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蒂丝不能理解佩鲁斯的信仰,但作为一名骑士,她有着自己的理解,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迷茫什么……但当你迷茫的时候,你应该想想你当时拿起武器时候的誓言,誓言可以帮助看清眼前的道路。”
“誓言只能让我更迷茫。”佩鲁斯低沉的声音好似向女神忏悔的罪人,“我发现我根本实现不了我的誓言,因为要实现我誓言之前,必须得先违反我的誓言。”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茱蒂丝耸耸肩,脸上露出一种特别的笑意,一种嘲笑中带着些许讽刺,讽刺中带着点点真诚,“这就是现实,你不能把自己放在幻想中,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现实!”
她坐到房间为数不多的一张凳子上,“但就算这是现实,我们也不应该逃避,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让问题便得更麻烦……”她语气越来越严肃,“看着我的眼睛,佩鲁斯!”
四目对视之间,女骑士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说道:“你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一个多月,我想问你的是,你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吗?”
“我……”
“你想清楚这个问题,我不需要懦夫的答案。”茱蒂丝从凳子上站起来,“人们推你为王,你却如同乞丐一样在这个房间内自暴自弃……你简直比就像臭水沟里的石头,如同坨屎一样让人恶心!”
“你在做给谁看?众神吗?”女骑士压着声音低吼道:“众神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她指着佩鲁斯,“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你以为我是来安慰你鼓励你的吗?我来安慰你鼓励你,谁来安慰我,安慰其他人?”她压制着怒火,也压制她本可以怒吼的声音,“你想过追随你的人吗?想过推你为王的几十万同胞的感受吗?你这个自私自利又令人恶心的虚伪者!”
女骑士涨红了脸,她的宣泄式的语言后是剧烈的喘息声。对面的佩鲁斯被她骂得说不出话,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茱蒂丝。
佩鲁斯现在的表情,就好像自己犯错后并不知道自己有错的小孩子一样!
或许,他就是一个还没有成熟的孩子,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接受圣骑士训练,他导师汉妮娜对他虽然严格,但同时也待他如同亲人般温暖。他的纯洁的信仰让他成为‘光辉力量’为数不多的三位最强圣骑士之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刚刚成年的他便成为组织的领导者。
当信仰破灭后,他十三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成熟,
他沉浸在年轻时候的荣光和信仰中不可自拔!
兽人战争的残酷,让他封印十三年的血腥记忆被打开,他重拾信仰的同时,更多是也是对往日荣光的追寻。
他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茱蒂丝语气突然变缓,“我和你拥有一样的想法,我们的从小的教育让我们从心底反感我们现在所作的一切。”她长出一口气,“我有时候望着满山的营地,我也会想,我们这样做是否合法,是否会被帝国归纳为叛军!”
“作为贵族,我痛恨叛军……”
“我不在乎叛军和帝国!”佩鲁斯低语道:“我不在乎谁对谁错,但‘光明王’的称呼把我压得透不过气。”
“所以,这就是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原因?”
“人们的阿谀之声让我很反感,我讨厌被冠以‘王者’的称号,我从心底里讨厌!”‘王者’的称号让佩鲁斯响起了十三年那副血腥的场面,人们的阿谀奉承之语总是让他的耳边不知觉响起那时的惨叫。
“但人们需要王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需要你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在帝国抛弃他们的时候是你拯救了他们,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希望的所在!”
“我讨厌这样,这样会让我觉得这是一场交易。”
“你在紧张别人对你的看法?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茱蒂丝说道:“你现在就应该走出这个房间,看看你的人民,他们才是你为之奋斗的根源,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我们都不必去关注。”她侧着身子手指着门,“我告诉他们,你生病了,你应该看看你的人民为你祈祷的虔诚,这会让你解开心结。”
说着,女骑士便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冰冷的凉风让佩鲁斯整个人下意识的挺起脊背,茱蒂丝口中‘你的人民’让他有些不悦,他讨厌这样的说辞,因为这让他想起‘光辉力量’分裂时的某些言论。
“我的国王。”在佩鲁斯思考的时候,他的房门外突然间便站满人,这些人并不是他那些所谓的随从,而是普普通通的农夫,他们站在外面的雪地中冷的瑟瑟发抖,但那一双双望着佩鲁斯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佩鲁斯被这些眼睛吸引,他双脚不受控制的向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愣住了,同时脸上浮现出一种特别的震撼感,很快这种震撼的感觉又变成了一种某明的感动!
为佩鲁斯祈祷的人,不光有门口的这些农夫,更远处的街道上,远处的山坳上,巨树密林旁边几乎都站满了人。
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下,几万甚至十几万人暴露在大雪之下,没有多余的篝火供他们取暖,他们只能相互依靠着,颤抖着为他们的‘国王’祈祷!
第42节 平静局面下的暗涌
科伦要塞西部无尽群山中的庇护所临时政权,宣布他们的‘光明王’佩鲁斯不幸感染疾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庇护所内的民众自发为他们的‘王’祈祷过无数次。
新年集会后,十几万庇护所内的民众更是的组织起来,向他们‘国王’所在的城寨聚集,为他们的‘国王’祈祷。
茫茫群山密林中被遮盖的不可见的城寨里,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半跪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向女神恳请,恳请女神为他们的‘王’祝福。
佩鲁斯站在住所房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震撼得说不出话,好半晌后他才走出一步。“咯吱咯吱”佩鲁斯赤着脚在门前雪地快步行走,走到几位农夫打败的人前方,他带着一副不可形容的表情盯着眼前这些人,身体或许是因为激动也或许是因为单薄的衣服而颤抖不已。
就近一位农夫见到他们国王的样子,立刻脱下双脚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羊皮长靴,双手捧着几步上前说道:“国王陛下,您……”
“不,我不需要。”佩鲁斯严厉的拒绝,并阻止旁边一位正要脱下身上羊毛外衣的牧民,“我的……我的病好了,圣力会保护我不受寒冷侵袭。”说话间,他身上的圣力在缓缓流动。
佩鲁斯的话让周围的人一怔,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兴奋的高喊道:“国王陛下的病好了!”
“女神保佑!”
“众神在庇护着我们!”
“愿国王陛下长寿永康!”
“陛下拥有神灵的祝福。”
聚集的人群中不断有人献上最真诚的祝福,他们用自认为最好的词语表达着各自的感情。
茱蒂丝这时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羊皮绒毛大衣走上前披在佩鲁斯的肩上。
但佩鲁斯毫无感觉,他的目光被大雪中一双双明亮的双眼所吸引,那些脏兮兮的脸,以及脸上关切的表情,口中混乱的祝福语等等所有的一切都震撼着佩鲁斯的心灵。
人们的关切,让佩鲁斯的无地自容,他想要逃离这里,但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把他的双脚生生镶在了地面上,让他不能动弹丝毫。
“我好了!”佩鲁斯梦呓般的低语。
“陛下,你的人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茱蒂丝很现实的提醒了佩鲁斯一声。
……
两个小时后,
城寨议事大厅内,寒风吹得周边窗户口“呼呲”作响,房间中唯一的壁火旁边一张方形的小木桌旁坐着三个人。
佩鲁斯背对着壁火,脸上带着悲痛的自责,在他眼皮下方桌沿上一张黄皮纸上用最炭笔写了一份超过百人的名单……
而名单上面的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