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哑巴是个中年乞丐,头巾和衣服都难辨颜色,一只手没了,他比划着手语,波隆猜测,他大概在说确实看到有人进去了。
开始时,波隆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跟踪群星就位教的教徒而已,从龙穴到这里并不太远,轻轻松松。
可是,眼前哪有那个女人的踪迹?还有那个女人带进来的那几十个难民,本来喧嚣闹腾,此刻却不见踪影。
古怪,太古怪了,不提心头的惴惴不安,周围的市民都下意识地避开这里,天杀的,他该找个娘们暖被窝,而不是
波隆不甘心就这样失败,这关系到佣兵的信誉,可是,情况看起来实在太过离奇,他可不敢冒冒失失走过去。
算了,为了金币,去打听一下这条街道到底有什么问题。
佣兵咽了口口水退后转身,却发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如此安静…
眼前是一片迷雾,白烟弥漫掩盖了天空,不呛鼻,只是遮蔽了视线。
两边的人呢?
那个哑巴呢!?
咚咚,咚咚,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佣兵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剑柄,四周悄声无息,绝对不是几秒前自己站的地方,那时候眼前的烟雾巷安静异常,可是巷口外却熙熙攘攘,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很清楚地记得,高墙投下阴影,笼罩住靠在墙角要饭的老头和小孩,脏脏的脸隐约可见,还有正把自己的人力车推离晦气的水果贩,以及。
以及自己的哑巴向导!
佣兵深吸一口气。
咚咚,咚咚。
他焦躁不安,听着心脏在不断跳动,下意识地倾身弯腰,感觉这片迷雾。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咚咚
心脏一直在跳,周遭如此静谧。
他还记得,“小心他们的魔法。”莱雅拉说道。
该死的大小姐,用她那颗漂亮的脑袋想一想,这种鬼伎俩他一个混吃等死的佣兵该怎么天杀的小心!
责怪也无用,天地一片灰蒙蒙,大地上只有他孑然而立。
咚咚,咚咚。
【君临,夜影巷】
马车轱辘颠在鹅卵石道上,虽然有厚厚的鹅绒垫子吸收,我依然能感觉到上下地震动。
我无暇因此而分神,而是思考方才在诸神门外的送别。
“我以为你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我的。”我露出一个笑容,给自己这位,该怎么说呢?应该紧密,却没见过几次的亲戚。
前御林铁卫,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我的舅舅,没记错的话,在前世的剧情里他出现很少,后头消无声迹,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就没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变动,这一次,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国王不需要我,如今,狮子不存,没有信任,就没有铁卫,”他答复道,“西境绿地城的格林菲尔家族,我猜你学过,莱雅。”
“老实说,”我答复道,“格林菲尔家族只是封建骑士,没有爵位,还是在西境,所以,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舅舅,何况妈妈当初是跟着商人来的,我没法把格林菲尔和草场联系在一起。”哪怕是一个单词儿,哪家有钱骑士的女儿会跑商?不可能。
“所以,我是在看到你的脸以后,”我露出笑靥,想起那天看到眼眸和发色与妈妈如此相似的男子时,自己的惊讶,“去疯狂地找书,还好那时候国王之手也在找血统方面的典籍,所以,我很快就知道情况了。”确实很快,比艾德史塔克找出瑟曦通奸之事的速度要快的多,“那么舅舅,为什么,当初我妈妈一个骑士家庭的女孩,会跑到北方去?”
“为了爱情,这件事不值得一提。”他笑了,笑容勉强而怅惘,“你母亲当时和一个甜嘴的商人做了事儿,跑了。你还有个舅舅,加尔斯格林菲尔爵士,喜欢诗歌和戏剧,你母亲看过了太多浪漫的故事,当时满脑子都是幻想,我们给她许的人家是玉米城的史威佛家族,我得说,这件事,让我们很被动。”
我不了解我母亲,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印象中的她如此凄惨,她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女儿,哪怕女儿的出生是因为禽兽之举。
“我不知道,”我叹息一声,“她是我的妈妈。”这就足够了。
“她确实是,至少结果还不错。”老舅说道。
啥?不错?
“你是波顿家的女儿,现在来说,一切都还好。”什么意思?就是说如果我还是个私生女,那结果就糟透了?你们格林菲尔家的女儿最后有一个北方贵族的闺女,哪怕死了也勉强能说值得?
我,其实我能理解,母亲这边亲人有多实际,毕竟时隔多年,而且,身份在这时代如此重要。
但是。
“我不觉得,卢斯波顿亲手杀了你妹妹,我告诉过你的。”
“对。”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笑容淡了下来,“他不了解她的身份。”所以就很正常,不对,你真的觉得当初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撒拉不会告诉他自己来自哪里,哪个家族,以尝试阻止他?用大拇指想想都知道,撒拉肯定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
我径直言明:“我恐怕在卢斯施暴前,撒拉只要没那个意愿都会吐露出自己的身份来阻止他,可是卢斯没关心你们格林菲尔的荣誉,他对她粗暴十足,割了她的鼻子,最后杀了她,告诉我,舅舅,你们格林菲尔的荣誉就这么廉价?”
亲情算个屁,果然还是得按规矩来!
他正要开口,我没给他机会。
“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不,我认为你能想到当时撒拉会做什么应对,她那个时候有感情,有家庭,能为了一个平民商人而私奔的女人会在乎伯爵的青睐?不,她会尽量让这件事不发生。”
“或许她改了主意。”
“别骗自己了,你就是不在乎,不在乎你的妹妹,不在乎你的家族名号。”
“我帮你背弃了誓言!”
“无人知晓,而且好处多多,兰尼斯特不会怀疑你,而我来自北境,如果北境获胜你会获得回报,最终不管是兰尼斯特获胜还是史塔克获胜,你都会得益。”我毫不留情,“这事儿我记在心上,舅舅,但是新旧诸神都在看,你不在乎亲人的血仇,想一想,用脑子想一想,后果是什么?”
后果就是他格林菲尔家多了一个笑话,而且只要操作一下,普列斯顿本人这辈子都会成为一个七国的笑话。
“你,担得起吗?”在这个时代复仇不止是一种义务,是一种偿还,更是一些人的一种负担,虽然普列斯顿爵士不是来自多恩那种睚眦必报的地方,但是仇恨就是仇恨,逃不开,躲不了,萦绕在心里,吐露在旁人之口,永远伴随你的一生。
我能理解这凉薄的亲情,离开那么久,兄妹早已经生疏,但是,义务不是感情淡薄就能消解的,所以我再接再厉,“还是要我第一个管你叫孬种?”
孬种,对一个靠武艺和勇气吃饭的次子来说,这就是在宣布死刑。
他盯着我,我看着这张神似撒拉的脸,我们久久无语。
我发出一声叹息。
“抱歉,舅舅,你去过骑士老爷的日子吧,我来承受这个重担。”
他看着我,依旧无声。
舅舅走了,他不愿意让我掌控,不愿意受我唆使,我没想掌控他,好吧,让他离开白袍确实没有考虑他自个儿的想法。我确实觉得他该去结婚生子,听起来很奇怪,这样让我有种看着撒拉过上好日子的感觉。复仇?那是我气不过,确实我理解这家人已经分崩离析的感情,毕竟少女时的撒拉似乎做事不周,耽误了自己。
但是,我依旧不喜欢他说的话。
什么叫结果不错,什么叫一切都还好?学学人家马泰尔家族行吗?红毒蛇奥伯伦马泰尔把姐姐的仇记了一辈子。
算了,毕竟普列斯顿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都还在君临苦苦挣扎,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他该不该想方设法地复仇?
集聚财产和人力,我来复仇!
马车停止,我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
家到了,守卫比前几天稍微精神了不少,几个灰卫也在,看来初有成效。
在军队出征之际,玛格丽在筹备一场舞会,我收到了邀请,我知道在战争年节开舞会并不只是奢侈享乐,贵族的舞会更是交流沟通的场所,很多时候在我目前这个层面,做事儿能不能成,看得就是沟通,所以,我得去,何况我也很好奇提利尔家族是怎么看待我最近的行为的?我一度以为他们会干涉来着。
啊,不过在很多人看来,这时候办舞会,是不是又是不知人间疾苦地享乐呢?
其实这么说似乎也没错就是了。
我把注意力转到即将到来的事儿上,是时候穿衣打扮遮住我的黑眼圈,我记得西佛昨天帮忙买了一些丁香花粉和醋栗,尝试下新风格,不求惊艳全场,至少也要不输旁人。
作者的话:呼哧呼哧赶文!听说有人喜欢克苏鲁?关于群星就位教,他们之所以出现,一是因为按照官设,这个邪教已经从仪地传播到了各个码头,二是因为每逢战争就是宗教博兴的机会,我觉得他们会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原著没提,可以是因为藏得很深,影响不大。
第16章 舞会厅
“一身黑色,总感觉像是葬礼上穿的。”我指肚将额边的发丝贴好,西佛正在给我梳头,镜中自己身上的皮革束腰被打磨得很光滑,反光点点,我的眉毛和头发也是黑色的,这让我看起来有些沉重。
尤其是我面容那种憔悴的感觉,这是累到了,上些腮红吧,还有抹唇,“这几天去龙穴你都跟着,小西佛,感觉怎么样?”
身后响起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您厉害极了,小姐。”
“看我劳累时安慰一下,捧一捧是个不错的想法,那么,其他事儿呢?”
“难民和市民的分歧很大,小姐,我闲聊时听几个女孩说,’他们是王领的人,王领的人小气市侩’,”学得倒是活灵活现,“然后是市民,昨天中午我去了购物,就听老板抱怨,‘他们是河间地的难民,一群农夫乞丐,连南北都分不清’。”
换句话说,要整合君临本地人还有河间的民众依然困难重重。加上金袍也需要整顿,可我只有三分之一的金袍,如今不过五百号人,另外的由谷地人、风暴地人和河湾人掌控。
好消息是法政大臣青铜罗伊斯回了家,去处理我的封君艾德史塔克给他带来的麻烦。
总之,局势对我来说依然不是很友善,别看我现在是财政大臣,在贵族谱系中,我依旧只是一个私生女,一个合法的私生女。
所以,要从君临这些贵人手里抢人抢金子实在是不简单。
“我听那个肥肥虫和细条鱼儿说话,她说呀,‘半年前国王死的时候,我觉得伤心透了,现在,我只想这一切能消停下来。’”谁不想呢?
“把去年买的那条翠裙子拿来,西佛,这套太沉重了。”
然后,是红堡梅葛楼的舞会厅。
玛格丽自然不会只邀请我一个,裙裳蹁跹,五颜六色,在君临的七国贵族几乎全聚于此,年轻男女间嗡嗡声响成一片,让我几如漫步在纷纷攘攘的蜂群之中,他们在窃窃私语。我看到了珊莎和莱拉,她们窃窃私语,笑得好开心,看到我来时,小鸟儿手抚发丝,眼神飘忽,小熊依然是之前的样子,当做没看到。
我给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翩然而入。
相框里空空荡荡,金箔被刮掉以后的高墙斑驳丑陋,瓷器和玻璃一个不见。之前“狼晨”之时,我们洗劫了这里,如今梅葛楼里的陈设不比罗斯比家的更好,以王室的角度来看,非常贫瘠。
舞会厅里曾经有银镜覆墙,让烛火和灯光辉映,照亮整个厅堂,如今银镜不在,光秃秃的石砖冷漠而丑陋,不用说,又是狼晨时被撬走了。
“残酷的”的梅葛曾经用这里来关押他掠来的贵妇,他身后的坦格利安国王韦赛里斯一世特意将这里装饰得华丽,“让丽人的欢笑取代丽魂的哭泣”,恐怕他们都没想到这里会遭这么一出劫难,从让姑娘惊叹的华丽大堂,变成粗陋不堪之所,当下无人会赞美这里,再浪漫的诗人都不会有心。
乐手和滑稽的小丑,高庭的丑角名为黄油饼,此刻正在滑稽倒立,他面前的是亚莉珊佛索威夫人,她和其他的几位河湾仕女正在礼节性地发笑,眼中毫无笑意。
“小玫瑰”玛格丽提利尔今天盛装打扮,十分迷人,发丝间是金色的花瓣,上半身大方地袒露出光洁的皮肤,只用简单的带子遮掩私密,她大步向我走来,洋溢着喜悦,“欢迎,财政大臣,您能莅临,让此处蓬荜生辉。”小玫瑰行礼而叹,仿佛梅葛楼是她的似的。
梅葛楼是她的…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谢,”我先不动声色,“玛格丽小姐,事务繁忙,未能精心准备,让您见笑了。”我接过西佛手上的礼盒,递给玛格丽,里头是一串来自白港的银链。”
“有您辛劳乃是七国之福,我很荣幸有您这样的财政大臣,他日多有仰仗。”玛格丽的话儿意思越来越明显。
“仰仗?”我轻声问道。
“没错,玛格丽小姐会和国王订婚,莱雅小姐。”声音有些傲慢,来自那位亚丽珊夫人,她这样说着,却没看我,我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去,正好
正好看到珊莎苍白的小脸。
玛格丽,和国王订婚,还有珊莎。
她故意的。
珊莎双唇紧闭,尖俏的小下巴颤抖着,活像是吃一堆撒了盐的蛞蝓,她声音也很微弱,“祝,祝贺您,玛格丽小姐。”
不提惊闻乍来消息,我理解,为了防止我们阻挠,换国王未婚妻这事儿一定会暗中进行,不会叫北方人知晓,但是,但是这样让珊莎知道,也太欺负人了!
我靠近珊莎,握住她的手,思考着是怎么回事。
逼宫。
他们知道蓝礼注重体面,所以在大家不知情的私下场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让蓝礼和河湾妥协了,八成是以蓝礼面对的局势为威胁,史坦尼斯、兰尼斯特,光靠北境和谷地的支持蓝礼搞不定!何况娶了珊莎,北境也不一定会帮他。
娶珊莎可以稳定七国,但是却无法面对当前国王面对的局势,而蓝礼本人从未想到过自己会面对如此棘手的境况。对,还有河湾人可能的背叛,毕竟蓝礼搞定的只是洛拉斯而已,高庭的提利尔家族贵为河湾的封君,可不是一个海政大臣的职位能满足的。
这是在让国王自食其言吗?是。
放在劳勃或者史坦尼斯身上,一定不会答应,但是蓝礼不一样,他未经过太艰苦的磨难,他希望自己讨人喜欢,不爱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