只手轻轻拍了拍,像做了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他的目光闪了闪,突然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准备藏多久?站住!”
洛克暗呼倒霉,亡者议会的袭击固然给了他逃跑的机会,但是如何把马克西姆藏起来是一个问题。
于是他自然而然想到废墟底下的地窖,只要把人藏妥,那么接下来自然可以慢慢想办法把人就出去,哪知却偏偏在半途中遇上了这一幕,他原本以为躲在这个被人忽视的角落里应该没有问题,可没想到对方的感官如此敏锐,从刚才所展示出的实力来看,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人对手,他背负着马克西姆头也不回地向远处亡命跑出去。
鲍里斯的目光想针刺一样落在了洛克的后背上,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短剑稍稍抬了抬,然后脱手一掷。
一道银色的流光霎时在黑暗中拉出一道裂隙。
洛克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破开空气的微弱声响,他暗骂了一句,就地打了个滚,但是这片刻的迟滞已经给了鲍里斯足够的时间,空中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大喝,一道剑光带着金色的斗气劈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