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是,这艘捕鲸船损伤严重,啥都干不了,除了漂着。
“我们现在在哪里,”托格已经盯着海图瞧了许久,他嚼着嘴里的鲸油,“诸神,海洋与天空,给我一个答案呗。”
“我们在维斯特洛北境的东边,布拉佛斯城的北边。”卡索回答,他在和另外几个伙计一起检查桅杆,“去看下底舱,可能漏水了!”
“我们看过第三遍了,头儿!”
“再确认一遍!”卡索坚持,他转向自己的拍档托格,“活着就是运气,别太愁闷了,伙计。”
“愁闷?”托格低语咒骂,“我可不想天杀地再靠吃天杀的人活下来。”
这方面,他有经验。
为了活命生而为人都会做出什么?
“我们储备充足,这一次,”卡索轻松地说,“会好起来的,老水手,就像是故事里一样,咱们可以行走在水面上,去往极北的冬雪宫殿,那里的女人胸比长毛象的还要丰硕。”
航海一事很多时候,就是听天由命,生死看淡,因为不看淡你也没办法。
“结冰?我们没有到那么北的地方,只有长夜的大海才是冰做的,现在的大海属于夏天。”托格回应道。
他接着低下脑袋,“我们现在哪里?”
托格重复着自己的话,他手有些抖。
接着托格抬头仰望群星,试图从星星的位置确定自己的方位,可是结论却和卡索的没什么二致:北境的东边,布拉佛斯的北边。
离哪边更近?不知道,观星辨位只能做到这一步。
当夜色越加深沉的时候,卡索也不再理会托格这个执拗的领航员和托格陷入过去梦魇中的举动,他和大家伙都去睡觉,只留下了两三个人呆在甲板上。
四周无人,守夜的几个汉子围坐在一起喝酒赌博,躲在无风温暖的船舱里,把托格一个人晾在甲板上,欢言笑语时不时飘入托格的耳中。
托格大力地摁了摁自己的左胸,让隐隐发疼的胸腔安静一些,他尝试大口地呼吸,以平静自身的心绪,可是徒劳无功。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可是当当下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出现时,被他吃掉的那些人无神的双眼和死前的哀求又出现在了脑海里,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托格努力让自己去想自己的妻儿,如果不是他活了下来,会有人照顾她们吗?没有。
他要去喝一杯,顺便准备一下工具,如果依然如上次那样,不得不挣扎求生,托格必须准备好一些家什,以保证自己会活到最后。
等等!
领航员发现,就在他心思飘忽的这会儿事情有些不对。
月亮从天空中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起伏不定的波浪,凛风呼啸中,捕鲸船“迟到的海狗”号似乎在原地静滞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托格的嗓子眼一下子被恐惧堵住了,五脏六腑全都悬了起来。
他左顾右盼,可是黑暗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没有了月光,他什么都看不到。
很快,老领航员没有迟疑,跑回船舱里拿取了油灯一盏,他没有顾及突然的动作引起了守夜水手的惊吓以及稍后这些年轻伙子发出的怒骂,而是直接跑了出去,高高地举起手上的灯。
他安静地看着,恐慌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厚,让经验丰富地他手足无措。
脚步声响起,酒气飘荡在身后,值班的水手们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到了一切,都惊讶到失声。
“我们有没有见到过浮冰?”
“没,没有,没有,头儿,我们没走那么远。”
“我们之前确实是在漂的吧?”托格再次发问。
“对,我确定,是的,我们,我们,天哪”
“诸神,”领航员托格左顾右盼,胸口剧烈地起伏,心脏似乎要从肋骨里头跳出来一样,他走遍船上的每一个方位,远眺灯光下船外的景色,“我的诸神哪。”
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在船的下方,似乎一整个地凝固了。
对,凝固了。
捕鲸船“迟来的海狗”被冻在了海上。
四周的大海是辽阔而厚重的冰面,绝非一日之寒。
【围攻凯歌堡?】
“凛冬已至。”提利昂感慨。
“是啊,凛冬已经降临各处。”我眯眼瞧了会前方,继续在前进中和我过于宽大的裙子搏斗。
时值清晨。
绿草泛黄,军队足下那河边的土地竟然有了龟裂的痕迹,干燥得可以,我快步抵达浮桥处,举目远望,面颊有些凉。
空气比过去几天更冷了一些,这个月一直在降温,不过还好,像我北境女子,如果乐意的话,可以在最冷的时候裸奔不带哆嗦的,洛恩地这种南方地界的冬天也就这样了。
不用发棉毛衣物也不会冻死人。
“这个冬天会很难捱,”提利昂说道,同时拉紧了自己的毛毡大衣,“我记得黄金原野不比河湾地更北,怎么会冷成这个模样?”
“长夜漫漫嘛,”我答话道,“你看,小恶魔,这儿没有瓦兰提斯的军队。”
“是的,一个人影都没见,”他颔首确信,“我们在这安营扎寨两周多了,虎袍军早就该展开攻击,而不是毫无踪影,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赎罪团没有信儿来。”
咕噜的手下也没有,不管是伶人还是石民。
“命令亨得利布雷肯寻找瓦兰提斯战舰的影子,”我有些迟疑,“米歇尔爵士和阿贝特爵士可以率领骑兵军滋扰南方了,注意敌人的埋伏,不要轻敌,让凯歌堡加紧修筑,多点火把,夜晚不停工。”
原本,战争应该已经开始。
可是现在,事情却异常奇怪。
敌人呢,敌人去哪了?
五万大军在哪?
三天后,赎罪团的报告到了。
“虎袍军确实在赛荷鲁镇集结,数目不小于七万,”提利昂一拍桌子,“可是他们按兵不动,因为有多斯拉克人出现在了赛荷鲁江畔,被瓦兰提斯的骑兵给打败了。”
“他们有能够在马上击败多斯拉克人的骑兵!?”我微眯眼睛,“那一定有不错的战术和装备。”
“对,必须考虑进去,用我们的骑兵硬碰硬是否合适。”
五天后,第二次报告到了。
“赛荷鲁镇发生了暴动,”提利昂将羊皮纸一丢,眼中充满了惊讶,“虎袍军、白狮还有红袍僧在杀人,有上千个银发的脑袋被挂在长枪上。”
为什么他们会叛乱?
这种问题谁能知道答案,不管用它。
不过我猜肯定有拉赫洛在发挥作用,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我捡起信纸,继续读道:
“头颅、尸体还有被活活刺穿的人体,沿着道路通往瓦兰提斯的方向排成两列,就像是路两旁的大树一样,整整齐齐,
虎袍军反了?啊,不止,城外出现了波诺的卡拉萨,和虎袍军大战了一场。”
“让,让你的葛雷乔伊关注下更南边的事态,”提利昂提醒,“事儿变了。”
自该如此。
又过了两周,凯歌堡的木墙俨然,工兵开始搭建石头墙,可是依旧不见瓦兰提斯人的踪影。
“各个城镇的瓦兰提斯人在纷纷过河,甚至瓦兰提斯城里的也一样,他们在往橙色海岸跑。”
提利昂沉吟,“我们不需要固守了。”
“瓦兰提斯人派出了二十万大军,镇压赛荷鲁镇的反叛,并对付多斯拉克人,二十万大军哎!”
砰!!!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提利昂狠狠敲上桌子,“如果,我是波诺卡奥,或者贾科卡奥,我会佯攻赛荷鲁镇,吸引敌人的军队,并派出斥候。”
我说道,“但是赛荷鲁的人已经叛变了,和瓦兰提斯不是一伙。”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
瓦兰提斯五个人里就有四个人是奴隶,那些自由民不敢任由叛乱的虎袍军和多斯拉克人相互争斗,因为他们会害怕如果不及时扑灭这次叛乱,其他的奴隶也会有样学样,揭竿而起!”
“你确定他们会这么想?”我扬眉。
“对,这就是二十万大军的作用,不是打多斯拉克人,是打叛军,”提利昂站在了椅子上,“而这,就是多斯拉克人的机会,二十万人出发,当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多斯拉克的咆哮武士,可以直取瓦兰提斯,我甚至怀疑,那些贾科和波诺两个卡拉萨相互争斗的情报都是在演戏,这二位都是卓戈卡奥的麾下,对吗?那个有名的马王,他们早就认识,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为血洗瓦兰提斯设下的圈套:
让瓦兰提斯人不在乎他们,忽视他们,想要看他们二虎相争,最后
被两只老虎,波诺和贾科,彻底吃掉!”
“你是说,现在是个机会?”我铺开地图,“赛荷鲁镇在洛恩河东岸,河的西岸,离我们最近的瓦兰提斯据点是瓦利萨,有五十万人口的大城市。”
“瓦兰提斯真正的主力正在北上,二十万人的军队,会很缓慢、臃肿、脆弱,但是我们还是惹不起,我们先把阵线推到南方,赛荷鲁镇的西边,红王,
从这里,拉鲁鲁江两岸,到那里,赛荷鲁镇西边,这之间的土地都是平原,
因为多斯拉克人的原因,瓦兰提斯境内洛恩河东边远远没有西边繁荣,
这里人口稠密,村庄密布,仅仅有一些丘陵而已。
我们现在,立刻行动,向南推进!
哎对了,我那个王后亚里安,他运气还真是好啊,这就不打了。
第17章 赛荷鲁江(上)
执政官和有产者们一直以来都很清楚,瓦兰提斯已经相当脆弱,正在慢慢走向消亡。
可是,即便是最悲观的瓦兰提斯人也不曾想到,瓦兰提斯已经危险到了哪一个地步,当时的执政官“猛虎”马拉乔梅葛亚以为向外扩张能够带来胜利,胜利能够带来兴盛,可是结果却与他期待的相反。
在当时,瓦兰提斯已经是一位病入膏肓的患者,满身都是脓疮。
这位病人虽然高大,足够强壮,并且精通武艺,财富颇多,有种种理由去巧取豪夺,殴打和劫掠其他的人。但是,他已经生病了,再多的优势也抵不过一个劣势:太过剧烈的运动会让他死亡。
瓦兰提斯人,最后的瓦雷利亚人,他们以为是摆脱了瓦雷利亚统治的外邦人,还有来自多斯拉克海的蛮族,给自己创造的文明带来了毁灭。
殊不知,摧毁伟大的,往往是伟大本身,文明的忧患,总是发生在文明的内部,就发生在城墙里头,而非城墙外头。
就这时候的危机来看,瓦兰提斯壮硕而臃肿,强大而糜烂,它的动弹没有带来荣誉,反而带来了灾祸,比起其他原因,虎袍军叛乱,或者说赛荷鲁镇大屠杀,才是瓦兰提斯败亡的真正起点,
不管理由为何,赫拉卡因在赛荷鲁镇的遇刺事件,直接导致了虎袍军的暴动,这些奴隶都是老到的战士,他们以寻找凶手的名义抓捕每一个有银色头发的男女,反抗者就地格杀,如此忤逆之举在当时闻所未闻,几乎没有一个自由人甘心就缚。
到了后半夜,抓捕变成了直接处决,甚至蔓延到了其他的奴隶头上,只要是银发的统统没有放过,头发是染的也一样,银发、然后是白发、浅色的金黄,最后,杀红了眼的虎袍兵已经不看发色,赛荷鲁镇的伎女和乞丐,还有工匠与总督,全都成为了刀剑下的牺牲品。
在一夜屠城之后,虎袍军很快就和光之王的信众联合起来,并声称,丹妮莉丝才是瓦兰提斯真正的主人。
到了这个时候,名城瓦兰提斯已经不再是一位为了挽回自身命运的孤独斗士。
北伐无存,北方的新王国正在南侵,多斯拉克人饮马洛恩河,奴隶湾的三条龙正在沿着海岸向西方开进。
千年的和平不再,而虎党渴求的战争,没有发生在境外,而是发生在境内。瓦兰提斯本身变成了一张赌桌,让各方势力在他的身上相互争斗博弈。
当时的龙之母丹妮莉丝,红王莱雅拉,波诺卡奥,贾科卡奥,瓦兰提斯自己的执政官们,还有红神的祭司以及藏在幕后的布拉佛斯人都在拼命下注,不论谁会最终取胜,损失最惨重的,必然都是瓦兰提斯。
因为,对这些赌徒来说,瓦雷利亚的荣光是最虚无缥缈毫无价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