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纵着莫波的身子,骑马走在漆黑的森林中,此地人称荆棘林,村民说看到过巨人的脚印,哭泣的少女,还有啃食黑熊肝脏的食尸鬼,所以在橙色海岸和维隆瑟斯镇之间来往的农夫和奴隶,通常只敢在道路附近走动。
就像这儿的孩童唱的,“沾血的巨人举木棒,无脑的黑熊蠢兮兮”。
“谁在那里?”有人高声而问。
“北方的使者,红王的卒子,”我回复道,“前来验视成效。”
没错,成效。
他们引领着我和马儿来到一处宽敞的陆地,穿着丝绸和细羊毛的尸体躺了一地,女的大都没穿裤子,有些还抱着脸上带血的孩童,男人都捆着双手,不少背上插着箭枝。
看起来,当地儿歌可以再接两句了,“沾血的巨人举木棒,无脑的黑熊蠢兮兮。”
女人就站在我面前。
“结束了?”我用莫波沙哑的口音询问。
她打量了我几眼,验过纹章和书信,从莫波的眼里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苗条,长腿,皮肤饱经风吹雨打,这个短发的女人依旧英气逼人,走路和站立的姿态跟在甲板上没什么两样,一看便知是个铁种,哪怕上了干岸快有两年,照样改不过习惯。
在来的路上,我听大军里的士兵悄悄议论,赌咒发誓说看到她在战场上欢爱,在着了火的瓦兰提斯厅堂旁草一个帅小伙,叫声盖过垂死的虎袍。
没错,我面前的正是赎罪团的首领,阿莎葛雷乔伊,这个女人穿着链甲内衣睡觉,穿着硬皮甲外套和人上床。
“报告那个怪物去吧,一切搞定了。”阿莎葛雷乔伊回道,怪物大概是指提利昂,我的红王之手。
“所有的银发人都已经睡着,每一个都被刺了好几下,除非那个侏儒当着他们的面变成巨人,否则是醒不过来的。”
换句话说,她确保已经杀掉了所有是银发的男女,不论刺青为何,血脉高贵与否。
“亚里安呢?”我紧接着用莫波的嘴巴问。
“没找到,”她蹙眉思考,“现在我的人也在河岸和四周翻寻,和你的卫兵同僚一起,有人发誓说他的尸体漂在河面,渔鸟在筑巢,鱼儿和乌龟在啃食,可是,没有尸首,那恐怕是想歇息的借口。”
不可能。
在看到我军入城的时候,维隆瑟斯镇里的瓦兰提斯人,要么就用他来当人质,要么一杀了之,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会任他逃跑。
除非,他早就是瓦兰提斯的内线,或者,巫术。
内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理智告诉我,可是,我的直觉说巫术恐怕才是真正的答案。
我暂时摁下怀疑。
“收拾你的家伙,还有另外一场仗要打。”我提醒阿莎。
“用不着你说,旱鸭子,这儿还有一个老头,或许会有用,我会带他去见你的君主。”阿莎一挥手,两根长矛逼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来到我的面前,他很安静,活像是没看到这个场面。
所有的瓦兰提斯人,曾经躲在黑墙后,统治世界上最强大城市的瓦雷利亚余脉,已经断绝在了他身边的林间空地上,来自我的命令。
阿莎这不是向我一个卫兵请示,她是在通知,毕竟我的要求是杀死所有瓦兰提斯人。
“他说他叫西尔比安,知道所有瓦兰提斯的密辛和藏书。”
确实有价值。
“您是赎罪团的团长。”我依照自己的身份,尊重权力。
棘林大屠杀之后,第六天,瓦兰提斯东城外。
要营造一座城市很难,毁掉一座城市也不容易,黑烟飘了好几天,占领了瓦兰提斯东城的多斯拉克人,波诺的卡拉萨依旧没有将这里夷为平地。
莫波赶着马车,来到了城外多斯拉克人的营地里,我看得出来,这儿没多少烟火,大概大部分人都还在城中享福,只有少数几个倒霉鬼还呆在马皮帐篷里睡女人,守全卡拉萨的家当。
多斯拉克人睡不惯木头和石头的洞穴,只习惯自己的营帐,我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冷风吹来,他们甚至宁愿望着星空入睡。
看到莫波靠近,一些带着亚拉克弯刀的汉子围了上来,我一直用莫波穿着厚铠,戴着头盔,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具活尸。
“旅者?”有人用多斯拉克语说,我当然听不懂,他们接着换了瓦雷利亚语,即便是劫掠,多斯拉克人也会善待宾客,只要带上礼品,就是客人。
我直接下马,从马车上解开马匹,然后照着规矩送上我的礼物,掀开车上的布盖。
一具骏马的尸体,死于乱刀之下。
“战争。”我通知眼前的咆哮武士。
你死,我活。
第446章 尾声 厄斯索斯骑手和水鬼
天地间一片寂静,陷入火海的城镇里黑烟飘出,而宽广的洛恩河继续流淌,就在这火与河的大地上,昔日的名城已经匍匐倒地,耀眼如日的光之王也在渐渐西下。
只有红王,红王傲立在城与日的哭泣声中,踩过他们的残骸与尊严,为自己加冕。
红王的王冠来了,如林的枪头是它的尖锋,红铠与万马是它的宝石与雕纹,一支庞大的军团正在开进这片原野。
我的军团,自由城邦的未来将奠定在此一战。
十万人马在经过三次攻防战之后还剩下九万有余,诺佛斯人的总督“破马者”有些焦躁不安,大概是私下得到了来自自己城市的消息。
我知道,能获胜得如此轻松,是因为丹妮莉丝将我掠走一事,麻痹了红袍僧和瓦兰提斯人的警惕,误以为洛恩王国缺少了国王之后,不会再有所动作。
毕竟在这个新生的王国,除了我之外还没谁有足够的权威,提利昂先天就无法让众臣信服,其他的人则缺乏这样的声望与地位。
减去留守在赛荷鲁镇镇压和维持治安的人手,当我用莫波的身子通知波诺的卡拉萨时,北境骑兵和马上步兵替换了不会守城的贾科卡奥,七万五千余的大军借助铁船队渡河集结。
波诺的两万咆哮武士还在城中寻欢作乐,糟蹋文明,洛恩王国的主力已经在瓦兰提斯北方,维隆瑟斯镇河对岸的洛伊拿废墟萨梅尔完成休整。
我给波诺送来了死马,非是病死或老死,更非战死或意外而死,却是被人杀死,这在多斯拉克人看来是严重的挑衅。
“船长不会避讳任何决斗,这是铁民的规矩。
多斯拉克人重视荣誉与勇气胜过一切,”阿莎踌躇满志,“那个卡奥不敢避让,因为这会给他的声望带来致命的打击。”
“如她所愿,”贝里莫斯爵士眺目而望,“这场仗没道理会输。”
他们来了,骑在马上,好似动地的洪流。
洛恩河在我们右侧,战场本身是一片冲击平原,数万根枪尖和矛刺对准了远处涌来的灰线。洛恩大军列阵完毕,超长枪和枪盾兵都经过足够历练,断无在马蹄面前后逃的懦弱。
贾科的卡拉萨移动起来,依照安排,如果波诺组织他的卡拉萨绕后或者侧袭步兵方阵,另外一群多斯拉克人,贾科手下的士兵,将会给这群同胞带来致命的冲击。
同时动起来的还有重骑兵与枪骑兵,他们就在步兵的后面,等到波诺的骑兵冲锋之后,他们将与贾科的卡拉萨一起,递次冲向波诺的咆哮武士。
我操纵着莫波,跟在指挥官们的身后,经过我的剥皮人旗帜和列位领主与骑士的纹章。
没什么悬念了,两万多斯拉克人,对阵四万多的骑兵和三万步兵。
“维持住!”步兵军官喊话。
骑兵越来越近,我能看到马鬃绑腿在马匹的两边摇晃。
“坚持!”
彩绘背心上的油亮图案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坚持!”
波诺的骑手扑了过来,狰狞的脸发出怒吼之音,“Vathdos,Dothraka!”就像是史上所有的多斯拉克狂流,毫不避让寒光四射的矛刃,没有任何犹豫!
“洛恩万岁!”
持矛的手同样没有颤抖。
骑手与枪兵永远的对抗,正是勇气的交锋!
“万岁!!!”
【水中之鬼】
真吵。
喧嚣和哀嚎让他醒来,他坐起身子,身上盖着褪色的红毛毯,身边是一个黄铜制的暖炉。
亚里安认出了这里,一艘洛恩河上随处可见的撑蒿船,他就坐在船舱里,之前大概是睡在里面。
还记得从诺佛斯去往女王堡的时候,同样的船随着水波游荡,船后跟着好奇的乌龟和飞鸟,渡过雪中荒凉的冬日群山。
和莱雅拉一起。
一想到这个名字,立刻涌上心头的就是无尽的愤怒与悲哀,奥利昂贝勒里斯贵为瓦雷利亚的龙王,万民俯首的高贵之子,委曲求全讨好一个来自冰雪之国的蛮族女人,最终却还是被她给害死。
他还记得那张脸,精雕细琢的五官,冰凉高傲的灰眸,漆黑如夜的长发,他记得她曾经有过笑容,如今这曾经让他温柔的笑脸回忆起来是如此歹毒可憎,比当年背叛他的科霍尔人还要可恨。
复仇!
龙王站了起来,感到后背和大腿剧痛犹在,这依稀是在维隆瑟斯镇的大火之夜里,那些瓦兰提斯人留给他的。
他在哪里,这里是哪里,距离他享受莱雅拉的哭泣和求饶,抹开那个裱子的喉咙还有多远?
过去的亲王踉踉跄跄前行,他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和几个灰色的身影,可是嘈杂的声音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亚里安走出船舱,看到
就在岸上,青草染红,大地间两支军队正在呐喊厮杀。
“你醒了?”那一抹红色转过头来,斗篷兜帽里的脸是布满刺青的瓦兰提斯人,似乎没有半点毛发,正是红袍僧马奇罗,本内罗的徒子徒孙,“这里在打仗。”
他没有回应,因为他认出了军队的旗帜。
剥皮人,莱雅拉。
“洛恩王国,在和谁?”亚里安自醒来后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石头磨着铁。
“和波诺,洛恩王国要赢了,那个红王已经赢得了一切。”红袍人发出一声叹息,“预言是对的,寒神先锋就是她。”
寒神先锋?
亚里安没有理会这句话。虽然马奇罗说得没错,步兵拦下了冲锋,进攻的多斯拉克人被另外一群多斯拉克人,那当然是贾科,还有从落日国度维斯特洛来的枪骑兵与骑士给冲垮。
步兵开始推进,走在同伴和敌人的尸首之上,杀掉任何一个还在动弹的咆哮武士。
这个波诺的卡拉萨,今日之后将会彻底覆灭,毫无疑问。
亚里安曾经是洛恩王国的一员,还记得很多事情,侏儒的笑意,海盗阿莎的视线,不知底细的铁舰队,还有着火的维隆瑟斯。加上眼前这一幕,他知道,这恐怕意味着瓦兰提斯已经沦入那个女人的手里。
又进了一步,那个无情的裱子。
无所谓这些纷争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想杀他的妻子,他会亲手掐死她,他向死神贝勒里恩发誓,死亡家族贝勒里斯永不食言!
第447章 尾声 厄斯索斯凛冬与马蹄
又一个洛恩营地的夜晚,班师的军队还在陆陆续续回归,我已经站在了提利昂兰尼斯特的大帐里。
“最后一支敌人已经被消灭,祝贺你。”红王之手暖和地用毛毯子将自己裹紧,一双小腿摇晃在椅边,他看起来很累,“你的新名号里可以填上瓦兰提斯之主了。”
考虑到我还在龙的帮助下征服了其他残留的瓦雷利亚城市,例如埃利亚、托罗斯以及玛塔里斯。
或许该是新瓦雷利亚的龙王这种名儿?”
“我能请求休个假吗?去西佛够不着的地方快活快活。”
“想睡女人?去瓦兰提斯睡,那里需要被整顿,王国疆域也需要被划分,你还得继续当骡子,小恶魔。”
即便是莫波难听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愉悦,排除没有亚里安下落这件小事,一切都很完美。
“我的大人!”门外卫兵叫道,“几个使者,刚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