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畅快,反而心中有种淡淡的悲哀。
我在可怜我自己。
我操纵着莫波突然转向了我和亚里安的寝帐,斗篷下,红王的剥皮人纹章闪烁在胸甲上,一切口令都能对上,我畅通无阻。
因为我和亲王都不在,这里没有太多的剥皮卫兵,他们都在维隆瑟斯的前线。
“保护”亲王,确保他入土为安,如果有必要的话。毕竟,在战乱中什么都可能会发生。
一张灰木大床,上头有装满羽毛的垫子和毛毯,毕竟我在军营里住了不少时日。
贝乐丝早已住去了别处,铁笼子里空空荡荡,每天都有人打扫,没什么灰尘,我的衣物都在,他的也不少。
从斜顶盖的梧桐木箱子里,我拿出了一件亚麻衬衣,莫波残存的嗅觉不足以让我闻到其味道。
凡人终有一死,凡人皆需侍奉,如果诸神真的存在,愿那个亚里安就像是修士悼词写的一样,于此生的一切得到公正的审判,尔后安息。
【弥林】
“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须侍奉。”我回答身边的斯卡拉茨莫坎塔克,那个第一个投靠银发女王的弥林次等贵族,想起了昨夜来到弥林时,自己梦回瓦兰提斯,与提利昂的对话。
丹妮莉丝绝对想不到,她以为自己把我带过来,就会让洛恩王国停摆,甚至在心里隐隐地,我猜她也试图让我的权威在这段时间里动摇。
她绝对想不到,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洛恩王国的大军不但没有停摆,反而攻城略地,已经将瓦兰提斯变成了她最害怕的残忍焦土。
洛恩王国,迎来了立国以来的,第一次,和平。
“我也是做这个想法,我的明光,”他肯定地赞同道:“我建议银色的龙王杀死人质,以惩罚城里那群‘鹰身女妖之子’接连不断的犯罪,她倒是听从了我和那个落日国度来的狮鹫之言,主动进攻了渊凯,并焚毁了敌人的舰队,可是却对小崽子与没带把的下不了手。”
街道边的影子摇摆,那是橄榄树和棕榈,夜里的弥林总算是有了一股凉意,远方的寒流姗姗来迟,温吞无力。
现在已经宵禁了,自丹妮莉丝入主这里以来,宵禁就没取消过。空荡荡的彩砖广场上只有兽面军手里的火把还在燃烧。
“我知道,斯卡拉茨,”我认同他的想法,但是角度却是君主的角度,“她慈爱而温柔,可比纳斯的蝴蝶女神或者七国的圣母或者少女,我不一样,我是战士,是圣父,是铁匠,是陌客,现在,我们去灭几个门吧。”
“我觉得去杀格拉茨旦卡拉勒的家人,不会是个好主意,她会恼羞成怒。”
“她没这个机会,她死定了。”我漠无表情,我知道,这个斯卡拉茨是要劝我杀掉所有的高等贵族。
不,我还是更喜欢一家一家地挑毛病。
“我的刀子听您使唤。”
“好啊,”我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就喜欢这样残忍的刀子,不过,我可不保证丹妮莉丝会对你的忠诚有什么想法,急于往上爬的次等贵族小老弟,“我用不着你进攻圣恩神庙,我们去卡拉勒和洛拉克的家里。”
我在食言,我答应绿圣女只要她合作,我就放过她的家人。
不,当然不,我想把她全家都串在长矛上,挂去从弥林到渊凯的路两旁,看着鲜血滴落在大地黄沙上,看着苍蝇和老鼠啃食他们的肉,看着蛆虫钻出他们的眼窝和耳洞,老想了。
毕竟,就像是我和她说的一样。丹妮莉丝和我其实根本不用在意失败,她是要用奴隶湾的城市来学会治理,学着怎么样担当自己的责任,我则是要向丹妮证明,我是个更好的君主,双王立世时,该由我来号令。
至于她绿圣女本人的性命?
她在大金字塔里时,我召见了她,她喝下了里斯之泪,当着我的面。
就像是那位长眠已久的夫人,蓓珊妮莱斯威尔一样。
说起来,不知道如果凛冬已至的话,蓓珊妮有没有机会爬出来?
“记住我们的理由,那两家门户涉嫌私通外国,背叛女王,”我扫过一张张兽面军的面具,野猪、公牛、老鹰、狮子、老虎、熊还有山羊和蜥蜴,然后我戴上了我的,橡木脸蛋。
当然,是在这里做的,反正不需要太好的手工,弥林贸易发达,橡木也并不少见。
“而且拒绝搜查和捉拿,负隅顽抗,我们只有统统斩杀,以儆效尤!”
【第二天】
“你杀了所有人。”她目光有些滞涩,餐厅里有些太过安静,我看到刚才斯卡拉茨狼狈而出,估计是被处罚了。
我没想在奴隶湾扩张势力,斯卡拉茨咋样无所谓。
“对,而且我很困,”我没穿铠甲和内衣,简单的一袭托卡长袍搭在肩膀,头戴她备用的金环冠,我坐到她对面,“我有一件小事要交代。”
“我是个死灵师。”我告诉她。
“你想说,你在用那些插在长矛上的活人作法,以保证我们获得胜利吗,死灵师?!”
“不,我想说,我有个人偶,我可以操纵,”我坦白,“我不想瞒着你,丹妮,我知道你很多事情,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告诉我的梦境和你的悲伤,我不想瞒你。”
“人偶?”她有些摸不准,暂时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却最终按捺不住,“我的侍酒整整少了两个,所有和绿圣女沾亲带故的人都被赶出了大金字塔的大门之外,他们全失去了工作,恐怕将来会饿死,没人胆敢接济女王扔出来的乞丐!可是你呢?你和我说人偶,你还想弄什么花招,去拿活人串上线表演吗!?”
我没纠结她的怒火,我真诚地看着她。
”我有龙,莱雅拉。”
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让她更加暴跳如雷。
不过我有把握,她不会轻易就杀了我,我此刻的坦诚,反而会让她网开一面。
以免到后面她来到瓦兰提斯时再自行发现局势已经改变,然后和我决裂,让我失去魔龙。
“我缔造了和平,瓦兰提斯和红神庙如今都已经失去了胜利,瓦兰提斯的诸城,除了瓦利萨以外,都已经属于我了。”
她惊呆了。
我给她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她绝对不想听到的消息。
“血海里的和平?!”咆哮声之大,差点震碎了桌上的彩色玻璃酒瓶,引来了无垢者侍卫的脚步声。
“我很抱歉,”我低下眼帘,“这是君主的责任,以敌国之血,换取本国之安。”
她的胸脯一直起伏,她紧紧盯着我,没在意进来的太监士兵和侍女,一双紫罗兰色的双眼,似乎要变成一对枪尖,把我钉在墙上。
她在想该怎么办?她在想,这话是不是真的?她哪能确定远方瓦兰提斯发生了什么事。
我等待她的决断。
她心里一定在朝着我咆哮,可是又难以痛下决心。
喂龙,赶走,还是露出笑容?
我相信,此刻的冲突是必要的,主动交代,要比被发现,结果会好得多。
“我,
我最后相信你一次,莱雅拉波顿,永远,永远不要再骗我,我是坦格利安,所有人的女王!”
第443章 尾声 厄斯索斯续行的赌约
伴着逃兵与尸体,被丢掉的武器和剩下的食物,以及瘫倒在道路上的男人和女人,不,有时不是人,而是胳膊或者脚踝,甚至呆滞无神的脑袋,大军过处,总是一片飞灰疮痍。
还有血瘟,尽管进行了隔离和处理,疾病依旧在肆虐,就像是飘荡在弥林上空的赤红之云。我让兽面军和无垢者全城推广卫生规则,却收效甚微,很多人宁愿死在屎尿里,也不乐意把自己打理干净,潮湿的水迹,以及苍蝇与老鼠,屡见不绝。
现在我们正在率军班师,实际上是在弥林外另立营地,以彰显胜利,或者说躲避瘟疫。
还好军队里,“苍白母马”并不严重。
不久之前,弥林贵族男女老少的尸体展示到了渊凯人的城门口,魔龙盘旋在天空,从弥林倒戈向奴隶主们的次子团在“棕人”本普棱的率领下再度倒戈,渊凯的列位直接投降,只求能保住性命。
而我则建议直接以《有限释奴令》来宽解他们胆怯的心,宅心仁厚地原谅了他们的敌对情绪,表示我们已经是奴隶主的保护者,不用再为女王湾的奴隶贸易太过操心,白了头发,弓了腰杆。
我们哪有时间来一点一点地磨掉在这个世界里至关重要无法崩塌的奴隶贸易?我已经在奴隶湾呆了快有一周了。
远来的寒风在这里变成了舒适的凉气,让军队的跋涉显得没那么辛苦,放眼所见的黄沙,色调也变得温柔了不少,不再如此酷烈无情。丹妮莉丝有好几天当我不存在,除了礼节性的来往之外,就连睡觉时也背过身去。
我才不伺候呢,大家各过各的。
咳。
这会儿,我打算找她,结束双王的冷战。
她在马辇上,黄铜风铃晃荡,绸缎华盖起伏,四周通风,到处是绵软的垫子和毯子,比骑马的我要安逸一万倍。
几个无垢者犹豫地看着我靠近,不知道是该阻拦,还是放任,毕竟谁都感觉得到,似乎再给我太大的权力有些不妥,最终,他们坚守岗位,向我致敬。
“丹妮,”我打马靠近,招呼道,“我们要在军队里呆到老死吗?”
她冷漠地看着我,“请上来,洛恩的荣光与威严。”
我下马上轿,挨着她坐,“一股马儿的臭味,”她嘟哝,“比一年没洗澡的多斯拉克还像是马。”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别有什么赌约了,你可以自行其是,送我归西,然后自个儿当女王湾的女王。”语气真是酸透了。
“我们去管照玛塔里斯三日,你的龙,还有你,以及我。”
“你居然还当约定存在?瞒着我让一切成为定局的红王,”她抱起手臂,“告诉我,可怕的红王,当我抵达玛塔里斯时,看到的会是什么,他们全都在剥皮吗?”
“当然不是,”我笑了,这个傻女人,好吧,还在耿耿于怀,“我等着瞧你的手段会带来什么结果呢。”
我猜这些天她一直在犹豫。
是该把我赶走,还是留下,如果我再次欺骗她,或者伤害她,应该怎么办?
“结果?”她依旧冷言冷语,语速快极了,“是想看我的笑话?这个只有龙和血统的蠢货会在那群畸形怪物的城市里闹出什么荒唐?得了吧,你就是一瓶毒药,莱雅拉。”
哎。
我突然出手,将她拉入怀里,“走吗?”
这突袭让她一窘,
她心烦意乱,眼神躲闪,最后眯起双眸,端起了威仪,“走!”
她咬牙切齿,“我这辈子只会爱上男人,不,即便是其他女人也比你可靠得多!”
“你是说达里奥?他昨天叫我靓丽的铁女王呢,”我挽起耳边青丝,“首先,让你的自由兄弟军和被我赶出大金字塔的弥林人,以及那些还没被处死的间谍和叛徒汇编一军,然后我们就开始。”
找什么男人不好?找个蓝胡子,我佩服她了。
我们在两天后的早上启程,沿着河岸向西飞行,越过巴哈拉西的上空,从远处望去,那座城市就像是大地的丑斑,焦黑的一片异常刺眼。
四天后,抵达玛塔里斯,我感觉自己有点头晕,自寒流来了以后,飞行就变成了一件不大舒服的事儿。
如果说龙背上的脊刺和雷哥头上的角还算能适应的话,冷风拂面就真的太过糟糕了,我感觉自己是在被风干。
俯瞰大地,怪物之城玛塔里斯安安静静,城里就像是女王从未来过,没有半个坦格利安或者银女王本人的旗帜。看来,三天的效果实在有限。
不过也没来得及赶制新的旗帜,或者说,这些被命运糟蹋,天生的三和大神根本就懒得理会太多,生活已经磨灭了抵抗和生存本身的意愿。
“你打算怎么做?!”她在风声中问道。
“先降落,”我把脑袋猫在她身后,“没法说话!”
上一次登上的土丘。
“玛塔里斯人之前是你的敌人,慈悲和善良的名声帮不了一个女王,毕竟,公正而严厉也是君主必备的素质,”
我活动着冻僵的筋骨,拉伸自己的关节,
“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让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效忠于你,然后征服,不断的征服,让一个族群去奴役另外一个族群,在他们的背脊上让自己的国度昌盛富强,这样的君主不但不会被说成残酷,反而会被赞誉为伟大,并且将不会遭到内乱的威胁。”
“你无法征服所有人,”她远眺城邦,口中指出,“你的国家总会有局限,你也无法永远奴役其他人,总有反抗和叛乱会因此被点燃,”
“是的,我也没期望自己长命万岁,永远统治一方。”我说道,“可这是成效最快的方法,让被征服的人民去奴役其他人。”
“你是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