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埃德温·菲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在犹豫?”老法师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你为什么要犹豫?这对于你来说是需要犹豫的事情吗?”
“你不明白。”埃德温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显得无比的纠结,“这个问题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我觉得就是这么简单。”考利尔摊摊手,“效忠国王陛下,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他盯着埃德温·菲林犹豫的目光,“但如同你选择和陛下作对,你……”
“我没有想过背叛陛下。”埃德温·菲林放在膝盖上的手拽成拳头,“你以为财务大臣就只是帮陛下管管账?这里面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特别是陛下完成贸易改革之后,各地税务还有商业贸易……”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这么说吧,在巴兰这你和塞卡镇仓库里堆放的商品,足以买下半个特瓦克公国……”
“我的前面就好像放着一块烤熟的肥肉!”埃德温·菲林张开双手比划着,“在这块肥肉的周围,站满了拿着刀叉碟碗准备用餐的食客,我仅仅是分配这块肥肉就已经身心俱疲。”
考利尔冷冷地说道:“这块肉根本不属于你,你没有任何资格与被人分享,而且你自己还抢先下口了。”
“没有人能够受得了这个诱惑,换成其他人也许比我更贪婪。”埃德温·菲林和考利尔对视,“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让用餐的食客安静的用餐,有秩序的用餐。”
考利尔低笑了一声,说道:“但是这块肥肉实在太过美味,美味到连你自己都不知不觉的陷入其中,你甚至来不及擦拭嘴上的油腻……秩序很快因为你的贪婪而打破,所有人开始向疯狗一样啃食着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肥肉。”
埃德温·菲林听着考利尔的话,憋红了脸想要反驳,但最终只能说到:“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考利尔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你我的区别……在这个问题上,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陛下,但你却不能,因为你不仅需要对陛下负责,还需要对你所代表的势力负责。但是你们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克鲁里亚王国内,没有人可以反抗陛下的意志。”
“这算是在警告我吗?”
“不,这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而已……你们得认清楚自己是谁,在为谁服务……金钱确实是很有诱惑力,但作为‘海洋之家’的主人,你还会在意你的银行存款吗?”
“如果仅仅是这么简单,我也就不会这么苦恼。”埃德温·菲林摇了摇头。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只要你不参与反叛,他就不会对你动手。”考利尔一边收拾桌面的文件一边说,最后他抬起头盯着埃德温·菲林有些苍老的脸庞,“你不会背叛陛下吧?”
“我不会无缘无故找死。”
“不会无缘无故找死,也就是说如果逼急了……”
“我可以发誓,我以菲林家族的先辈荣誉发誓,我和我的家族永远不会背叛陛下,不会背叛王国。”
“这就是陛下想要的。”考利尔站起身,“你就放心吧,你依旧是财务大臣,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
“但是……”
考利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就是结果,只能是这样的结果……而且前提是,王国财务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出现任何性质的错误,一丁点都不行!”
“我明白了。”埃德温·菲林先是一愣,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既然已经明白,那么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我得去见陛下。”考利尔说着便走出办公桌的范围内,并很礼貌的请埃德温·菲林先离开。
埃德温·菲林侧着身子向门口走去并说道:“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我五十岁生日,我想举办一场生日宴会,我想邀请克鲁城所有名流贵族,你……有没有兴趣为我主持这场生日宴会?”
……
卡瓦尔堡,
国王办公室内,早上堆积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被处理得所剩无几。
办公室靠窗户的会客沙发上,巴戟、茜拉·马恩、汉妮娜男爵和考利尔各自翻阅着毕普爵士带来的几份调查文件。
十点左右,办公室内的咖啡已经更换两次,培迪也结束了他的工作。
“怎么样?”培迪示意他的秘书长拿走已经处理完的文件,“我刚才处理的基本上都是好消息。”他指着正被奥特伍德拿走准备下发的文件,“各地政府和谐稳定,贵族之间友爱互助,地区财务状况良好。”
“下面的那些官员可能是觉得陛下您刚从前线回来,所以就挑了些好消息。”考利尔半开玩笑地说道:“也许……明天您的办公桌上全部就是坏消息。”
“所以,我比较喜欢翻看警察局和军情处报告,他们的报告最实在。”培迪没有理会老法师的玩笑,“其实……我对王国内部些许小事没什么兴趣,国王办公室存在的意义也不是处理王国日常事务。”
“陛下,您所翻阅的文件都是……”
“不就是想让我看看你们在这段时间里的工作成果嘛,我也曾在帝都作为几个月的治安官,很清楚底层官员的想法。”培迪打断了毕普爵士的话,“我也并没有否认你们的工作成果……我只是想说,你们该多做得实际工作。”
毕普爵士被说得老脸通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培迪可不会在意对方现在的感受,他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先让总理政府讨论赛克·马拉的呈报的报告文件吗?”他盯着毕普爵士,“我给了你们充足的时间,在昨天下午我抵达的时候,你就应该汇报讨论结果。”
“抱歉,陛下……政府内部对于这份文件存在着分歧……”
“我才不管你们的分歧。”培迪打断毕普爵士的话,“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对待赛克·马拉这份改革方案的看法……现在看来效果很明显。”他把手放在被红色档案袋装着的文件上面,“我现在甚至不用看你们的讨论内容,也能猜出里面的大致内容。”
“这……”毕普爵士立刻露出惶恐的神情。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培迪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扔在会客沙发中间的茶几上,而后又慢吞吞再从抽屉里拿出自用的雪茄修剪,“你们可能会认为我太过刻薄、严厉,甚至残暴。”
“陛下……”毕普爵士想要站起身。
“坐下,听我说。”培迪伸出手压了压示意毕普爵士坐下,并站起身咬着雪茄对着办公桌上的烛火“吧唧吧唧”的大口吸食。
“呼……”培迪点燃雪茄后顺势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外靠在桌沿上望着会客沙发上坐着的众位近臣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会因为某些人的看法而改变我之前的决定,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么做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小的时候父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培迪抬起左手看了看大拇指上佩戴的红宝石解释,用一种像是学者讲课般的严肃语气说道:
“故事里有一位善良的领主,某一天一位快要饿死的农民倒在他的城堡外面。他的宫廷大臣建议领主让卫兵赶走那位农民,但领主不忍心看着农民饿死,他让城堡仆人为那位农民送去了面包和清水。”
“第二天,那位农民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不禁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善良的领主再次为他们准备了食物和清水。”
“第三天,那位农民又准时出现,并带来了更多饥饿的同伴!”
“陛下!”毕普爵士站起身,躬着身说道:“我的父亲给我讲过这个故事,它就发生在我们克鲁里亚王国境内,是一件真事……”
“后来怎么样?”考利尔忍不住问了出来。
“后来……那位善良的贵族因为拒绝供应面包和清水,被一群懒惰的农民烧死在自己的城堡。”毕普爵士声音里带着心悸的感觉,“而那位贵族领地内的农民,则被赶到的贵族军队尽数斩杀。”
“乌卡洛村?”茜拉·马恩也想起了这件事情。
“是的,就是乌卡洛村,现在的乌卡洛大营的营区就是建立在村子就旧址上。”毕普爵士点头。
“所以……”培迪示意毕普爵士坐下,“你应该明白我的态度了吧?”
“是的,陛下……我完全明白。”毕普爵士坐下的时候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