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堡的女儿 第594节

  “请允许我,向您展示,拉赫洛的恩赐。”马奇罗低首道。

  “可以。”我批准。

  红袍僧手招了招,受到我示意的无垢者卫兵站开,允许百炉厅外的人入内,我看到几个披着斗篷和兜帽的人影,从体态上看似乎是女性,她们鱼贯入内,步伐机械,像是木偶或者尸鬼。

  这五个大概是女人的神秘者站在马奇罗之后,横列成排。

  马奇罗向旁一站,吩咐道,“抬起你们的头,让红王一睹你们的真容。”

  她们听命行事,看到她们的模样,我略感奇异,上半身不禁向前一探。

  这,这是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在看到兜帽阴影中的那些脸时,我误以为这是一个什么红皮肤的人种,接着我发现自己错了,那赤红不是她们的肤色,而是充血之红,宛如被烤得微焦的猪皮,她们的口鼻耳朵更是有青烟散发,似乎在力证我模模糊糊的猜测:

  这些女人似乎在燃烧,或者说她们已经被烤熟了。

  “把衣服扯开。”我轻轻道。

  一个无垢者卫兵照做,却扯之不动,半天之后回报:“她们身上的亚麻衣已经黏住了皮肤,荣光,袍子根本拉不开,假如硬来,会扯下皮肉。”

  “那就先停吧,”我说道,我不由得站起身走近,感到这一幕有些眼熟,“这些女人是从哪来的。”

  走近之后,我透过其中一个女孩衣服的缝隙,看到了她枯瘦干瘪的肋间,没有半点脂肪,就像是饿殍一般。

  而更可怕的,是她的皮肤正在膨胀,凸起又收缩,她的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这活着的寄生异物不断蠕动扭曲,似要钻出,这一定很疼!

  可是,我觉得很疼,看这个女人的眼神,却只从中发现麻木。

  啵。

  只听一声水泡爆裂的轻响。

  我不禁后退一步,两个带盾的无垢者拦在了我前面!

  “无妨,这只是孵化成功。”马奇罗安慰道。

  血肉撕裂,她无神的眼珠融化,像是沸腾已久的鸡蛋清,冒着烟自眼眶里流出,而她依旧没有反应。

  当眸子被彻底毁掉以后,自眼窝血窟里钻出的,是...是会笑的虫子,长触角的蛇,表皮滑腻炽热,蠕动着,挣扎着,翻滚着

  “这才是您真正胜利的机会,荣光,”马奇罗满意地说道,“看吧,这就是我自瓦雷利亚废墟里寻找到的火蚯蚓,这是红神对人类的赠礼,只要有了它,您可以在一个月里制造出大批大批的魔龙!”

  火蚯蚓,魔龙,胜利!

  他在如此蛊惑,可我已然魂思不属。

  好奇怪,为什么,为什么我能在这样残忍的景象之前走神?

  原因无他。

  火蚯蚓,我知道火蚯蚓,我去过瓦雷利亚,马奇罗的这一揭示,火蚯蚓寄生于人体的模样,立刻让我的记忆波涛汹涌,那被我故意遗忘的遭遇又重回了脑海里。

  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年,就是在瓦雷利亚!在那被十四座火峰毁掉的地方,我遇到了:

  一个噩梦。

  我记起来了当时的境况,我们步入了瓦雷利亚的废墟,我,丹妮莉丝还有她的魔龙雷哥。我们走过一个黑色的焦土石桥,两边该是瓦雷利亚的护城河,可是其中无水,只有沸腾的岩浆在散发着青烟股股,接着我似乎看到,岩浆似乎是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它们活了过来,从橙黄色的岩汤里,窜出一只只嘶吼的长蛇,它们使劲外跳,却够不到我和丹妮所站的长桥,魔龙雷哥看到那火焰活了过来不禁发出一声示威的咆哮,接着,从废墟的深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回应,那瓦雷利亚的废墟里,竟然有龙!

  我们心感怯怯,我试图劝说丹妮莉丝就此离开,可丹妮却一意孤行,声称这废墟之中有命中注定属于她的宝藏,于是我们继续深入。

  我们在焦黑的断壁残垣间见到了摆着死前姿态的焦尸,其中有人也有龙,体型最大的那些,有三四个魔龙雷哥那么庞然,我们逐渐来到了被毁灭的城邦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中心,四十多座高耸的黑曜石巨塔矗立在这里,其中的大部分已经破旧折断,就像是骑士冲锋过后不堪一用的空心骑枪,丹妮找到了坦格利安家族的遗址,那是最边缘最不起眼的黑塔,看模样已经毫无意义,在丹妮表示自己执意进入之前,我指向塔林的正中。

  那里有一座黑曜石高塔完好无损,在破败的废墟里,便像是沙中的宝石一般耀眼。

  “或许那里更值得探索?”我当时试探着说。

  “我,我感到恐惧,那塔中饱含着危险。”丹妮莉丝小心翼翼。

  虽然她这么说,可是我们依旧放弃了毫不诱人的坦格利安之塔,选择了更加完好的,我们走近这座直入天穹的高塔,只见有城门那么大的铭牌上,写着奥勒里斯家族的名号,现在想来这该是奥利昂的祖宅,铭牌之下,烫有一行千年来一直招摇的字:最古老的巫术王子,死神的主人,瓦雷利亚的宠儿。

  我们走了进去,那属于奥勒里斯家族的厅堂让我的空间感错乱,其规模堪比君临城本身,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正中望着我们,他脸上没有眼睛只有火焰,不,他的脸就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向我们展示了模样就像是龙蛋的哀嚎男女,展示了人和蚯蚓交媾,人和长翼龙交媾,最终诞下了一对双胞,一胎是人,一胎是蛋,那人有非凡的魔力,那蛋中产出之物,兼具火蚯蚓的魔焰和长翼龙的身形,其本质是大地与岩浆,其意志是霸凌与毁灭。

  然后他劝我们加入,我和丹妮莉丝自然拒绝,接着,他的袍子破碎,变成了一头长满尖刺的龙,每根尖刺上都有一张脸在诱惑。“这是瓦雷利亚的复兴。”“这是属于古老文明的宝藏。”“寻宝者、龙之血,先民部落的后人,你们抵达了人类生命的终点,你们将与我们共创未来。”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当时朝他喊道。

  “我就是拉赫洛,光之王,烈焰与阴影之神!加入我们,我将赐予你光之王的礼物,你的后代将是世间最强大的主宰,我看到你怀孕了,那一枚种子,将统治世界!”

  他如此宣扬,我们却执意不闻,开始逃跑,“你胆敢拒绝我,拒绝我的恩赐?没门!!!”魔龙雷哥与那自称拉赫洛的生物大战一场,身受重创,它的胸口和背部都遭受了致命伤,我们慌不择路,寻找到了一个地下室,里头

  里头就是马奇罗展示给我们的东西,被火蚯蚓寄生的女人,叫声凄惨,逐渐在折磨中变得麻木,被火蚯蚓同化,变成了燃火触手怪的男人,一个个疯狂如魔,就如曾经造访过瓦雷利亚的攸伦葛雷乔伊一般嚣张。惨烈地求活之中,我们也发现了别的东西,例如被遗忘的坟场,堆满了奥勒里斯家族的骨灰瓮,我在绝境之下接受了“心脏树”的赠礼,头脑被撕成无数个碎片,又被整合,死灵术变成了复活术,赐予那遍体鳞伤的魔龙雷哥新生,它变成了一个会呼吸的尸龙。

  丹妮莉丝早早昏迷不醒,如此幸运,此后我和雷哥越加深入地下,以避免那头自称拉赫洛的怪龙追查,在地底的千隧万道之中,我们见到的一切更加光怪陆离,眼盲的奴隶后代,无数个神灵留下的诅咒与憎恨,以及有城墙那么粗的火蚯蚓,一路留下焦炭无数。我亲眼看着丹妮莉丝被撕成碎片,又亲眼看着她被聚合成人,我看到生死之间没有了界限,死人在交媾,活人躺在棺材里。我还见到了原本存在于幻象中的迷宫营造者聚集在一起大声合唱,合唱深潜者的挽歌,还有奴役人类的森林之子,轮暴女巨人的猩猩,被冰棘扎死的冰原狼,以及一个遥望南方的白脸女孩....

  在历经一幕又一幕扭曲的景象,参与了一个又一个怪离的故事之后,我终于回到了地表,却神经已崩,不复人心,最终我选择封闭忘却这段记忆,免得自己也成为一个像攸伦那样的神经病。

  “荣光,荣光?”有人呼唤。

  我回过神来,看到是马奇罗,他正在等候我的评价,他和长出蚯蚓的女人,饲养者蚯蚓的女人们站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适才我仿佛是在冷静地旁观自己的那段回忆,半点没被其中的毛骨悚然给吓坏,就好像我借着黎明套牌隔离了掌握一千只鸟眼的那部分自己以后,对瓦雷利亚历险时的过往,已经毫无感触。

  “我知道了,”我听到自己说,“很好,我知道怎么培育这种生物,七国这里靠近冰魔法的中心,而生于热火中的蚯蚓会死得很快,不过,我有办法让它们发挥作用。”

  现在的我,真的是莱雅拉吗?我问自己。

  是的,没错,我依旧是我,我已经把那些让我变得不像是个人的部分,给丢开了。

  “魔龙本就是为了对付远古异神而诞生的,”只听马奇罗说道,“那些冰龙是拙劣的仿制品,在魔龙面前,它们甚至不敢出气,我想这就是胜利的关键。”

  我回答:“我知道,不过,我另有主意。”

  难道要我打败了寒神以后,给红神创造机会?不可能的。

  我知道光之王拉赫洛的底细,马奇罗,我一清二楚。

  当我正在面对光之王拉赫洛抛出的带毒蜜糖时,谷地,我的尸鬼莫波正在深入明月山脉。

  在这个早晨,鸟虫不闻,冬日正浓,白昼宛如深夜,尸鬼一人前行,在山麓处碰到了一个异鬼先驱和若干尸鬼围攻一队人马,借着尸鬼的身份,莫波潜入尸群之中,再借着瓦雷利亚钢剑“金狮”之力,长夜军团的异鬼再去一位,他的尸鬼属下全员倒地,再无动静。

  “你们是谁?”我借莫波之口问这队人里的骑士,“你的纹章属于洪歌城?”

  那个秃顶中年哭求道,“我来自洪歌城,爵爷,一夜之间漫山遍野都是尸鬼,洪歌城危在旦夕!”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三天,”他哭泣道,“七神哪,这几日就像是在做梦。”

  “那我恐怕洪歌城完了,”我用莫波的舌头说出事实,“贝尔摩家族已然遭遇灭顶之灾,你的银铃骑士同袍恐怕近乎全军覆没,洪歌城伯爵本内达本人现在已经成了尸鬼的一员。”

  他大声嚎啕,想要和我决斗,被我一铁拳打进了泥巴里,接着我看向其他人,其中有一位显然是高山氏族的成员。

  “你呢,高山氏族现在还有多少活人?”我问。

  “我是来求救的,平原之民,活尸包围了圣地,火女巫需要救援!她让我给谷地人带话,火女巫让我转告说,她是坦格利安家族的野种蓖麻,她握有战胜异鬼的秘密!”

  蓖麻?就是那个历史上,“血龙狂舞”期间勾搭雷妮拉女王丈夫的坦格利安家族私生女龙骑士?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695章 冰雨的风暴(终)灼人之月偷羊贼

  回忆的画面纷至迭来,我想起了在瓦雷利亚那些天的经历,如此崩坏常理,违反人知。

  难以忍受!

  我简单地敷衍过马奇罗,尔后便骑上石龙前去神眼湖。

  还没脱衣服,我就一头栽进湖水之中,整个人被冰冷的液体给淹没、浸泡,我要冷静冷静,别搞得自己神经错乱!

  我知道,掌握了非人的力量,自然逃不过那些在常人甚至自己看来太过匪夷所思的思维,虽然说我早已用黎明套牌、思维隔离还有主动忘却等手段,将那些人类难以接受的真理与冰冷的逻辑一起制作成了单纯的智能机器,虽然依旧是我大脑的一部分,却远离了我本人的意志,我因此已经不再在疯狂的边缘跳舞。

  然而,马奇罗的举动唤回了我的回忆,让我想起当初在瓦雷利亚见到过的那一幕幕催人疯魔之景,我突然理解了攸伦葛雷乔伊为何会如此张狂了,他是在害怕,在恐惧,在担忧那瓦雷利亚十四座火峰之下的噩梦,哪天突然在这世间爆发。

  当然,攸伦也有野心,在瓦雷利亚的经历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超越凡俗,成为更上一等生命的可能。我也和他一样,我自迷宫营造者的意识集合体,以及瓦雷利亚黑塔中那个自称拉赫洛的疯龙身上,看到了某种...成神?的希望。

  试问,假如在世上真有超凡脱俗的办法,哪怕要牺牲身为人的理智和感情,又有几个人会不动心?

  不过,我要比一般人更贪婪些,超凡脱俗和保持人性,我都要!

  因此,我不由得抵触死灵师灵俑数目的扩张给我思维带来的压力和转变,我绝对得是莱雅拉波顿,而非没有半点感情的红王!

  既然人性和超脱都要,那我还需要更多的准备才行,在迈出最后一步之前,我需要确保自己,不会被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尽管我已经做下了不少灭绝人性的事情...

  我可真是,一会儿要搞无魔的世界,一会儿又要成神,随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加深,我的地位在变,目的和心思也一直在变。

  然而有一点是不变的

  是什么?

  那就是绝不沦为工具和奴隶。

  我受够了当初的卢斯波顿,不需要这个世界再给我塞一个主宰我命运的暴君。

  那么,我的敌人,可能想要染指我的“暴君”是谁,会是谁?

  我想到此处,脚踏湖底,结束长久的憋气,在浅水中将身子直立,水面刚好到我的肩膀,让我的大部分身子继续浸泡。

  我将拉扯着腰带的瓦雷利亚钢剑“鳞光”和剑鞘一齐解下,丢到岸上,没太顾湿漉漉的衣物,接着仰头面对黯淡的苍穹,睁开了双眼,脑海中回忆起了之前的经历。

  群星之主不大可能,太远了。

  还记得当初在瓦兰提斯的时候,我喝下了夜影之水,看到了我当时的敌人。那么现在呢?

  现在,就在几天前,我在瓦里斯死时告诉过他,我要对付寒神和红神,没错,这就是我当下的对手!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沉重的湿发垂在水中,我任由这发丝的重量拉着我仰面躺倒在水中,长发四散,我静静地上下漂浮。

  耳边是风吹鱼梁木树叶的簌簌声响,千面屿乃是先民与森林之子的盟誓之地,拥有一千株鱼梁老木,一千张树脸浮现着喜怒哀乐,它们就在不远处,让我回忆起了北境,临冬城,还有北方的神木林,以及我摘下的银色手镯,那个琼恩雪诺送给我的先民工艺品。

  我便又想起了旧神群灵,还有为旧神代言的最后绿先知,“三眼乌鸦”瑞肯史塔克,不知道他现在又会有什么筹谋?

  旧神,按理来说我应该是旧神的帮凶,可是我拒绝为旧神而战,哪怕和我的故乡有紧密的联系,原因也是一样的,我拒绝再被人主宰。

  只是旧神力量孱弱,算不上敌人,毕竟在手握黎明套牌之前,我就知道,我身处与红神及寒神的牌局之中,旧神只是一个和“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类似的“小神物”,想要自救图存,在混乱中寻找阶梯而已。

  逐渐地,已然无关紧要。

  所以,还是先来看看,此刻我所理解的牌局吧!

  光之王拉赫洛,红神,烈焰与阴影之神,的教徒称呼寒神为远古异神,这可不是对新敌人的称呼,显然,不知多少年来,二者一向为敌,互相对峙,共谱冰与火之歌。

  就好像寒神来自永冬之地一样,红神大概是来自索斯罗斯,那里生命过分旺盛。很明显,不管是永冬之地还是索斯罗斯,都不是人类理想的居所。

  可是夹在红神和寒神之间的人类,却对两位神灵产生了威胁。

  什么样的威胁?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对们是一种威胁。

  这个世界上没有物种能适应全世界的各种气候和环境,除了人类之外。

  想想看,北方有伊班人,南方的索斯罗斯有长斑食尸鬼,在森林里曾经有森林之子和巨人,在海里,有可能是人类亚种的深潜者,毕竟既然有哺乳动物入海成鲸鱼,自然也可能有人入水成“海人”,只是深潜者似乎是用腮呼吸。

  这些都是人类扩张并适应各色环境的证据。

  而之所以人类能适应环境,就是因为人类会改造自然,更有效地利用自然环境来维持生命,以补足进化的缺陷。

  改造自然这一点,肯定会影响到了寒神与红神的大本营,永冬之地和索斯罗斯。若是如长斑食尸鬼一样文化迟滞,罔论文明就还好,可显然,食尸鬼的例子并不足以让神掉以轻心,要知道,夹在北方和南方之间的人类,已经开始慢慢驯服自然世界,而不止是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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