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笑了一下,“如果我真得和你结婚的话,老哥,我希望你别再天杀地去勾栏,要是我闻到半点味道我就宰了你,说到做到。”
他皱眉看着我,“你要和一个小怪物结婚,然后你关心的是这种问题?实话说,莱雅拉小姐,按我听说的事儿看,我以为你会在第一天晚上就杀了我。”
“在我看来这事儿比你糟糕的外形要糟糕上一万倍,我会的,如果你不改,或许也会割了再杀,总之没区别。”谁知道会带些什么病啊。
“如果真有一场婚姻,我是说如果,我猜我父亲不会有同意的想法,但是如果我们会结婚的话,我做得到。”提利昂保证,这是“兰尼斯特的承诺。”
“兰尼斯特的承诺可以换钱吗?”
“说不定,你可以去卖掉试试,或许会换来一座城堡,我看凯岩城就不错。”
不,成亲还是别了吧,最好是没这个可能,当朋友挺好的,我讨厌那种怪物配野种的心态。我很烦,真的非常非常烦,为什么我的终身大事必须是一种侮辱?
晚宴被取消了,毛毛狗一直在夜里哀嚎,整个临冬城都听得到,灰风和布兰的小狼也会加入,这让史塔克家的城堡在晚上显得凄凉极了。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临冬城,踏上返乡之路,罗柏代表史塔克来送我,我看他的面色不大好,忧心忡忡,不过他尽力收拾,平静地微笑。
“希望您对临冬城印象不错,莱雅拉小姐。”我印象好极了,除了那把瓦雷利亚钢匕首。
“来时姓雪诺,去时姓波顿,我不敢说每件事都顺遂,但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里,少主。”
“是啊,”他感慨地拍了拍我的马儿,“发生了好多事,我的守望于此开始,我将坚强。”
“你父亲要南下,你母亲情绪不稳,你确实不比长城上的黑衣兄弟轻松,罗柏,祝你智慧常在。”我安静地小声叨出。
“智慧?我承诺,我会尽我所能,”他双目灼灼,昂首挺胸,表现北境之子的风范,他在尽力而为,“这是我的荣誉,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能让北境心满意足。”
“这话留给卢斯波顿大人吧,”他也快走了,不过会跟着国王南下,然后向东,而不是像我一样提前离开,卢斯波顿会利用好国王北巡的机会,给自己牟取利益,“他会给你圆满的答复。”我笑出了声,客套道。
“恐怖堡伯爵经验丰富,心智过人,是北境必不可少的支柱。可是,作为暂代之主,我认为我会需要北境每一个人的力量,这也包括恐怖堡的所有人,同时我也希望保护北国的子民不论男女贵贱,不管是谁,”他坚定地说道,“这是属于史塔克的天职。”政治辞藻满分,领袖言论满分,我快信了。
但是联想到前世了解的那些事情,例如“失去北境的北境之王”,这话听得我五味杂陈,“那么,北境与你同在,保持联络,罗柏,旧神注视你我。”
“旧神永远聆听,一路顺风,”他笑道,“再考虑考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琼恩从长城抓回来,逼着他改姓当婚生子,考虑一下。”他开玩笑的,我明白,罗柏确实把琼恩视为兄弟和挚友,因此会为私生子的命运而感到不值。不过改姓?那太事关重大了。
不过,也不一定,因为在前世我了解的剧情中,罗柏也确实试图寻找机会,去让琼恩成为他的合法继承人。理由是琼恩已经够大,能够比幼小的布兰和瑞肯更能扛起北境的重担。
罗柏就是这么个人,他比他父母想象的还要在乎感情,以及感情带来的责任,与他的父亲一脉相承。所以,琼恩的处境对他影响很大。
话说回来,时过境迁,让一名男嗣与恐怖堡联姻对现在的史塔克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恐怖堡只有一位男性继承者,而且是北境最强大的伯爵之一,只要加点花招,大片的土地就是史塔克的了。
不过凯特琳和艾德这会儿都没这个功夫,也不会有这想法,等他们哪年想这么做的时候,我已经在君临了。
我回望了最后一眼,布兰站在城头上,我们挥别彼此。
旧神他老人家保佑史塔克吧,这家人比波顿好得多。我自失一笑,他们一家人可都是狼灵,说明旧神盯着他们家呢,注定人人都会有一番不俗的功绩。
“琼恩,她就要走了,你真的不来看一眼吗?”
我猜我脖颈肯定红了,我有些笨拙地试图上马。
“莱雅。”
我停住动作,手紧紧地拉在缰绳上,我回望,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雪诺,他看起来有些窘迫,他什么都不懂。
“她要走了,兄弟,”罗柏的手拍上他的肩膀,“我听父亲说她会去君临,天杀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琼恩无力地对我笑了笑,眸光有些恍惚,我发现我依然如此羞涩,将臻首偏开,临冬城的花岗岩城墙显然比男孩更有吸引力。
我感觉他在走近,我的脸烫极了,上马上到一半的身体摇晃不安,我回到地面,突然觉得平平无奇的土地比城墙和他都更加迷人,我低下了脑袋,看着我的皮靴踢动地上的野草,雪降几日,它们都枯萎了。
一支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温热,有些粗糙,我感受到指头上的老茧,那是握剑之痕,我的素手无力地任由他抓紧,我手指挣扎了一下,鼓起勇气。
我握住他的手,就如友人间的握手礼一样,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深棕色的双眼,一双有些犹豫,又有些倔强的眼眸。我唇角露出友好的微笑,温和地说道:“我要离开了,琼恩雪诺。”
这有些滑稽,就和我没什么意义的话语一样滑稽,因为是他的右手和我的左手,哪有这样握手的?
“我也是,我会和我叔叔一起去长城。”
“替我给罗德利克和威玛问好,”我柔软的语气让我有些惊恐,“我是说,嗯,告诉他们好好守望。”
“他们?不,”他年轻的面容浮现了一丝坚毅,少年人的坚毅,“我们会的,今夜如此,日日皆然。”
“你已经看过誓词啦?”
“对,我得背熟,我等着有一天说给新兵听呢。”
“绝境长城上挺冷的。”
“我衣服管够,而且那边也有后勤物资。”
“别欺负其他新兵,他们很多是平民,也不要招惹守夜人的教官。”
“我不是欺负人的人,莱雅。”他笑了。
我们突然沉默下来,他主动拥来,抱住了我,他胸膛上是厚皮衣服,我还感受到了一层羊毛衫,里头热乎乎的,心脏在搏动。至少不用看他的眼睛和表情了,我想。
“莱雅。”他呢喃着。
“你就当,就当你恋爱过了吧,在去长城之前。”我嘀咕道,烫烫的脸蛋比得上火山和温泉。
我感觉手中一凉,多了一个东西,我低头看到是一个手镯,鱼梁木的树叶是它的雕文,纷飞飘落。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给人送过东西,莱雅。”他声音有些干涩,我能感到他有力跳动的心脏变得更加急促,我在他怀中抬头,看到他和我一样,被远处高大的城墙给迷住了。
“谢谢,”我声如蚊呐,“我会保管好它的。”
第56章 尾声 国王大道
傻瓜琼恩让我心烦意乱,回程都快了好些。
恐怖堡赫然在望,它的城垛锋锐如齿,它的暗红表面如流血的火山,它是火山的孩子,柔弱的肌体曝露在外,日夜梦想着嫩皮加身。
我是恐怖堡的女儿,在它主人的注视下,我把自己伪装了起来,大气不出,战战兢兢,终于活到了今天。
驻马而望,即将起航。
“走,野种庄园。”我吩咐道。
“不进去吗,小姐?”洛克心思灵巧地转换了称呼,“您如今是这里合法的小主人了,正经的莱雅拉小姐,他们将任由您驱策,野种庄园也该叫闺女庄园,我们可以大声宣告。”
“我得到了卢斯波顿大人的命令,洛克,恐怕我不会呆太久,”对,是我,不是我们,“走吧,回头你有的是时候,守在这并不难。”我拉扯缰绳,小麦嘶鸣,转向我的小窝。
我回到庄园,这里的木石围墙已经换成了石头,一座木制望塔遥遥可见,所以他们会知道我已经回归。我当先入门,召集所有人到我宅院前的广场,宣布大事。
我将我的红臂巨剑驻于身前,执柄等待,达莉鼓着腮帮出现,她又在吃了。
我看到克蕾菲林特向我点了点头,她现在和斧刃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个野性的女子,有时会陪伴我度过漫漫长夜,我每个月的那几天非常痛苦,大概是被下药以后的后遗症,还好有她们在。
波顿的卫兵多达十个,一直跟着我的有三个。舞蹈家达蒙,他伤好了,开了小差,大家都没说什么;咕噜是我最相信的卫兵;还有酸埃林,嘴巴很讨人厌。
艾德威石磨坊依然老实巴交,他水平有限,只是因为是第一批我招揽的流民,所以让我印象深刻。
贝里莫斯爵士和他的跟班诺斯也跟着返回了,之前卢斯波顿把他分配过来,我揣测卢斯是想应付这个莫斯家族的小儿子。我猜或许贝里莫斯会成为这里的下一个主人,因此我适当地分了些活儿给他。不过这不止是因为恐怖堡伯爵可能的想法,更是因为他是不多的人才,能写会算在这年代就是人才。
诸人中能战之士如今有70多位,他们好些在这里成家立业,恐怕很难随我去南方。
我提高嗓门,“几件事儿,诸位,首先,劳勃国王一纸诏令,我现在是莱雅拉波顿,波顿家的女人,婚生女,先别急着欢呼鼓掌,还有第二件。”我抬手下按,止住了想要雀跃的人,我知道我身份改变对他们的意义,如今跟着婚生女了,他们之后的出路可比跟着私生女要宽得多。
“我将南下君临,我会嫁给南方的贵族,或许。我会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回到北方,我需要人手和物资随我南下,这是第二件。”咚!我重重一顿我的巨剑,让窃窃私语消失,“先听我说完,各位,野种庄园依然归于恐怖堡,我想会是我哥哥接手,”我看到贝里莫斯爵士欲言又止,“我是说,我想(我一字一句地强调这两个词),他以后会是恐怖堡伯爵,恐怕没工夫料理这里,所以这是一个过渡的手段,希望你理解,贝里爵士。”
“去长城运货的商队回来了吗,赚了多少?”我继续话与贝里莫斯爵士。
“200金龙,女士,他们终于接收了我们的货物,这是个奇迹。”贝里不明白黑曜石武器的作用,一脸的难以置信。可这不是什么奇迹,是守夜人的恐惧很值钱。
“真有钱。”我感叹道。
“每年史塔克家和各个家族都会资助守夜人,君临偶尔也会有王室的财政拨款来,他们绝对不穷。”
“那么,现在我们总计有800金龙,”除去我买衣服首饰,不,这不是大头,我是说购买工具等等的花销之外,这就是我自庄园开辟以来存留的所有金龙了,这部分资金很多来自出口宝石和白港的分润,另外这些钱很多马上就要投入到下一轮的商业运作中,存款其实没多少。
至于种地?在北境种地不赚金银,但是是生存必要。
“这部分钱中我会拿走400金龙,按照去年的情况看,所有的东西一整年的花费大概在300左右,或许今年没法像过去一样扩大经营,但是你们刚好够用,明年就可以继续扩张,我想我投入的精力,资本和友谊让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这部分是我应得的,你们没人反对吧?”
实际上他们大多是民兵和农夫,而非商人,而矿工的管事听从卢斯波顿的指令,他们好些人根本不了解金钱的意义。
“您是这里的主人,小姐,您说了算。”洛克接口道,而我更喜欢协商,然后所有人不遗余力地执行,我尽量不造成手下人不理解我的情形,那样的话好些家伙会阳奉阴违。权力和职责绝非无根之萍,我要让我的权力有坚实的基础,那就当手擎手下多数人的共同利益,所以除非是战事,否则我会尽量与大众商议。
“那就是都同意?第二桩事情,我要带走三十五人份一个月的口粮,没问题吧?”我等待了一会儿,粮食绝对足够,这点口粮不算什么。
“没人开口,我就当没有异议,下一件事儿,我需要选出三十个人与我一起南行,我先说一说优劣,你们自己考虑。”史塔克家向南去的侍卫大概有五十多个,随行人员大概在七十个左右,作为其麾下的强大封臣,波顿家去君临的人数在四十个以内是比较恰当的。
“我们有了十年长夏,恐怕将会迎来漫长的冬天,我知道这两年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南方终归是南方,不是北境,那里怎么着都会更加的舒适,这是第一个好处;
我们并非是孤身上路,而会和史塔克一起,和国王一起,在君临,北境之人乃是天然同盟,艾德史塔克公爵将担任国王之手,而国王知道我是谁(虽然喝完酒就可能忘了),我们有朋友在南方,这就可以避免很多事端,并有机会获得功名利禄,这是第二个好处;”
自琼恩艾林死后,劳勃国王需要制衡王后的兰尼斯特家族,否则兰尼斯特将直接和拜拉席恩王室对上,这对王权没有好处,精挑细选一下,除了旧日的叛逆同盟史塔克之外,还有谁更合适?艾德史塔克担任首相,国王之手,乃是命中注定。
坦率地说,艾德史塔克公爵会是个好盟友,重视荣誉,重视承诺,但是他本身抉择时太过死板,所以绝非理想的伙伴。
“我如今乃是伯爵之女,出自实权在身的伯爵,所嫁的至少是一位伯爵之身,而且领地不会很差,作为我的人,我肯定会倍加器重,比你们现阶段来说,可以有一个更美好的预期,这是第三个好处;
我不是个甘于现状的人,我可以大胆地说,只要我没有死去,我只会越过越好,证据?你们都在野种庄园生活,你们亲眼所见,跟着我你们会水涨船高,这是第四个好处。”
“优势如我所言,至于劣势,你我或许会死在南方,或许最后我们穷困潦倒,你们了解我,这可能性不会很大。总之,有人自愿跟随的,可以站到宅厅里等待,我后面会布置出行的事项,其他人呆在外面,今天是我作为你们领袖的最后一天,我会把一切料理好,不会给各位留下烂摊子,开始吧,动起来,今天事情很多!”
斧刃是完全的我的人,自然在屋内,让我惊讶的是,要一起去南方的人不少,我看到贝里莫斯爵士和洛克也站进来了。
“我依然觉得有些疑虑,小姐,”贝里爵士说道,“多米利克少爷是个好人,但是我觉得我掌握不了野种庄园的方方面面,而且我讨厌冬天,也不想窝在这里混吃等死。”
“我看铁腿沃顿最近几十年都死不掉,”洛克则说道,“或许到南方可以有更好的机会,相信我,小姐,我绝对值得信任。”
野心,这两位有野心。
“我说我会跟着你,”克蕾菲林特的笑容野性十足,“让我去见识一下其他的地方吧,反正我没有拘束了。”她的话和直视让我脸上一红,我知道更深层的原因,好吧。
“这是肯定的,”我笃定地说,“你要是想走,我也会绑上你。”这位来自山地氏族的寡妇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今年大概二十五了,风华正茂,我想给她安排一个男人,她没有看得上的。
“啊,啊。”咕噜安详地说。
“我不知道,我是说,我爸妈都没了,我也习惯了帮您做事,”酸埃林说道,这让我有点遗憾,我讨厌他说话,总是不合时宜,“而且南方我从没去过,可以去红堡哎,我能在里头认识南方姑娘。”
“我怀念南方,小姐,您对我也不错。”艾德威石磨坊,“我讨的婆娘睡觉打鼾,她没有怀孕,可以再嫁,小姐。”这倒是不操心,我的庄园里男人多得是,女子反而少。
这几个男人属于没什么想法那种,我一个个问下来,要求他们坚定决心。我最终带走了34个人,这样的话我得准备更多的粮食和马料,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我命令洛克去恐怖堡打整我的行李,除了几件家具之外统统带上,不要遗漏,最终成行时,连庄园加城堡里的东西,我们至少装了九辆马车,其中三辆是我的物什,有点多?太少了!我居然就这点衣服。
花了三天时间之后,我带着400枚金龙,克蕾菲林特、斧刃还有其他的三十三位好汉英雌出发,啊,还有酸埃林,他当然不是好汉。
在去国王大道的泥路上,远方的剥皮人旗帜飘扬,卢斯波顿永远平静的脸依稀可望,我当没看到他们,打算径直带着人通过。
“保持警戒。”我冷硬地说,漠然看了眼洛克、贝里莫斯爵士和其他的卫兵,他们犹豫,然后遵从,我倒没有让武器出鞘,这只是一个态度,我在说明我的态度。
“你想从此对恐怖堡不理不睬。”卢斯波顿经过我时,停下马儿,这样说道,“我可以把你嫁给一个马夫,整个王国都会帮助我,我名正言顺,是你的父亲。”
“卢斯波顿大人,”我从没有哪一刻似现在一样如此像他,声音淡然,“我们自此一别,便不相见,如果您喜欢波顿家的女儿嫁给一个马夫,那我无话可说。”
我不想再继续保持那种屈辱地顺从了,一点,都不想,我恨他,我想杀了他,我不想再遮遮掩掩。
“少玩舌头了,跟上来,我们谈谈,莱雅拉波顿。”他提示我我的名字,“就在旁边,不耽误你,野种。”语气真是嘲讽,虽然他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但是我分辨出了他的意思。
对,我依然是波顿,这一点让我讨厌。我冷眉冷眼地跟了上去,我和他的人都停下了,剥皮人旗无声飘动。
“请讲,波顿大人。”我言简意赅。
“多米利克要去参加国王的比武大会,我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借口,他是被你骗去的,你必须把他送回恐怖堡,在今年内,和那个薇尔菲德曼德勒完婚。”
他依然这样揣度我的品行,我无话可说,简单答复,“他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