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祈祷诸神赐予勇气和决心,但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祈祷诸神,赐予魔力,让自己拥有叫海水翻涌的力量,前者引起敬仰,后者制造恐慌和屈服。
士兵们忐忑的欢呼声中,我在马背上直起腰来。
亚里安。
我看了他一眼。
我自然记得适才事发之前,他后退躲避的样子。
他是不是提前观察到了什么,再或者,就是他安排的?
“向您致歉,红王,”还没等我问,他先开口了,“我确实知道缚影师之事,我以为是冲我来的。”他振振有词。
“冲你来的?”
“没错,”他露出笑靥,“有多少人觊觎我的位置,期待成为您的配偶,向您致歉,我未能及时相助。”
这么说好像也说得通。
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不是这样想的。
【泰米尔】
他妈的。
泰米尔唇在蠕动,心里发慌。
那是什么东西!?
闻所未闻,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影子杀手,
被影子,
给吃了!!!
这难道是寒神的礼物?难道说这就是她的护身符,因此梅丽珊卓才没能干掉她?
光之王啊
不行,得立刻告诉所有的同袍,免得再有人来飞蛾扑火,亚夏来的巫师有限,拉赫洛的祭司手里也没几个!
泰米尔一瞬间想过要怎样才能杀死这个女人,靠无面者?靠魔龙?
寒神的一切阴森恐怖都被瓦雷利亚钢和龙焰克制,而瓦雷利亚钢局限太多,恐怕也只有靠龙了。
他突然更深刻地领悟到,为什么瓦兰提斯的高阶牧师本内罗会如此确凿地言定丹妮莉丝才是预言之中的亚梭尔拉亥转世,她手中的三条魔龙不正是故事里的神剑光明使者吗?!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寒神的事迹只记录在故事中,他的种种才能和技艺都已经蒙上了神话的色彩。
在当代,在现在,在没有被蒙蔽的凡人当中,只有他泰米尔,才是唯一一个寒神邪恶伎俩的见证者。
泰米尔下定决心,他可不能死在这里!
“保护乔拉爵士还有我们的缚影师!”他低吼,“我们走!”
此刻乔拉依然在昏睡,而缚影师则陷入了产后的虚弱状态,她可不是强悍的巫婆梅丽珊卓。
泰米尔心中的计较是,哪怕圣火之手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拖着伤员和产妇也比不上他的速度。
而他一个人,是很好逃跑的,所以,丢下这四个人就可以了!
【亚里安】
她心中有几分怀疑?
亚里安不知道。
不过亚里安很清楚,自己当初没有在羊门直接动手,也没有在婚床上暗害,是对的。
在他摸清莱雅拉影子里的怪物是什么之前,贸然行刺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所以,谋定而后动才是当下要采用的举措。
莱雅拉移开视线,继续指挥军队,亚里安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就像是自己在他人眼中一样。
马蹄阵阵,亚里安远眺而望。
“传令兵回来了,红王,步兵团马上就到。”
这支军队的步兵都是骑着马赶路,速度不慢,不管在七国还是在厄斯索斯,这样的马上步兵都堪称奢侈。
不过话又说回来,七国的骑士和自由贸易城邦的骑兵,下马就是重步,上马就是重骑,并没有像莱雅拉的剥皮团这样明确进行区分。
至于其他的军人,除了多斯拉克人之外,要有马这种重要资产可不容易,穷。
“用弓弩、标枪和投斧,尽量杀伤,”莱雅拉下令,“跟我来,掌旗官,你们原地待命。”她一马当先,亚里安紧随其后,亚里安看得出来,对于一支骑兵军来说,征召的农兵、或者说教徒军,实在不是什么对手,他们士气太过于低下,装备太过于简陋,体格太过于孱弱。
就眼前的红袍军而言,也只有圣火之手才称得上劲敌。
微风呼啸在她耳边,伴随她在百米距离之外,绕着圣火之手的枪阵,不时跳过地上帐篷和人体的残骸。
“伦赛打得太保守了,”莱雅拉自语道,“他完全可以在第一天就打败他们。”
“那时候敌人的士兵士气够用,何况还有圣火之手。”亚里安随扈。
莱雅拉评价:“圣火之手的作战方式过于单调,他们在抄诺佛斯的战术,可是没抄到位,没有弩手、盾牌,也没有标枪和弩炮,这样的军队实在太过简单,我们准备齐全,不难打发。”
“你的将领都没有独自领兵作战的经验,尤其是伦赛爵士那一批,”他回答,“你需要锻炼他们。”
“我在狼晨、或者狼变,总之就是第一次政变那天就安排他指挥首相塔的防御。”
“战术层面,而不是战略层面。”
“确实。”莱雅拉简短地承认。
他是在内疚?亚里安猜测,没有让伦赛经验足够丰富?拜托,伦赛的指挥没有大错,他是没料到会遇到影子杀手这一出,更何况,伦赛爵士的年岁似乎已经超过四十,算是高龄,作为一个雇佣骑士,他自己应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争端,用不着莱雅拉来培养才对。
又是骏马急奔之音,一人一骑出现在她和他眼前。
“红王,大人!我们抓到了乔拉莫尔蒙和一个女人!”
“泰米尔?”
“不知所踪,大人!”
泰米尔,里斯的高阶牧师,拉赫洛的宠儿之一。
“那个泰米尔年幼时出身自诺佛斯,在洛恩河上流浪了很久,往河里找。”亚里安提醒。
“你又知道了?”莱雅拉耳语。
亚里安放松地给了她一个笑容,“我知道你需要的一切,如果我确实不知道,我也会尽力。”去了解,我的妻子。
你是个死灵师,你身上的不祥哪怕在一万里格之外也能闻得到,莱雅拉。
快,让我加入你的神秘知识探求小团体吧,听到我的话了吗?我有一些你不曾知晓的密辛知识。
亚里安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
“是吗?”莱雅拉摘下头盔,冷淡如冰的双眸仔细打量了一眼亚里安,紧接着的话语让他失去了笑意。
“我听说,科霍尔所有的巫师都被献祭给了黑山羊,
这我就好奇了,你从哪里了解到的影子杀手,亚里安?”
【乔拉莫尔蒙】
当乔拉睁开双眼时,他又被拴上了,脚镣和手铐加身,系在了一根粗木桩上,和几匹战马一起。
现在正是深夜,他能听到粗鲁汉子的鼾声,血腥味很淡,但是确实存在,这里经历过一场厮杀,帐篷边上的血迹就是证明。
又是TM的哪里?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眼前是一面剥皮人的燕尾旗,在被架好的骑矛上无精打采地起伏。
依然是米歇尔爵士的大营?
不,不是。
和河垒那个米歇尔雷德佛的营地略有不同。
乔拉有些昏然,他这是被解押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在他旁边,靠着木桩半躺,胸口微有动静。
“嘿,嘿嘿!”
大熊毫不客气地碰了碰,蛮横地把女人从梦境里唤回现实,“你谁?这是哪?”
她呻吟出声,沙哑的中性嗓。
“某人,”女人声音是中性的,她迷离四望,伸展腰肢,瞧了眼身边的囚犯伙伴,然后一个激灵,抬起尖下巴瞪着乔拉,“你,你是那个西方爵士,
某人被锁起来了!”
“西方爵士?你要么叫我乔拉爵士,要么别叫,”乔拉感觉腹中空空,好像很久没吃东西。
不过,在米歇尔的军队里当战俘时也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饥饿。
“某人?”乔拉转动自己已经变得麻木的脑筋,“你是罗拉斯人。”
罗拉斯位于布拉佛斯东边,斧头半岛以西,诺佛斯以北,坐落在罗拉斯湾的岛屿上,乃是自由贸易城邦中最落后的一座,他们的贫穷,大概得拜布拉佛斯打压所赐。
罗拉斯人自称为“某人”,习惯将毛发染成一半红一半白,特征异常显著。
“是的,”她笑言,“我父母都是渔夫,我是他们最小的儿子。”
这话让乔拉又打量了她一遍,“你这模样和儿子好像没什么共同点。”
“我小时候被卖给了一个巫师,割去了那话儿,巫师用尖刀和魔法,还有十个童女的鲜血,把我变成了女人,卖到了亚夏,现在,我是拉赫洛的奴隶。”
扯淡么。
这种瞎话真是滑稽,乔拉闭起双眼,不再理会这个女疯子,他现在又累又饿,倒不是特别渴,反正,没精力听人胡说。
她又开口了。
“你知道吗?我是个不完全的女人,不完整的男人,我不会孕育下一代,和我做非常刺激。”
乔拉睁眼都不乐意。
“你没有银发,你没有紫眸,滚开。”
“可惜,我在密尔和里斯都呆过,精通十八种春啼之术,熟悉三十二体姿,明了人间最无上的喜乐,”她语音婉转,“没想到遇到的男人是个只爱瓦雷利亚种的阳委。”
这个罗拉斯人妖懂什么?乔拉想,他只会和爱人欢爱,或者和爱人极其相似的,咳,伎女。
卡丽熙,他的女王,不知此刻,她在何方?
铠甲的响动声遥遥响起,越来越近,还有铁靴踏出来的脚步声,乔拉睁开眼,一个脖挂铁链的学士和几个士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带上他们。”学士没有太多言语,士兵俩俩一组将他们解开扶起,一路拖进了一顶红顶灰帐篷。
“红王,俘虏乔拉莫尔蒙和不知名的女人带到。”
红王,那个敢称王的私生女,乔拉抬头想看清是个什么女人如此大胆,刺眼的烛光让他流泪,视线里一片模糊。
她开口了。
却不是朝着乔拉。
“你是个缚影师,对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