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说对了。我竟然被自己刚救下的人威胁,确实应该感到惭愧才对。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先放手吗?你好重,我快抱不动了……”
少女的脸一红,不再说什么,似乎算是默认了。黎雪峰慢慢放下少女,小心的让她坐到地上。只见紫色的血液不断顺着少女腿流下,顷刻间就在大理石地面上积出一小滩。少女注视着插在腿上的箭,咬了下嘴唇。但她也知道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只好狠狠心,将左手伸了过去。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决定自己设法取箭。但那支箭矢带着倒钩,硬拔只会撕裂筋肉而已。少女用力一拔没能拔出,但难以忍受的剧痛却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真是的,连基本的急救常识都没有。”
这时黎雪峰已经撕开自己的袍子下摆,做成了好几根布条。他对着晕倒的少女摇摇头,然后把布条当作止血带,紧紧绑在少女的大腿根旁。这是压迫止血法,可以减少伤口出血。接着黎雪峰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箭矢上,默想着改变它的形状。很快箭矢的箭尖缩成了一团铁块,黎雪峰抽出箭杆,然后继续默想。他将那团铁块拉成细长的条,慢慢从伤口中抽出。然后又从浴室取来热水,将血污擦去。不到两分钟,黎雪峰就将伤口处理得干干净净。
反正他自小就什么都靠自己解决,所以处变不惊,做事按部就班。但黎雪峰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可以用来包裹伤口的东西。他思量再三,最后还是用意念推开木材,在卧室的房门上开了个小洞。黎雪峰小心翼翼的向里望去,发现那些蒙面男子果然像少女所说的那样,早已离去。于是他弄开门锁,走进去取了条毛巾,想用来当纱布。可是当黎雪峰再打量少女腿上的伤口时,却发现伤口不但没有再流血,而且正在用几乎能看得出来的速度慢慢缩小。
黎雪峰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事实正是如此,眨眼间少女腿上的伤口已经收口,甚至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样子。黎雪峰哑然无言,但他仔细想想,再回忆一番今天见过的各种怪人怪事,似乎觉得少女的自我治愈能力也不算是其中太离谱的。只是这样一来,黎雪峰又确认了自己正处在满是妖魔鬼怪的世界中。他叹了口气,只觉得精神上疲累不堪。出于安全起见,黎雪峰随手将卧室再度锁死。然后他抱起少女,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做完这些后,黎雪峰轻吁了口气。在咕哝了一句‘真是受够了’以后,筋疲力尽的他就走去了浴室。虽然肉体上的辛劳不还能承受,但黎雪峰总觉得自己碰到了太多的事情,需要静一静,放松一下。
他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直接跳进了装着热水的大木桶里。黎雪峰决定暂时什么都不想,先远离光怪陆离的现实,休整一下身心再说。泡在温度恰好的热水中,他琢磨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但归根结底,答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正当黎雪峰懊恼不已的时,浴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黎雪峰一惊,还以为是摩罗商会的人去而复返。但站在门口的,却是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少女。她脸色铁青的瞪着黎雪峰,咬牙切齿的说道:
“出来!我要杀了你!”
第八章
饶是黎雪峰脾气再好,也觉得有些忍不住了。他在木桶中站直身体,冷冷的看着浴室门口的少女。黎雪峰板着脸把少女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直看得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手也忍不住打颤。
“我叫你滚出来!听见没有?!”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的话吗?”
“你是救了我没错,但是你……你……”
“又帮你拔掉箭,治好了伤口,所以呢?”
“你趁机……”
“摸了你几下大腿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以为我很愿意吗?我呸!”
黎雪峰越说越火大,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但听了他的话,少女却渐渐露出诧异的表情,最后竟躲到门边,提起裙子往里看。刚才她在沙发上醒来,发现内裤上沾有血污,还以为自己在昏迷时被黎雪峰污辱了。再发现黎雪峰正在洗澡,更是认定了这件事。所以才怒气冲天,不顾一切的踢门来兴师问罪。但现在被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倒是有点冷静了下来。少女左思右想,最后咬咬牙,红着脸拉开内裤往里瞧。最后发现确实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她虽然想去道歉,却说什么也拉不下脸来。再说黎雪峰又正在洗澡,时机实在不合适。最后踌躇来去,只好决定先作罢。
等到黎雪峰洗完澡,穿衣出来,少女已经离去。在客厅的茶几上,留着一张纸条,和一小块黑色的宝石。
“我的名字叫维维安,谢谢你的帮助。这颗储魔水晶请收下,有机会再见。”
读完纸条,黎雪峰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他回想着少女的音容笑貌,最后拿起宝石把玩了几下。
“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黎雪峰耸耸肩,自言自语到。
转眼天色已黑,黎雪峰走去一楼的大厅,拣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他随便点了些东西,边吃边等科朗和塔克。等到黎雪峰吞下最后一口肉排,塔克就带着愁眉苦脸的科朗出现在了酒店门口。这时塔克已经摘下头罩,露出的脸上满是油彩,两边尖尖的耳朵上挂满了小耳环,显然有精灵的血统。好在黎雪峰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起身招呼两人,让他们过来就座。
寒暄过后,三个人一起坐下。塔克要了三瓶多特香草酒,他一边替黎雪峰将杯子斟满,一边笑着对侏儒说道:
“科朗,别再皱你那张已经像老树皮一样的脸了。反正啊,今天这顿是轮不到你请了。”
“真的?”
侏儒守财奴一听,立刻喜笑颜开。本来他还担心要多出一个人的酒钱,所以才十分郁闷。科朗迫不及待帮自己倒满酒,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问道:
“怎么,是你修好了石魔像,所以心情好,要请客吗?”
“那我也出一半好了。不过呢,今天最走运的还是这位黎·雪峰炼金术师。”
“怎么说?”
见到黎雪峰有点讶然,塔克笑得更是开心。他知道黎雪峰连一千金币都可以随手还给自己,自然不会是舍不得一点小钱的人。塔克从怀里抽出张纸,推到黎雪峰的面前。他先喝了口酒,才说道:
“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威尔大师知道你想当他的学徒后,立刻就同意了。这是大师的亲笔手令,他希望越早见到你越好,明天可以么?”
“今晚就可以。”
“那再好不过了。来来来,先让我们干杯庆祝一下。这是二十年来,幽暗之月法师塔第一次有高级法师收学徒,也算是今年的第一件大事了。今晚就喝到痛快,都把杯子举起来啊。”
三个人互相碰杯,然后一饮而尽。黎雪峰本来还有点担心会是烈酒,但多特香草酒入口清香冷冽,倒是像果汁多些。于是他反客为主,又倒过去敬了塔克和科朗一杯。正当他们杯桄交错,喝得高兴的时候,塔克忽然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借着倒酒的机会,凑到黎雪峰身边。塔克用酒瓶掩住自己的脸,轻声问道:
“你认识后面那桌的人吗?他们正用很拙劣的办法在探察我们。”
黎雪峰微微一惊,他小心的从两人间的缝隙望去,看到四个壮硕的男人正在围在一起喝酒。在他们的脚下,各有一把长剑靠在椅子上。再看那些男人身上都带伤,其中一个更是右手缠满白布,挂在胸前。于是黎雪峰立刻心里有了底,他不安的看看塔克,回答道:
“好像是摩罗商会的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原来是他们。没想到那种小商会的家伙,也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听到摩罗商会四个字,塔克马上就放松了下来。他向后靠到椅子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向黎雪峰问道:
“怎么会惹上那些家伙的?难道你也好那口?”
“哪口?”
“女奴。”
“这……说来话长。”
“欠他们钱了?”
“没有,只是我看到他们正在抓人,就多管闲事的救了个女孩。”
“是美人吧?”
塔克和科朗一起笑了起来,搞得黎雪峰面上一红。诚实的说,维维安确实很漂亮,所以黎雪峰也反驳不了。
“算了,那种小喽啰不值得败我们的兴。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正好表演一手。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小把戏,看好了。”
塔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带着险恶的表情开始悄悄施法。他是个十级的战斗法师,对攻击法术最有研究。在黎雪峰的注视下,塔克不停屈伸十指,轻声的念颂咒文。最后他用手指醮了酒,在桌面上画下一个符号,然后低声喊道:
“火焰戏法!”
原本正围坐喝酒的男人们猛的发出一阵怪叫,忙不迭的从座位上跳起。原来他们手中的酒杯忽然被点燃,喷出长长的火焰来。其中两个男人的头发还被烧着,顿时满地打滚。塔克嘻嘻的笑着,科朗更是捧腹大笑。黎雪峰惊讶之极,更下定了要好好学习法术的决心。
看到周围的人只有黎雪峰那桌的在笑,男人们自然知道了是他们搞的鬼。一个好不容易才扑灭着火的头发,连眉毛都被烧掉一半的男人怒极,忍不住就捡起长剑,怒吼着向黎雪峰冲去。火焰戏法只能算是魔术把戏,属于零级法术,就连表演戏法的吟游诗人都会。虽然塔克用自己的办法强化过了,但男人却认不出刚才的火焰戏法实际上已经是二级塑能法术。所以在他的眼里,只有黎雪峰才算得上是威胁。他恶狠狠的举着剑,直接对着黎雪峰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