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黎雪峰的手语后，丽奥顿时失笑。作为一辈子在权力漩涡中打滚的黑暗精灵，她当然明白黎雪峰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于是丽奥不屑一顾的摇头，似乎觉得黎雪峰手法很拙劣。随后她挺直身体，带着几分恶意说道：
“我保证，如果你不愿意为我效劳，那么就会被巴塔娜整得惨不忍睹。她缺乏识人的眼光，又非常善妒。即使你的能力不如预期中的强大，以至于会动摇她的地位，巴塔娜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任凭你逍遥自在的生活。你应该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吧？那只是巴塔娜的一次小小发作而已。假如你没有小心的掩饰，反而表现出了足以令主母侧目的能力。那么过不了今晚，你就会人头落地。因为巴塔娜不容任何人与她争宠，她的心胸狭隘得很。而且巴塔娜的权力欲也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水准，几乎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她为什么没有被处理掉？’
黎雪峰按照黑暗精灵的逻辑，提出了杀气腾腾的问题。——在黑暗精灵的家族中，为了得到晋升而血亲互残是屡见不鲜的事情。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掌握最高权力的主母都无法得享天年。她们往往死于精心安排的谋杀，然后被翘首以盼的长女取而代之。所以在黑暗精灵的家族内部，惹人厌的家伙通常会短命。送他们下地狱的可能是暗箭，也可能是睡梦中的一刀。
由于黎雪峰提出了正确的问题，丽奥立刻变得沉默起来。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试图岔开话题。但黎雪峰不吃那套，只是用手语重复了自己的疑问。结果丽奥无奈之下，只能自以为是的硬来。她瞪大眼睛，虚张声势的恫吓道：
“听着，不准质疑我的话！我是女性，对我你只有服从！”
‘你正在向一个传奇法师寻求合作。’
黎雪峰悠然的做出手势，丝毫不受胁迫的影响。结合之前丽奥对待巴塔娜的方式，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些事情。只可惜黎雪峰必须装哑巴，以至于无法讲出更尖锐的话。不过他有持无恐的态度已经让丽奥十分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为了巩固有利的局势，黎雪峰用他能理解的手语单词拼凑道：
‘你处于弱势，你渴望提升地位。你想利用我，你需要我来帮你打倒一些人。’
“……”
即使黎雪峰的猜测并非百分之百的正确，被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的丽奥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简单的被看透，甚至对黎雪峰的洞察力感到了恐惧。
惊惶之下，丽奥转身就想离开。她需要时间重整旗鼓，然后再卷土重来。但黎雪峰没有给丽奥机会，就直接展开了行动。他快速念咒，施展出定身术。意志动摇的丽奥没有提防，顿时陷入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的窘境。她无法相信黎雪峰竟然敢攻击自己，并由此感到了真实的恐惧。抢在丽奥尖叫前，黎雪峰施展出了静音结界。他先确认四周无人，然后才在进入乌斯特·拿萨后第一次开口说道：
“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你能说话？！”
“为什么不能？装成哑巴只是我用来保持低调的策略之一，毕竟‘底牌应该留到关键时刻再翻开’是常识。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因为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如果有足够的回报，我不介意侍奉你……或者一个未来的主母。但我得清楚的知道一切，才能做决定。当然，诚实是你我之间的合作基础。假如我用法术侦测出你在撒谎，那么你的人生和一切梦想都会到此为止。”
黎雪峰侃侃而谈，将诱惑和恐吓揉在一起抛向丽奥。那个罗丝牧师张大了嘴，竟然无言以对。——仅仅是一时的失言，她的想法居然就全部被黎雪峰洞悉。在急变的形势下，丽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数分钟前还是强势的一方。她呆愣了半天，以品味失败的苦涩。丽奥失神的垂着头，直到黎雪峰施法在她的面前爆发出一团火焰。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黎雪峰成功的唤醒了丽奥。他凝视着那个罗丝牧师，毫不留情的逼问道：
“再一次的，我请你回答问题。之前你曾很仔细的分析了我的实力，似乎还在顺带着推敲什么。让我来猜猜看，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近期就需要我的力量，来实现某个计划？它和封闭乌斯特·拿萨是否有关？根据我的看法，封城等同于将要有大事情发生。”
“……罗丝在上，你全部猜对了。”
瞠目结舌之余，丽奥的心理防线彻底溃碎了。她不知道黎雪峰根本是为了菲里而来，对事态的发展早有大致的估计。所以在丽奥的眼中，黎雪峰简直就是无所不知的妖怪。于是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沉重的挫败感，一五一十的开始交代。黎雪峰则仔细的倾听，并不时的提问以明了细节。他花了三十分钟进行盘问，结果得到了一份巨细无遗的口供。
原来班瑞家族虽然是乌斯特·拿萨的第一家族，但近年来实力却急剧衰退。与其他黑暗精灵城市中占有绝对优势的第一家族相比，班瑞家族的统治显得非常不安稳。
而导致这个局面的最重要原因，就是班瑞家族的主母杜蕾斯。——她当年是借着发动政变，才推翻自己的母亲登上主母的宝座。所以杜蕾斯主母推己及人，对有继承权的女儿们提防得极为严密。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杜蕾斯主母甚至不惜重用无能且善妒的巴塔娜。她刻意扶植那个早该被妹妹们收拾掉的长女，以便将她当成自己的挡箭牌。这么一来，杜蕾斯主母只需把愚蠢的巴塔娜玩弄于指掌之间就可以了。而真正具有威胁性的其她女儿们则不得不收敛，以免被巴塔娜当作攻击的目标。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杜蕾斯主母的手法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相应的恶果也慢慢体现了出来。——虽然班瑞仍然是乌斯特·拿萨的第一家族，但这个名号却越来越徒有其表。因为在巴塔娜的肆意妄为之下，班瑞家族的人才几乎凋零殆尽。数十年间这个凶恶的长女以下任主母自居，打压光了她的潜在对手。
于是杜蕾斯主母的地位对内变得稳固，对外却显得虚弱。由于族人中缺乏得力干将，她开始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家族的威胁。直到那个时候，杜蕾斯主母才开始反省自己的人事安排。她历数往事，发现曾经为班瑞效力的乌斯特·拿萨第一武技长已经被巴塔娜以冒犯罗丝的罪名处死。多达七个的家族高阶法师也被迫害得只剩两个在苟延残喘。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杜蕾斯主母甚至连惩罚坏事的巴塔娜都做不到。因为她是高阶牧师，属于硕果仅存的家族强者之一。而趁班瑞家族衰败时崛起的后几名家族则蠢蠢欲动，发难只是早晚的问题。它们正在窥探时机，唯一顾忌的是在行事时被其他家族暗算，落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辛苦了半天却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杜蕾斯主母大梦初醒，可惜为时已晚。虽然她焦头烂额，悔不当初。但黑暗精灵的世界异常严酷，容不得如此严重的错误。深知这点的班瑞主母几乎绝望，直到她派往地表的一支突击队传来捷讯。——那些刚刚从战士学院出来的菜鸟竟然杀掉了几十个伊翠丝的信徒，还抓回了四个幽暗少女的牧师。杜蕾斯主母毫不怀疑只要将俘虏献祭，就能从痛恨伊翠丝入骨的罗丝那里得到奖赏，并且是巨大的奖赏。
毫无疑问，受神的宠爱意味着无以伦比的稳固地位。毕竟在主物质位面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神怒的可怕。于是杜蕾斯主母全力以赴，不惜封城也要确保献祭的顺利进行。她调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来保卫祭坛，忙得不可开交。但当杜蕾斯主母拼命工作时，另一些人却看到了机会。
比如丽奥就有很简单的计划，它是随着黎雪峰的出现而忽然冒起的。——在献祭正式开始前，丽奥将利用班瑞家三女的身份秘密把黎雪峰和其他几个心腹安排进场。一旦时机成熟，她就带头发难，力求将班瑞家的主母、长女、和次女一起消灭掉。
随后的献祭由丽奥代劳，罗丝的恩宠自然也是她一并笑纳。如此一来，对内的权势，对外的威慑便全部落入丽奥囊中。她开开心心的当主母，劳苦功高的黎雪峰则受册封成为家族首席法师。假如一切顺利，结果便会是皆大欢喜。
盘问完丽奥后，黎雪峰考虑了良久。他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救菲里而来，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可是黎雪峰反复审视整个计划，总觉得实在太简单了。假如这么容易便能推翻一个老奸巨滑的主母，恐怕黑暗精灵的家族天天都能换个新老大上台。
‘看来班瑞家的人才确实都被巴塔娜祸害光了。’
带着这个念头，黎雪峰解开了束缚丽奥的定身术。见到那个罗丝牧师没有逃跑，反而不安的站着，眼巴巴的等自己答复后，黎雪峰摇了摇头。他用手指轻搓下巴，同时无奈的说道：
“我需要些时间来考虑你的提议。”
“从流民到第一家族的首席法师，没人比你晋升得更快了。”
丽奥小心翼翼的撺掇，心知自己的命运已经操控在了黎雪峰的手里。——如果黎雪峰决定倒向班瑞主母，跑去告密，那么丽奥当天便会脑袋搬家。毕竟牧师和法师都有确定一个人是否在撒谎的能力，所以对质起来丽奥必输。可惜黎雪峰无心体谅对方的难处，他只是冷冷的说道：
“我要考虑，这可是大事。”
以黎雪峰对菲里的重视程度而言，他并不是在胡说。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阿丝摩蒂斯的计谋（十二）
在丽奥焦躁不安的注视下，黎雪峰沉思了很久。他清楚自己将要冒极大的风险，以在遍布敌人的城市中掀起腥风血雨。假如从个人的感情出发，黎雪峰只想立刻逼问出菲里的所在，然后堂堂正正的杀入牢房，将爱人救出险境。但他也知道那么做只会让自己枉死在乌斯特·拿萨，并断绝了菲里的最后希望。
毫无疑问，黎雪峰必须谨慎的行事。作为第一次乔装进入敌人老巢的新手，他明白自己只有低调才能保持隐秘。可是黎雪峰难以抑制想要得知菲里近况的冲动，哪怕那会引起丽奥的怀疑。因为被抓获的菲里肯定在承受痛苦，这点让黎雪峰光是想象就五内俱焚。于是他翻来覆去的斟酌，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着说道：
“俘虏们呢？在哪里？”
“她们由主母大人亲自监管，囚禁在班瑞家族的密室里。……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掌握俘虏的动向很必要。你还没考虑过，献祭可能被秘密举行的可能性吧？既然班瑞主母知道她的地位不稳固，那么为什么不私下进行她的计划呢？难道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意图，然后在献祭的关键时刻遭到其他家族的突袭？”
向着露出狐疑神情的丽奥，黎雪峰平静的做出解释。为了让自己的套话方式显得合理，他又补充道：
“看，假如后几名的家族希望把班瑞取而代之，那么它们的机会只在献祭被完成以前。班瑞主母应该会考虑到这点吧？还是说她打算傻乎乎的把献祭公开举行？”
“献祭是家族内部的事情，当然是在私下举行。”
对于黎雪峰的话，丽奥显得有些不屑。她甚至觉得黎雪峰的智力水平在大幅度下降，以至于破坏了先前表现出来的精明形象。不过有鉴于黎雪峰传达出了少许合作的意向，开始讨论实质性的问题。最终丽奥还是压抑下了她的不满，耐心的说明道：
“无论班瑞家族有多衰弱，我们仍然拥有一千名随时可供调度的士兵。而排名第二的卡波尔家族只有五百名，这还不算蓄养的奴隶。——你知道的，至少要三名奴隶才能生产出一个士兵的日常所需。而巴塔娜对无能的渣滓们不感兴趣，所以班瑞家族的奴隶倒从没受到她的大量屠杀。巴塔娜只偶尔找些狗头人或侏儒虐待一下，以满足她的某些个人癖好。”
“就是说还有足够用来防御的战力？”
“是的，至少到献祭为止不可能被攻陷。”
向着重新开始琢磨的黎雪峰，丽奥相当有信心的保证。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又不无怂恿的说道：
“怎么样？班瑞家族的士兵和奴隶加在一起，总数超过四千。只要你愿意替我工作，那么将来就可以分享统治他们的权力。我甚至可以保证给你高于其她女性的地位，这是任何一个男性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很吸引人的条件，明天我会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