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小失宠她到底算不算是魅魔……无限深渊啊!关于这个问题,我和拜尔讨论了几个世纪,还是得不出任何结论。”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无论魔鬼还是恶魔,生育率都非常糟糕。除了我和拜尔以外,从来都没有过魔鬼与恶魔结合生育的前例。小失宠也只是样子比较像魅魔而已,具体应该归类到什么种族……这看上去真像是多元宇宙开的一个恶劣玩笑,我只要知道她是我最宝贝的独生女儿,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要是我把小失宠交到其他恶魔手里,且不说这些天生脑残的家伙有没有互相帮助的概念,光是小失宠这一身圣洁的正能量,就会让他们恨不得立即撕碎她的小身子了。如果我活着,并且依旧是威风八面的断域镇领主,那么他们或许还能勉强忍耐一阵子。要是我不幸战死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红色寿衣不由得凄楚一笑,“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可爱的女儿会在同僚们手中遭遇怎样悲惨的命运,深渊中可从来都没有什么抚恤烈士遗孤的说法!”
她仰起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神情郑重望着蕾贝卡,“诸多强敌虎视眈眈,断域镇随时都有可能被攻陷。我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将我最珍贵的宝物托付给您。希望您看在同样身为女人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吧。无论您把她当成弟子、女佣还是……血畜,都无所谓!”
红色寿衣决绝地咬了咬牙,对吸血鬼女教授哀求道,“只要小失宠能够得到您这样的强者出手庇护,健康地活下去。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是死也安心了!”
“呃,这确实很令人同情,可是……”
低头望着小失宠的俏丽面庞,嗅着她发梢处传来的清香,蕾贝卡一时也很有些心动。但作为一只口味异常挑剔的特种吸血鬼,她在某方面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看到女教授的态度有所松动,红色寿衣赶紧趁热打铁。她悄悄俯身上前,几乎是咬着蕾贝卡的耳垂,呢喃着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蕾贝卡的神情在一瞬间变成了极度的惊讶!
“处女?!你说你的小失宠还是一名处女!一千多岁的魅魔处女!”
不顾同伴们奇异而又暧昧的眼神,她急促地念动几个音符,一个粉红色的光球随即浮现在虚空中,在小失宠的脸蛋旁边转了几圈之后,渐渐变成了纯洁的白色。
这个侦测结果,让蕾贝卡的表情看起来比野蛮人还要扭曲,比狂战士还要狂热,甚至失态地叫喊出声,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哦,居然是真的!这是多么罕见、多么令人惊讶的纯洁生物啊!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她会存在于污秽的无限深渊之中!”
“事实确实如此,希望这个消息能够让您感到高兴。”
见女教授已经将什么事情都嚷嚷了出来,红色寿衣也只好开诚布公,恢复了正常的音量,“由于小失宠的特殊体质,她的体液都差不多相当于圣水了,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恶魔敢打我女儿的主意?除非他愿意让胯下那话儿焦掉……嗯,拜尔那个薄情的恶棍虽然天生好色,尤其喜欢推倒女上司,但至少还没有卑劣到向自己的女儿出手……”
没有理会魅魔术士那些很黄很下流的唠叨,蕾贝卡怜爱地抚摩了一番小失宠的头发,接着蓦地俯下头去,似乎是想要亲吻她的额头。但是在碰触的前一刻,却又突然转移了目标,改为在那张如草莓般红润的小嘴上亲了一下。
小失宠的嘴唇柔软湿润、清香宜人,真是比最可口的甜酒还要让她感到心醉。吸血鬼女教授忍不住舒爽地闭目呻吟了一声,然后微笑着睁开了眼睛。
“好吧,这个弟子我就收下了!”她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我绝对会好好地教导她,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到她一根头发。另外,希望您在深渊中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如果有机会,我会让她写信过来的。”
“妾身对此万分感激。”红色寿衣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留恋地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然后非常恭谨地对蕾贝卡屈身行礼,“如果断域镇的局势能够转危为安,小女子会再派信使和您联系的……”
唉,自己的便宜师傅又收了一个新师妹,顺便还收下了她的初吻……用这个来当拜师礼的,还真是少见呢!
看到罕见的小美人终究与自己无缘,菲里的心中不由得多少有些惋惜。
不过,虽然作为女性,蕾贝卡老师实在是强势到无以复加,但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枕边人,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拣现成的吃?
这个花心却又胆怯的弱气小男人,开始无聊地幻想起来。
※※※
不管怎么说,在接受了红色寿衣的挥泪托孤之后,菲里的这次深渊之旅就算是完全结束了。
但是,伴随着断域镇会议而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受到这场大灾波及的,远不止荒芜偏僻的马兹卡大陆,也不仅仅是无限深渊、耐色瑞尔帝国和精灵王国。
现在,它还仅仅只是几丝轻微的涟漪,但是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就会变成吞没整个托瑞尔世界的超级大海啸!
总之,新一轮的交锋又开始了——尽管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到底是谁。
第三十四章 黄雀后面还有猎人
昂贵而厚重的黑色天鹅绒窗帘,将房间四周的几扇落地窗全都遮蔽得严严实实。
这使得原本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变得阴森无比,连空气都显得沉闷压抑,弥漫着一股阴冷和死亡的气息,简直让人有一种误闯入墓穴的错觉。
但是,有幸能够坐进这间会议室里的与会者们,显然都对周遭环境不怎么在意。此刻,他们全都将手撑在桌面上,把脑袋尽可能地凑近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那枚正悬浮在大圆桌中央,并且散发出湛蓝色光芒的巨大水晶球——全神贯注地盯着里面所播放的活动影象。
那是一处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惨烈战场。
血红的地狱骄阳下,一座气势恢弘的要塞化城市,正巍然屹立在冥河之畔。十三道高耸的城墙组成了十三圈排列规则同心圆,层层保卫着一座青铜铸造的庞大宫殿。这就是青铜城堡,地狱第一层阿弗纳斯的首都,它的前任主人是扎瑞尔女士,现在的主人则是拜尔公爵。在距离上一次对决过了数百年之后,这两位冤家对头又一次展开了交锋。
激烈的战斗已经在城市郊区进行了一个多月,城外的各处附属据点都被叛军尽数拔除,连荒废多年的护城河也被沙石和尸骸填平。一望无际的贫瘠荒野被鲜血反复浸泡,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一丛丛娇嫩的草本植物从岩石与尸骨的缝隙中探出芽来,色泽碧绿可爱,开着一朵朵血红色的喇叭状小花,在腥风血雨中微微颤抖。
这是血腥草,也是唯一能够生存在地狱焦土中的农作物。如果是在平时,辛勤的农奴们会抢在开花之前将它收割磨碎,然后制成粗糙的廉价红面包,卖给吃不起物质界进口食品的贫民食用。但是在战火的摧残下,照料庄稼的农奴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只能任凭这些八角形的花朵漫山遍野地盛开,并且在鲜血的滋润下显得越发娇艳。
由于久候援军不至,拜尔公爵被迫将残余兵力逐步收缩,退入城内。战局发展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依旧阻挡着扎瑞尔女士重登宝座的障碍,就只剩下了那十三道高大的城墙而已。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胜利已经唾手可得。古往今来,饮恨在青铜城堡高墙下的英雄名将数不胜数。其中有魔鬼,有恶魔,甚至还有从天堂山出发讨伐下界的天使军团。而攻击者成功破城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但眼下的扎瑞尔已经别无选择,她的部队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只有在拜尔的援军赶来之前进行强攻,才有可能再次夺回宝座。一旦战局逆转,没有根据地的扎瑞尔就会变成居无定所的流寇,最终在众叛亲离中再次沦为囚徒。
所以,这场决定着两位王者命运的大战,很快又进入了下一个回合。
伴随着凄厉的号角声,成千上万名训练有素的魔鬼军队结成攻击阵型,朝着青铜城堡的外墙缓缓推进。数量最多的小劣魔被安排在最前方。这些地狱中最低级的炮灰基本上没有装备盔甲和盾牌,大多只是在手里提着一把小铁叉,主要的用途就是用胸膛去抵挡弹药与箭矢。
数以万计的骨魔手执巨型钢矛,列成一排排如林的枪阵,那些从主物质位面过来的雇佣兵火枪手,就在他们的掩护下装弹射击。全身披挂、手持巨剑的倒钩魔紧随其后,形成了一道眩目的铁甲洪流。他们是魔鬼军队的肉搏战主力,尤其擅长在复杂地形下展开巷战。
身上包裹着寒冰铁链的链魔,大多夹杂在倒钩魔中间。而尖刺魔则埋伏其后,随时准备运用天赋的任意传送能力加入战场,打击敌人的薄弱部位。作为骑兵的冰魔们,则乘坐着黑色梦魇,手中挥舞着火焰和闪电混合交织塑成的长刀,在两翼来回游走,防备对手的突袭,并且预备发起突击。
那位美艳无双的扎瑞尔女士,目前正身披着一袭深红色战袍,坐镇于冥河中的一艘巨型战舰上指挥作战。由于战机稍纵即逝,她并没有浪费时间去打造云梯、撞车、箭塔等一系列笨重的攻城器械,而是选择了更加先进也更加暴力的破坏方式——几十门巨大的射石炮在数千名仆魔的拖动下,缓缓进入了发射阵地。这些仆魔身高体壮,个个都是庞然大物,却基本没什么战斗力,所以地位很低,在地狱里被普遍当作劳工和苦力使用。
从物质界来到地狱淘金的矮人炮兵们,嘴里叼着大烟斗,一边指指划划地测量着坐标,一边用鞭子驱赶仆魔将巨炮拖进正确位置。他们操着各种难懂的方言骂骂咧咧,反复调整着炮口的角度。而在冥河水面的战舰上,也还有另一群炮兵正做着同样的工作。等到一切就绪,他们便从嘴里拔出烟斗,往导火索上一扣,嘶嘶几声轻响之后,巨大的弹丸便在轰鸣声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重重地砸在了青铜城堡的城墙上。
不得不说,由于长期未曾遭遇战事的缘故,青铜城堡的外墙设计已经明显落伍了。那种直上直下的垂直式城墙虽然能够有效地防御敌兵攀爬,却在射石炮的反复轰击下几乎不堪一击,只要被几发石弹击中墙基,就会整片整片地坍塌。
伴随着呛人的硝烟和迸飞的碎石,最简陋的第一道城墙迅速瓦解。墙上的守军不是仓皇逃窜,就是被埋进了瓦砾堆。而那些冒险出城试图捣毁重炮的敢死队,也在十倍以上警备部队的围攻中相继覆没。
巨炮的轰鸣声持续了相当漫长的时间,才渐渐寥落。随即又一阵凄厉的号角传来,数十万叛军开始呐喊着冲向城墙的残骸——从水晶球中只能看见一大摊破破烂烂的砖石胡乱堆积在一起,很难再分辨出那原本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守城部队缩到了少数几个勉强还能落脚的地方,骂骂咧咧地用各种武器顽强抵抗。进攻的叛军士兵则沿着炮弹砸出来的通道,于瓦砾之间步步挺进,一点一点地争夺着城墙缺口,甚至抱着开路清障用的炸药桶钻进敌阵,与守军同归于尽。骑着梦魇的骑兵们无聊地在战阵后面转来转去,在这种缺乏空间的贴身对抗中完全派不上什么用场。
在双方都付出了巨大代价,并将第一道城墙炸得更加稀烂之后,叛军终于打开了几条连接城区的通道。大群倒钩魔重甲步兵随即以手榴弹开路,沿着这几个缺口涌入城中。守军开始纵火焚烧房屋,以阻截对手的行动。在血与火之间,两军逐屋逐巷地展开着殊死争夺,翻滚的浓烟遮天蔽日。时间仿佛已经失去意义,谁也不知道这惨烈的场景将在何时结束……
水晶球中储存的影象渐渐变得模糊,在突然闪过了一道刺眼的白芒之后,最终完全消失了。会议室内随即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陷入了一片黑暗沉寂之中。
刷啦——
厚实的黑色天鹅绒窗帘被猛然拉开,外界的亮光一下子洒落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着的小虫与灰尘。虽然这光线并不强烈,但由于在黑暗中待得太久,还是让毫无准备的与会者们感觉颇为不适,被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其中几个家伙忍不住小声咒骂了几句,但是当他们分辨出站在窗帘前的到底是谁之后,登时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惟恐被对方怪罪。
那是一名身形消瘦的老人,身上只披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灰袍。从外表上看,他的健康状况似乎不是很好,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已经花白了大半;脸色黯淡灰败,并且堆满了深邃的皱纹;而且脊背驼得相当厉害,几乎整个身躯都佝偻成了一团,连手脚都在时不时地打颤,一副垂死老朽的模样。
似乎是刚刚被灰尘呛到了鼻孔的缘故,老人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并且很快就越咳越急,到后来甚至都呛出了带着血丝的痰沫。攥着的窗帘的手掌一时青筋暴起,并且从气管中发出一阵阵“呼哧呼哧”的哮鸣音,听起来甚是骇人。两名仆役刚好在这时候端饮料进来,见状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搀扶住老人的身体,手忙脚乱地帮他捶背揉胸。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的哮喘才总算是渐渐平缓下来,只是脸色又因此愈加灰败了几分。
老人叹了口气,摇晃了一下脑袋,没有理会旁人的嘘寒问暖,只是推开两名仆役,径直踱回了自己的座位。落座之后,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小木锤,用深沉的褐色大眼睛环顾了一圈会场,接着又轻轻地咳嗽几声,以他那沙哑的嗓音作了简短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