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堡的女儿 第427节

第63章 小楼冬暖兄妹

  伐木场的二层小屋。

  我的步子很慢,影子拉得很长。

  一道门,一道门竖立在我们之间,如此薄脆,还是虚掩,一碰即开。

  多米尼克波顿,卢斯波顿和蓓珊妮莱斯威尔的子嗣,我的兄长。

  脑海里,我孩提时第一次见到他的场面依旧鲜活,那是莱斯威尔家族来访,夫人们用一句野种将我打发,而他握住了我的手,伴着微笑,和温暖的眼眸。

  还有。

  那年我初潮来临,痛不欲生,他回到恐怖堡,笑容一如儿童时,真挚而温柔。

  以及。

  那天,在君临,我和他别离,他不予抗拒地吻了我,说来真是凄惨,那或许是我,最毫无遮掩的一次亲昵。

  好久未见,哥哥。

  再一次见面时,是在地牢的刑房,你躺着,在刑床上,血肉模糊。

  我,前来面对我的哥哥,用,尸鬼的脸。

  现在也是如此。

  指尖属于莫波,摁在了门扉上,含羞地略略低首,踟蹰的足步,壮硕的尸鬼此刻却显现出了少女脆弱的风姿。

  属于这具躯体的光中淡影就站在门口,地牢时是事急从权,现在,我又想起来,我和多米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他不想见我,他发誓效忠一个国王一生,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只因,恐怖堡的波顿家族人丁凋零,他父母皆亡,拜我所赐。

  他母亲是我毒死的,里斯之泪。

  他父亲,在我纠结的军队进攻之下,为了不损波顿家族的实力,几乎是狼狈而逃。

  最终,也没逃出我的手心。

  冬日的阳光和煦却不暖和,我推开房门时,正看到柔弱的光线,照射在昔日健康强壮,今日病榻长眠的躯壳上。

  多米。

  白烟,摇曳在,一碗喝了一半的浓汤上。残烛摆在床柜,一个苹果蔫巴巴在旁边。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咄,咄。

  脚步声让他面朝向我,青丝跌落,这是与我一致的色泽,属于先民的黑发,属于冰雪的淡灰色双眸,波顿家族数千年来的模样。

  那张二十余岁的脸庞,我万分熟识的脸蛋,他长了皱纹,眼角、嘴角、还有颧骨上。

  细细的皱纹,是什么让你如此苍老,我吗?折磨人的家事?我确实是个不省心的妹妹。

  “感谢,”多米尼克没我那么多感慨,他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我,亲密,却毫无亲昵,“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什么时候,你开始对我说谢谢这个词了,多米?”

  他看着我,一脸迷惑。

  “哥哥。”我坐在他床边,“我是莱雅。”

  “这是魔法。”

  “我是个死灵师,哥哥,一个巫魔女,备受诅咒的命运,赐予了我常人没有的魔法。”

  嘶哑难闻的嗓音,健硕强壮的阉尸,这可能让多米相信我就是莱雅拉?

  “这是,一个玩笑?拿我妹”

  “不,”我再一次打断,“还记得那年迎接莱斯威尔的宴会吗?一曲《血龙狂舞》,

  你唱给我听,雷妮丝就噬前的眼泪,

  《海与风》,那是风暴王杜伦和依妮的故事。”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本体,可是,我害怕再面对他时,已经无法再次与他一诉,我灵魂中唯一的一抹光辉,会就此逝去。

  “我怀孕了,怀了两个,”我絮语近况,“可能只会生下来一个,现在我已经显怀,如果是男孩,我打算取你的名字,如果是女孩,我打算用我母亲的名字。”

  “撒拉?”

  他问。

  他已经不再纠结,这是笑话还是魔法,他依旧关心我,这让我冰冷尸鬼的内心,多了些许柔和。

  “是的。”我笑了,至少话音里,有了笑意。

  不去讲国家琐事,就这样与亲人诉说对未来的向往,对新生命诞下的期盼。

  多么平常的幸福,为什么,我就没想过要把握住呢?

  因为,没有力量与权位,我就没法把握住呀。

  他颤抖的手指,试探地摸上莫波的脸颊,然后安稳了下来。

  就像是怀孕的妹妹,坐在他床边一样。

  尸鬼,和青年,好诡异的画面哪。

  “怀孕了,”他怅惘而关心地低语,“怎么就怀孕了呢?你那么小一点,小手软软的。”

  “很多年过去了,哥哥。”

  “就像是梦一场。”他缓缓闭上双眼。

  是因为你的骑士道义,被人践踏吗,多米?

  没关系,忠诚的道理,我会替你,给后党讲个清楚的,之前讲的或许还模糊,接下来,这些道理,将会再清楚不过。

  我摇晃了一会儿,

  “你说,”我握住他的手,问道,“我是不是个暴虐残酷的女人?我讲不讲规则,看起来不讲?”

  他还没开口,我已经继续了:“可是呀,最基本的,我有把谁给杀绝户了吗?我有对付别人不相干的亲戚吗?没有啊,为什么会显得比别人坏那么多呢?”

  “在北境的时候,我对付蓓珊妮莱斯威尔,”他手抖了一下,“我知道,哥哥,她是你母亲,我也想把她当母亲看来着,可是血脉和贵族的道理,摆在那里,她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我们是死敌,多米,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把莱斯威尔家族给铲了,后面有机会时,我也没这么做。”

  他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差点把手从力气不小的莫波手里抽出来。

  这不是一个儿子能够讨论的话题,可是,我们都无法回避。

  到了现在,到了这个时节。

  我很坦然。

  “对付泰温的时候,就是兰尼斯特家族的前一个家主,我只动了蓝赛尔一个来刺杀他,因为对付兰尼斯特家族的凯岩城公爵,永远的国王之手,我真的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即便如此,利用蓝赛尔也只是必要而已,我连瑟曦都没杀死,因为她不构成威胁。”

  “傻丫头。”他低喃。

  “是啊,我真傻,我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对付得了那样的人物呢?可是,我偏偏还和另外一群更可怕的女人勾心斗角啦。”

  “当时,我对付提利尔,我的目标就是荆棘女王奥莲娜,因为这个老太婆也是我可能玩不过的一个,炸圣贝勒大圣堂做法非常粗暴,但是我,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没有更好的方法。”

  “提利尔家族…”

  我笑了,“说来如果我不反抗,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嫁给他们家的某个堂亲了,或许,现在就得担忧神出鬼没的攸伦葛雷乔伊,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说回,奥莲娜雷德温夫人,我能怎么对她呢?再制造个尸鬼刺客去刺杀?或者派出手下落人口实?那就得布局得很久了,可是,那个时候,我才来君临几天呢?”

  我袒露心声:“我这个丫头啊,就是一个北境土老帽,能和河湾、西境乃至谷地、河间这帮,经营君临两百多三百年的世家大族比什么?消息渠道、间谍、打手、关系网,我有什么去比的?没有啊,哥哥。”

  “其他的,科霍尔人、瓦兰提斯公民就更别提了,前者我就杀了那个亲王,独一个,整个家族我都放过了,后者,被我屠戮在了森林里了一批,可是别的瓦雷利亚人我动了吗?杀那批名义上是削弱瓦兰提斯公民的势力,实际上还不是要找到我那个丈夫亚里安。”

  “你结婚了?”他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对,我白了他一眼。

  “我看起来很粗暴血腥,但是大都是逼不得已,没更好办法,必须清除,才欠下命债。”

  “说说,你那个丈夫是怎么回事。”

  “好,好,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要好好休息,”我轻柔地言说,“不会再有什么困扰我们了,哥哥。”

  如果有那么一丝征兆,以波顿家族的红王,恐怖堡的女儿的名义,我会全部抹除。

  这一天,我的性子都太过温暖了。

  或许,这辈子,这是我最后一个温和的夜晚。

第64章 河间,王军营地我,去让童

  正午,阳光耀眼,让河间地的泥土稍微有了些温度。

  呵,我和多米尼克的重聚,他居然问了半天,关于我丈夫的事,就好像他妹妹结婚是一件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

  哼。

  不过,话说回来。

  我和多米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弥合,可是,他真的忘得了他父母的死亡吗?

  所幸。

  波顿家族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而且即将添加新的成员,他还活着,他有孩子,我也一样。

  我期盼着,等我孕事结束之后,我们团聚的那一天,加上他的妻子,在恐怖堡,窗外白雪皑皑,地下火山烘烘,一家人,一张餐桌,和和美美。

  即便是亲人也有芥蒂,芥蒂和矛盾,不妨碍我们享受亲情。

  但愿如此。

  至于说,我和哥哥的重逢算不算愉快?

  还可以。

  他未必相信我太多,毕竟尸鬼莫波怎么看,都没法和莱雅拉的脸联系起来。

  不过,我情真意切,而他也真的关心亲人,因此他的关心是真的,我的话,也不假。

  虽说如此。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期待。不用去操心国事军务,万事找个男人来就好。

  依靠多米…

  可是这样一来,相当于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了别人,我恐怕又会下意识地抗拒,并想方设法地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多米尼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唉,我是红王莱雅拉,红王的王座可不会让我一劳永逸,我会,非常非常劳碌。

  这种…倦怠和孤寂,让我心情非常非常纠结,甚至可以说糟透了。

  这会儿我脑海中思绪万千,手头忙个不停,收拾行囊呢。

  干粮…面饼和风干肉,地图…其实就是一堆线和点,以及文字,标明相对的方位,其他的大概就是一些寻常物品,火把、帐篷、毛毯、铁壶、麻绳、这年代味道很大的肥皂、餐具,包括一个木盘子和一把木勺,还有长笛。

  燧石和铁片放在瓦利谢特那儿,我在谷地和河间的路上,好不容易教会他生活,以让莫波这副躯壳远离高风险的纵火行为。

  显然,为了不表现出自己是一个异鬼,我假装是个脸毁容的人,戏是做足了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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