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炼 第219节

  实际上,经过与卡尔的一战后,黎雪峰隐隐约约的觉得他和纱洛之间已经建立起了近乎朋友的关系。所以黎雪峰无法再接受被纱洛玩弄于指掌之间的情况,他要求能够平等的相处。而且此刻的黎雪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蹩脚的炼金术师了,他确实有资格来为自己争取权利。

  当然,黎雪峰必须承认,纱洛的无双美貌曾不止一次的让他目眩神迷。不过更重要的,是纱洛一直都维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由于灵魂连接的关系,黎雪峰总是不由自主的对纱洛抱有善意。他甚至可以容忍那只萝莉的恶作剧,只是难以接受内心的反噬。尤其在目睹纱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后,黎雪峰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在罗兰的点醒下,幡然醒悟的他必须承认,自己其实是在嫉妒阿蒙德拉。

  黎雪峰憎恨那个远在天边的圣武士,因为他竟然连堂堂正正的挑战阿蒙德拉都做不到。那个圣武士就像某些已经死去,却仍然影响着世界的人一般。使得黎雪峰只能尽量忽略他的存在,但完全无法与之正面交锋。

  这些念头在瞬间流过黎雪峰的心底,让他的情绪更加低落。而且在想到菲里和维维安后,黎雪峰更滋生了少许自我厌恶的感觉。于是他摇摇头,对着罗兰说道:

  “抱歉,是我不对,今后会注意。”

  接着黎雪峰不等罗兰回答,便自顾自的走去边上,找了张最僻静的桌子坐下。没有跟过去的罗兰皱了下眉头,然后就转过身,径自隐入了附近的人群中。在这个剑术高手看来,感情是个人的问题。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其实比黎雪峰还要不擅长处理男女关系。所以罗兰不打算介入太深,免得弄巧成拙。

  大约半个小时后,舞会正式开始了。首先是黑日神殿的祭司出来致欢迎词,接下来是三十分钟左右的用餐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黎雪峰百无聊赖的坐着想心事。他心不在焉的喝了不少酒,连摄入的酒精量过了自己的安全线都不知道。期间有不少女士和小姐对黎雪峰表示出兴趣,只可惜他连回个笑脸都懒得。结果那些女人送来的秋波都被直接丢进了水沟,连涟漪都没起半点。

  终于,黑日女士走了出来。她无须拾阶而上,就直接飘到了礼堂中央的发言台上。影火从维罗妮卡的双手中飞出,化作黑色的焰蛇环绕整个礼堂转了一圈。于是在原本明亮的烛火中,有二分之一被替代成了妖异的黑色火焰。它们投射出暗淡的阴影,使得整个礼堂变得光暗斑驳。宾客们惊叹着四顾,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了奇异的殿堂。——一切的人和物都随着烛火的抖动若隐若现,仿佛它们同时身处在两个世界。

  “感谢光临,请尽兴。”

  在进行了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短的致词后,维罗妮卡离开了。中阶祭祀擦着汗替补上去,向有些愕然的客人们补充道:

  “来自天堂山的神使大人将会晚到一会,请大家见谅。作为歉意,他派来了精通乐器的属下来为我们献艺。请大家欢迎他们,并尽情享受美好的夜晚。”

  说到这里,中阶祭祀躬了下身。同时四个看起来像是精灵,或者半精灵的红焰天使走上了发言台。他们每人拿着至少两套以上的乐器,包括竖琴、小号、大提琴、笛子、锣鼓等。等到红焰天使完成准备工作后,他们便互相示意开始,接着奏出了优美动听的旋律。

  为了维持音乐的进行,不时有红焰天使放下手中的乐器,同时快速的换上另一件。他们甚至还将乐器互相传递着演奏,却一点都没打乱音符的流畅度。客人们对红焰天使的绝技报以热烈的掌声,然后成双成对的踏起了舞步。已经上过两回厕所的黎雪峰歪着头,非常无聊的看着别人翩翩起舞。先后有三位年轻的小姐走来,主动对他发出邀请。但没有心情的黎雪峰都摆摆手,以极度违反绅士原则的态度拒绝了她们。

  这时纱洛走了过来。她摇逸着裙摆,像是个从梦中走出来的妖精。几个正在跳舞的男士因为看纱洛看得出神而绊倒了,还有不少神魂与授的人打翻了餐盘或杯子。黎雪峰冷冷的望着纱洛走近,没有任何表示。但纱洛却在黎雪峰的面前停下,在优雅的旋转了半个身子后伸出了手。

  “有幸请你跳支舞吗,大法师先生?”

  纱洛带着摄人心魄的微笑,向着黎雪峰说道。这使得数十道嫉妒的目光一起射来,瞬间照遍了黎雪峰的全身。成为众矢之的的黎雪峰一愣,他没想到纱洛会出这招。不过在眼前的形势下,拒绝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围观的人实在太多,而黎雪峰还没醉到不懂得‘众怒难犯’这几个字怎么写。于是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就站了起来。接着黎雪峰一边犹豫的伸手,一边抱有戒心的说道:

  “我不太会跳舞,万一踩到你的脚还请原谅。”

  “我们试试看就知道了。”

  纱洛眨了下眼睛,有些调皮的回答道。随后她一把拉起黎雪峰,转身向着中间的空地小跑过去。黎雪峰被纱洛拖得跌跌撞撞,差点没有摔倒。等他站稳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放到了纱洛的后腰上。黎雪峰的右手则和沙洛的左手相握,一起平举在了侧面。

  “如果你想让我出丑的话,我可一点都不在乎。”

  当纱洛把另一只手按黎雪峰的肩膀上时,黎雪峰凑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对此纱洛‘噗哧’的回以一笑,然后在开始带着黎雪峰一起缓缓旋转时轻声说道:

  “假如我道歉的话,你会原谅我吗?我的意思是,我承认刚才错的人是我。”

  “咦?”

  假如不是双手都没空的话,听到这话的黎雪峰很像拍一拍耳朵,看看那个器官是否出了问题。但纱洛并不在意黎雪峰的反应,她只是把目光望着其他地方,继续以耳语的音量说道:

  “我必须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是真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好好告诉你有关阿蒙德拉的一切,所以才导致了那么糟糕的误会。你愿意听吗?嗯……阿蒙德拉是维罗妮卡姐姐的情人,也是唯一的情人。他曾经先后三次冲进无底深渊,第一次是和朋友一起,之后的两次则是孤身一人。他好像一点都不怕我的另一个父亲,每次都是几乎濒死的离开,然后过了段时间后再来。他为了维罗妮卡姐姐不惜一切,这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最大的勇气。……我之所以敢冒险离开无底深渊,来到黑日城,就是因为受他的影响。既然阿蒙德拉能为了重要的东西而出生入死,那么我当然也可以付出代价来选择人生。他改变了我,让我看到了奋力一搏能带来的希望。所以我很敬佩他,就像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的,应该说我很崇拜阿蒙德拉。但我从来没有对他寄予其他的感情,因为阿蒙德拉只属于维罗妮卡姐姐。……这么说好像不够坦诚。嗯,至少现在的我已经清楚,阿蒙德拉留在我心里的只是一个幻象。我不真正的了解他,只对他,嗯……把他当作最了不起的人来看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亲口对阿蒙德拉说声‘谢谢’。但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了。那是我的一个宿愿,没想到会让你那么生气。总之,对不起了。是我不好,可以接受我的歉意吗?”

  纱洛絮絮的说完,然后安静了下来。她凝视着黎雪峰,等待着一个回答。

  纱洛必须承认,她其实相当的重视黎雪峰。排开曾经被黎雪峰救过一命外,黑日城里除了费尔南多等几个身份特殊的人,能以对等姿态的面对沙洛,甚至还保留了少许傲气的人,唯有黎雪峰一个。

  黎雪峰的态度决定了,他与纱洛之间,并不仅仅维持着简单的同盟关系。同样,也不是纱洛与费尔南多之前的亲人关系。黎雪峰更适合被称作是纱洛的朋友,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比用在美尔琳丝身上还贴切。而正因为黎雪峰不是惟命是从的木偶,或者单纯觊觎着美色的笨蛋,纱洛才会如此的看重他。所以纱洛宁可道歉,也不想失去唯一可称为朋友的黎雪峰。

第二百二十五章 魅惑的双人舞

  对于纱洛的请求,黎雪峰没有立刻回答。他保持着沉默,只是若有所思的与纱洛一起踏出舞步。

  直到听见口哨声,黎雪峰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侧头,看到了某个由于极度嫉恨而开始喝倒彩的人。宾客们虽然没有跟着起哄,但在偶尔望向黎雪峰的视线中也带上了不屑。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舞技不配独占整个舞池,因为这时其他人都为了能观赏纱洛的曼妙身姿而退下了场。

  于是黎雪峰微笑了起来。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到,心中有团郁积已久的障碍被冲破了。现在的黎雪峰非常从容,甚至到了能有余裕和胸襟,向吹口哨惊醒他的人点头致谢的地步。接着黎雪峰低声念咒,同时启动了左手上的法术定发戒指。他简单的吐出几个咒文,然后增加了双手的力度。

  一片迷蒙的光晕出现,环绕住了黎雪峰的身体。这是朦胧术,通常被法师们用来迷惑敌人。它能让施法者的周围出现层层叠叠的明亮残影,误导一些物理性的攻击。但用在此刻的场景下,效果却超过了最棒的灯光。黎雪峰只需要搂着纱洛的腰转圈,他经过的地方就留下了重重幻象。稍后他黎雪峰又施展出了镜影术,把自己一分为九。纱洛觉得很好玩似的照做,结果在场中共舞的人就变成了九对。

  当有九个纱洛,和九个戴面具的黎雪峰在一起时,他们造成的震撼突破了凡人的想象。黎雪峰只须以最简单的步伐配合纱洛进退,便已经让宾客们全都屏息无声。他不需要什么技巧,仅仅展示自己和纱洛便已足够。若不是红焰天使们在专心演奏,无心关注舞池,恐怕他们也会看得失神。

  从黎雪峰的表现中,纱洛知道了他的回答。难以置信的是,这让纱洛也觉得非常高兴。以往纱洛总是以超然的目光看待其他人,从不关心对方的感受。但这次她居然向一个人类低头,请求获得谅解。这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现在的纱洛觉得很快乐。在丢弃无用的矜持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且黎雪峰的坦然接受,给了纱洛最大的鼓励。

  衷心的笑容在纱洛的脸上绽开,她竟然觉得有种兴奋的感觉在体内涌动。多少年来,纱洛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的朋友。这对出生在深渊,独身逃亡来黑日城的她而言,是多么重大的改变。沙洛凝视着黎雪峰,但注意的并不是那张面具。纱洛甚至还皱了皱眉,觉得阿蒙德拉的容貌很碍事。于是在做出一个使双方贴近的动作时,纱洛在黎雪峰的耳边嗫嚅道:

  “喂,把那个摘掉吧。”

  “等会吧,现在我还要靠它来应付观众。”

  黎雪峰毫不犹豫的回答,同时对自己感到有些惊讶。——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就能以如此轻松的口气来谈论面具的问题。本来只要提及任何有关阿蒙德拉的事情,黎雪峰的心情便会跌入谷底。纱洛‘吃吃’笑着,伸手去掀面具。不过黎雪峰略一低头,就躲开了。他握住纱洛伸过来的手,趁势拦腰抱起她旋转了两圈。纱洛则赶紧压住飞起的裙边,连脸都红了起来。周围的观众们议论纷纷,都大感可惜。重新站回地上的纱洛咬着牙,狠狠瞪着黎雪峰说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厉害,我就让你好好表演一番!”

  “怎么……”

  “奥图迷舞~”

  “呃?呃啊啊啊啊~”

  随着纱洛念咒施法,黎雪峰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跳起舞来。虽然他做出的每个动作都标准到位,堪称大师级的水准。不过由于完全不受控制,所以难免会惊慌失措。周围的少女们发出了一阵尖叫,还以为是黎雪峰拿出了真本领。她们看得心醉神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黎雪峰舞步中混杂了‘呃?呃呃?嗯……’之类的感叹。若不是他的表情和动作不搭配,只怕第一流的舞者也不过如此了。但这番表演当真是甘苦自知,不足以对外人道也。

  当黎雪峰展示着他那‘傲人’的独舞技巧时,纱洛笑嘻嘻的站在一边看。她居然还把双手拢在嘴边喊加油,更是让黎雪峰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很快形势发生了变化,因为黎雪峰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暗中催动暗月储法纹身上的一部分,接着以一个短距离传送术突然出现在纱洛的面前。

  “绅士是不会冷落女伴的!”

  几乎与纱洛脸贴脸的黎雪峰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同时他拼尽全力抗拒法术效果,取得了一瞬间的自由。措不及防的纱洛被黎雪峰抓住了双手,惊叫一声就被拖进了接下来的华丽舞蹈中。好在这个法术的适用性非常强,竟然不需要修改就能自动转为双人舞的版本。再加上前面的多重魔法效果,黎雪峰与纱洛立刻成了九对热舞的炫丽人影。他们行云流水般的做出一个个高难度动作,彼此配合无间。宾客们都出神的看着,连女性都停止了尖叫。

  整整过了十分钟,奥图迷舞的持续时间才算到了头。好不容易停下来的黎雪峰浑身肌肉酸痛,因为他刚才至少把纱洛抱起来过二十次。即使不算这些特别累人的动作,光是强劲的回头、前倾、后仰等姿势,就足够让黎雪峰汗流浃背了。他吃力的站着,呼呼喘气。而扶着黎雪峰肩膀的纱洛也不好过——她皱着眉头,把左手按在腰上。没准这是因为在刚才的高速旋身三周,然后转身仰躺在黎雪峰臂弯里的动作中,她的腰扭伤了。

  “知道厉害了吧?”

  “哼,彼此彼此!”

  黎雪峰和纱洛一边气哼哼的对视,一边低声拌嘴。但他们能说的就这么多,下一秒,狂风骤雨般的欢呼声充满了整个礼堂。黎雪峰和纱洛吃惊的回顾四周,发现宾客们都如在痴如狂的尖叫和鼓掌。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犹如重重叠叠的浪涛般冲击着黎雪峰和纱洛。他们犹豫的对望了一眼,接着一起行了个谢幕礼。腿肚子抽筋的黎雪峰咬紧牙关,僵着脸保持微笑。当他鞠躬时,纱洛也在尽量不用到腰的情况下展开了裙子。好在魔法的效果还在,别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否则的话,恐怕就难以蒙混过关了。

  当宾客们围拢上去,向着黎雪峰和纱洛致以热烈和诚挚的恭维时,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依然保持着冷静的人仅有几个,他们都是一脸复杂的表情。——费尔南多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再用拳头捶了下墙壁。美尔琳丝则用双手掩着嘴,过了片刻才‘啊哈’一声的跳了一下。

  最镇定的人是茱荻——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她的脸色极度难看,身体中蕴藏的怒火几乎能化作实质冒出来燃烧。假如有耳朵灵敏的人在旁边,或许还能听到茱荻的牙齿因为咬得太用力而在发出‘格格’声。她用杀人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黎雪峰和纱洛,而且不止一次的想抬手施展法术。

  注意到这点的美尔琳丝悄悄走近,带着阴险的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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