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黎雪峰忽然从自己的身体中找到了一点湛蓝色的光芒。那点光芒仅有针尖大小,却无可置疑的蕴含了庞大的力量。黎雪峰不知道这是守护他至今的神力,只是像受到某种指使般的去推动蓝芒。他尝试了很多次,可是蓝芒根本不为所动。直到黎雪峰遵循着冥冥中的某个强大意志,在心中默念出‘宰制’两字。他反复念了九遍,才终于让蓝芒缓缓移动,融入了胸前的魔法阵中。这使得原本只积蓄到三分之一的魔力仓库在顷刻间满溢,鼓胀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幻觉?’
在胸膛像要被撕裂的巨疼中,黎雪峰茫然睁开了眼睛。然而他所体会到的感觉真真切切,绝对不是梦幻中的海市蜃楼。沙洛和茱荻发出尖叫,握着被弹开的手飞退。刚才她们只看到一点蓝光从黎雪峰的额头出现,在瞬间滑落到他胸前。接着森严、且拒绝一切抚触的绝大力量就从黎雪峰的身体中涌现,甚至炙伤了沙洛和茱荻的掌心。
在双生之女的惊骇目光中,黎雪峰结束了咒语。他平伸出双手,将它们仿佛要拥抱某人般的摊开。然后一个耀眼通红,只掺夹了一丝湛蓝的球体就在其中出现。恐怖的魔力之风随之荡漾开来,将周围的空间都拉扯出重重的波纹。沙洛和茱荻立刻施法保护自己,但站得最近的黎雪峰却只有头发与衣袍在飞扬。他缓缓启唇,低沉的念道:
“熵!”
于是在黎雪峰袅袅飘散的声音中,一个漆黑的神符出现在他的头顶。那个神符看起来像是条扭曲的巨蛇,缠绕着一根同样扭曲的权杖。在它的领引下,黎雪峰释放出的火红色球体缓缓上升。这使得与真实无异的阳光普洒大地,令数以万计的不死生物哀嚎着奔逃。
“这、这不可能!”
卡尔愕然的抬头,完全无法相信黎雪峰的所作所为。他可以肯定,那个巅峰法术只准备了五分钟就完成了。而即使由卡尔本人来施展永恒炽阳,也至少需要十分钟。
对此威尔展颜而笑。他抬头望了支持着巅峰法术的黎雪峰一眼,接着淡淡的说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个学生已经给过我太多的惊喜。他绝不是无用的法师,这点早已被证明过很多次。坦白的讲,如果他乖乖的按部就班来完成法术,我反而会觉得意外……”
“那您今天就要失去他了!”
不等威尔说完,卡尔就凶狠的打断了他。这个黑袍法师优雅的鞠躬,然后冷冷的说道:
“我必须感谢您教会了我这么多东西。不过我找到了您的弱点——那就是绝对力量的差别。我由衷的钦佩您在压制对手方面的造诣,但十一级的差距不会因此而被完全弥补。很遗憾,就像您说的那样,负责用魔力来摧毁敌人的是艾欧拉姆先生。我深信你们站在一起时会发挥出超过一加一等于二的实力,只可惜现在剩下的唯有您一个。我本想慢慢消耗完您的力量,拖到您筋疲力尽再出手。可是情况已经不允许,所以就让我们马上分出高下吧!”
说完,卡尔便伸手指向了讶异的威尔。他的每个法术都在刹那间发出,没有任何的准备动作。
这是最强超魔技巧之一,法术瞬发在起作用。靠这个技巧施展出的法术需要消耗四倍以上的魔力,但省略掉了所有的辅助咒文和手势。在卡尔不计代价的强攻之下,威尔的娴熟技艺彻底失去了发挥的余地。他勉强的抵挡,最后不慎被解离术消噬了左手。抓到机会的卡尔施展出比格拜粉碎掌的另一个版本——比格拜金刚拳。那只虚幻的拳头将威尔重重击落,让受伤的他消失在乱军之中。
卡尔望着巫妖坠落的方向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说道:
“真可惜,没能得到最有价值的灵魂。”
接着卡尔抬起头,望向了眼睁睁旁观到一切的黎雪峰。他们的视线在中点相交,迸射出无形的火花。卡尔挑起嘴角,露出阴狠的微笑。而黎雪峰则毫不畏惧的瞪视对手,同时吃力的维持着巅峰法术。
此刻阳光撒满大地,城头上的不死生物都已经冒着青烟倒下。就连笼罩黑日城上空的黑云也纷飞溃散,夹带着残余的秽恶之力飘去远方。黎雪峰施展出的巅峰法术彻底扳回了局势,让黑日城的守军们欢呼着夹击为数不多的恶魔。即使稍远处的不死生物,也因为阳光的伤害而变成了无头苍蝇。它们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不死生物们疯狂的逃离战场,并且无视任何来自莫勒的指示。
“快解决掉那个光球!”
在震惊与狂怒中,莫勒通过法术向卡尔咆哮。对此卡尔只是嗤了下鼻子,然后冷冷的回答道:
“闭嘴!别对我指手画脚!”
“我会杀了你的!”
“那么奥库斯特就会知道你的计划。”
仅凭这句话,卡尔就让莫勒完全安静了下来。他拢起双手,接着以辛辣的语调继续说道:
“你根本不是为了将部队送去魔鬼大军的后方,才来进攻黑日城的。真正、而且唯一的理由,是你知道阿斯帝莫斯最近在魔界出现过。不是吗?作为背叛的魔鬼,曾经是巴托地狱菁英炼魔的你,应该多多少少还能感受到那条烂皮蛇的行踪吧?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把你吸引到了这里,只能肯定一切都和阿斯帝莫斯有关。你就那么想成为一个神吗?那为什么不滚回巴托地狱去,舔着阿斯帝莫斯的脚趾过日子?也许他一高兴,就会分点神力给你,让你也当个伪神过过瘾?”
“……让我们按约定把事情办完吧。”
过了半天,莫勒的声音才再度传进卡尔的耳中。那只完美的巴洛炎魔彻底失去了气势,变得虚弱不堪。于是卡尔狰狞的笑着,然后以恶毒的口吻回答道:
“好,不过我要三倍的报酬!……你真不该逼我的,莫勒。本来我们可以好好的合作到结束,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现在上来帮我吧!你应该很清楚,那对杂种双胞胎不怎么好对付。事先声明:如果你想趁机对我下手,最后倒霉的一定会是你自己!”
在卡尔阴沉的笑声中,莫勒无奈的张开了翅膀。它把死亡君王之链幻化成的虚无转交给六个巴洛炎魔,命令它们继续召唤盟友。莫勒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耻辱飞翔,直到费尔南多从虚空中跨出,拦到了它的面前。
“这条是死路,换个方向吧,恶魔。”
黑日管家轻轻的咳嗽着,淡然的说道。他的伤势还远未痊愈,这点谁都看得出来。面前的不速之客让莫勒的怒火完全爆发了出来,它召唤出耀眼如闪电束般的火焰巨剑,接着发狂般的大吼道:
“去死吧!蛆虫!”
“也好,我确实应该复习一下杀恶魔的课程了。”
费尔南多平静的说道,然后毫不畏惧的迎战。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决战——黑日铁拳
莫勒以双手握紧火焰巨剑,狂吼着将它砍向黑日管家的脖子。这把巨剑锋利无比,连整块的秘银都可以切开。只需再强上那么一点点,它就是神器了。但费尔南多仅仅抬起左手,便架住了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下的火焰巨剑。他那早已破烂的袖管和剑锋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锐音。费尔南多看了看冒出烟雾的手臂,然后点头说道:
“不错,真是把好剑。让你来用,实在是太浪费了点。”
下一秒,熔岩烈火从黑日管家的四肢百骸中涌出。它们爆发出强悍无匹的力量,几乎将火焰巨剑从莫勒的掌握中震脱。那只完美的巴洛炎魔惊讶的倒退,然后看到了一只拳头以更快的速度追来。它狠狠的砸在莫勒的鼻尖上,让这只恶魔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鼻梁碎裂的声音。莫勒在惶惑中不断的挥剑乱砍,想凭借直觉来阻挡费尔南多的追击。但等它放下捂住脸的手掌后,只看到悬浮在上空不到两尺的黑日管家。费尔南多将双手互握,高举过头顶。在将它们挥下前,他淡淡的说道:
“空战中居高临下才能占优势,这是最基本的道理。本来我还以为你会明白这点,不过你好像有点养尊处优惯了。”
说完,费尔南多便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双手砸到了莫勒的额头上。这猛烈的一击让莫勒头昏眼花,身不由己的坠落向地面。甚至连它一边的犄角都被黑日管家所打断,快速旋转着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然而灾难还没结束——当莫勒重重的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蹲伏起来时,它在歪斜的视界中找到了费尔南多的双脚。
“肉搏战是激烈的,所以永远都不要放松警惕。”
随着黑日管家冷漠的语调,那双脚的其中一只被抬起。它发出凌厉的破空之声,带着足以催山断狱的威力踢在莫勒的下巴上。于是那只恶魔无助的平飞出去,直到一百尺外才得以再度亲吻泥地。这回它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的翻过身,仰躺着抖动四肢。
在刚才的连番打击下,莫勒失去了一边的犄角。而且它的鼻子流着血,满嘴的尖牙至少脱落了一半。此外莫勒还折断了双翅,使得它们像坏掉的雨伞般皱褶在背后。在近神的黑日管家面前,莫勒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它已经一败涂地,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了。……真扫兴,那么就落幕吧。”
费尔南多眺望远方,望着奄奄一息的莫勒叹了口气。接着他侧过身,缓缓的举起了右手。随着费尔南多做出虚劈的动作,一道熔岩形成的波浪便向着莫勒涌去。它们将经过的地面化作飞灰,清扫出一片宽广的扇形焦土来。
“永远不要小看了恶魔!”
正当莫勒即将死无全尸的时候,它一直紧紧握着的火焰巨剑忽然亮了起来。在苍白的光芒笼罩中,莫勒身上的伤口在一瞬间就痊愈了。它咆哮着跳起,同时挥出了左手。这使得一条由精金秘银混编而成,经过顶尖魔法强化的长鞭随之飞出。只一刹那,鞭梢便穿过了熔岩的浪花。它灵活的飞舞,缠住了惊讶的黑日管家。
“什么啊,原来你还留着一手。”
费尔南多低下头,在仔细打量了一下布满倒刺、铁球、还不时闪烁出电火花的鞭子后说道。他尝试着挣扎,可惜却失败了。那条金属长鞭环绕着费尔南多的胸口,完整的缠了三圈。单以强度来说,连远古巨龙都无法崩裂。
“去死吧!”
及时飞起,躲过熔岩之浪的莫勒咆哮道。它将力量注入鞭子的柄端,以自己为中心开始旋转。这使得费尔南多被莫勒从地面上提起,在鞭梢的捆绑下高速飞旋。为了能让这次攻击附带绝对致命的威力,莫勒倾尽了全力。它猛烈的原地打转,直到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模糊。
而这时鞭梢的移动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的十几倍,正在发出撕裂空气与耳膜的尖啸。最后莫勒在千分之一秒间改变了手腕的角度,让费尔南多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那可怖的情景仿佛是重磅炸弹在莫勒的脚下炸开,甚至有不少碎石块溅到了黑日城守军的头上。
当尘埃落定后,莫勒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由粗而细的隧道从坑的边缘划出,切割成完美的弧形。莫勒发出胜利的大吼,接着将现出细微裂纹的金属长鞭从隧道的尖端收回。在它赶去协助卡尔对付沙洛和茱荻前,一个带着咳嗽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