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这聪明的少女却在这问,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基力安?
呵呵,我问你,把这些事告诉基力安,又能怎么样呢,它会怎么做?”
“它至少会”西琼愣住了。
花满意得点点头,“你明白了啊,它会报仇,把背叛我们的贵族都杀了。这就是先锋军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解决所有事情的唯一办法了。
你觉得这样的处理,把仇人都杀光了就可以了?我就会接受吗?我死去的同袍会接受吗?它自己又真的会接受吗?
人唯一死而已,如果仇人死了就能了结一切,把恩怨一笔勾销。那么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不也一样吗?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只要坐着等,我的仇家,我的战友,所有相关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死光的。但王公贵族的血脉被换了一批又一批,总有人补上来,而帝国,也还是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了。
所以我才不做先锋军了,他们从来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
西琼说不出话来,不止是无言以对,还因为她被花带领着走进花圃里,看到了它在种植的东西,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花把这些事情都隐忍下来了。
不,错了,它从来就没有忍着。
“西琼,你觉得,什么样才算活着,而什么样才算真正的死?肉体死了就算死了吗?那我们巫妖算是什么?死者遗留在人间的不甘?而肉体只要活着就能算活着吗?那又何须转化,只要一些特殊的魔法和药剂就能实现了。”
花笑容满面得扭头看着弟子,确认女孩的表情。还好,至少她经过亚丘卡斯的试炼,不会被吓到尖叫着晕倒了。
这座花园就是花的乐园,也是花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东西。
曾经作为花奴的经验再次派上了用场,种种珍惜的魔药被培植于残缺不全的人体之上。削去了四肢,挖去了眼耳口鼻,藤曼从空荡荡的躯壳中蔓延出来,深深根植于心肺和骨髓,从脑浆和血液中吸食营养,盛开出无数美艳的鲜花,和丰饶的果实。
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是贵族们传授的技艺,又被花再次派上了用场,用回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只不过有点区别,过去奴隶的盆栽是死的,现在这些贵族的盆栽,是活的。
“这位是当初拒绝给我们派军粮的大公呢,”花微笑着抚摸被串在玫瑰的荆棘之上,痛苦得蠕动着,鲜血长流,却总在即将脱力的瞬间,被试管中滴下的治疗液治愈的人型,从他被撕裂开的下巴中,摘下一朵鲜红的玫瑰递给西琼,“认得吗?”
“血浆玫瑰。”以西琼的学识当然认得了,血浆玫瑰,制作上位魔药的必要素材,梦魇鲜血骑士团,死亡骑士后段强化的核心那么她甚至能猜到对方的姓名和姓氏,还知道帝国记载的生平,死于第三次反精灵大侵攻。
“聪明的女孩,”花满意得夸奖她,“你不知道,当时这群人还挺强的呢,要反抗诸神光靠奴隶可不够啊,这些都是古人类帝国的大贵族,每一个都有武神的传承,聚集在人王旗帜下的顶上级强者呢。
虽然也没有基力安那么强啦,但至少每一个都比他精明,每一个都比他狠毒,表面上个个都是义薄云天的忠勇之士,暗地里却把自己做的烂事尽往精灵的头上推。仅仅是嫉恨我们的功绩,鄙视我们的出身,就能联起手来背叛自己的战友,不,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战友。他们是贵族,我们是奴隶,不管做了什么这点都不会改变。
可惜基力安看不到这一点,它和诸神那边实在是仇深似海了,多我们一桩不多,少我们一桩不少,只要不越过底线,只要和它并肩与诸神为敌,它什么都能忍下来。贵族们早看透它了,把它吃得死死的。
当然了,明面上就是精灵动的手嘛,那就把精灵全杀光就完了,什么仇都报了,这是首相的简单逻辑。恩,所以考虑到它解决问题的单一手段,我也就不拿太复杂的人类的烦恼来打扰它了。
不过,有一句说一句,真是帮了大忙呢,如果不是用这样顶上级的肉身来培育,我可没法养育出这么多美丽的花儿。”
是啊,真是帮了好多的忙呢
西琼迷茫得抬眼望去,看着这无比巨大的花田,数不清的人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蠕动挣扎着。从肩背,口鼻,脊椎,头颅,胸腔,心肺之中生出各种各样闪烁着红光的魔力果实和花朵。
甚至连西琼也只能认识一小半,而且能认识是因为都是书里记载已经绝种的古代品种。只有素描而拍卖行根本见不到。还有另外大半,干脆就没有素描,甚至连字记述都没有,完全不认得,也不可能认得,这恐怕是花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每一个,都是顶上级那您是怎么”
“哦,不是我做的哦,是精灵的错呢,”白袍的花欢愉得微笑着,“坦白说,我作为人类的奴隶而生,人类的奴隶而死,对于精灵还真是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倒是诸神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要不是它们兴师动众得来灭国,我想报仇就真的只能等这些人渣一点一点老死啦,贸然出手会打草惊蛇,但用和他们同样的手段,把事情都推到精灵头上,直到今天都没有人能发现!啊!这还真是好用的招数呢!”
白袍表演似得弯腰行礼,“因为鄙人,正好是第三次反精灵大侵攻时的救护队长呢!那个时候叫花部队,专门负责抢救败于诸神手下的人类武神!
哎呀呀,可惜能力有限,不少人都重伤不治了呢。不过还好,他们还是做出了最后的贡献,用从武神的残躯上培育的花卉,为帝国打开了死亡骑士的职业道路呢!
托他们的福,我还因此被任命为技术开发局的初代局长,穿白袍呢,可真是有趣!造化弄人不是吗?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琼悲伤得看着如白蝴蝶一般,在血肉的花田中翩翩起舞,纵情狂笑的巫妖。
能这样欢笑出来的,除了纯粹的傻子,也就只有绝望的疯子了啊
可是如果是第三次大战世代的武神
西琼皱着眉,看着面目中玫瑰盛开的大公,到底是怎么才让它们都活下来的
“是精灵魔法,”花猛得闪身在西琼背后,“要不怎么说精灵诸神总是帮我的大忙呢。
这是在战争中从精灵手里获得的秘法,当时还在研究的禁忌,诸神最大的秘密,神体重塑魔术,血肉重塑的秘法,我们这边的称呼你应该听过吧,是赤之魔法。”
“第三代的精灵神体塑造!”西琼一瞬间就明白了,“从直接的血肉替换改造,到用魔力构造的魔法神体,最后变成用魔力重塑血肉!”
“哦?你居然知道这是第三代的神体创造了?而且连其中本质的区别都知道?可真是优秀啊,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教你的了。”花无奈得微笑着,“这是和我们的灵魂魔术完全不同的路线呢,你知道现在的诸神,二代神体的缺陷吗?”
恐怕帝国都没有其他人比西琼更清楚精灵神体的构造了。
“是的,那相当于用魔力制成的义骸来盛装灵魂,但需要极其庞大的魔力,我曾经以为它们的核心反应堆是暗藏着魔力生成的奥秘,可结果”
“结果,只是一个契约物,用来绑定获得从特定的地脉传送魔力的装置,甚至都不是精灵制造的,只是把泰坦的遗迹拿来用罢了。
因此精灵才需要试炼获得头衔,以和特定的地脉达成契约,成为可以运用起魔力的主人,守护神。”
花微笑着看她,“阿努比斯说,这是它在沙之国多年的研究报告,并以此为交换情报,争取到我们同意由它担任掌旗官的呢,怎么,你是从它那听到的?”
它是从老娘这偷听到的啊啊啊!西琼都快疯了
“呵呵,阿努比斯也是当年大贵族一侧,王党的死忠余孽,将门世家呢,而且更加的狡诈奸猾,这小子倒是很早就注意到了,被我抢救的武神伤亡率奇高,对我一直抱有戒心呢。
哼,我也挺想宰了它的,可惜那小子一直担任基力安的副手指挥官,帮它指挥军队,所以找不到机会恩,以后就交给你吧。”
花欢乐得拍拍西琼的肩膀,“言归正传,我们从精灵哪里获得的赤之魔法并不完善,精灵自己也在研究实验之中摸不着门路,但总得来说有四个环节。
解析,分解,重塑,维持。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维持,不过是失败的维持,不仅仅是因为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在招待他们,还因为这种维持需要一些额外的东西。”
它凑近西琼的耳边轻声说,“需要他们直系血裔的灵和肉。虚闪。”
然后西琼的眼前一闪,看到白袍带着自己站在了树根更深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根茎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血红魔法阵,法阵中蠕动着的肉块绽放着红光,不时有藤曼将某种血肉注入这培育皿之中,又不时有藤曼伸下来从中吸取猩红的血污。
“这是从雅贾阿家交换来的一部分重塑,把帝国贵族的肉和灵搅拌在一起,成为维持他们祖先生命的养料。好在贵族们早就自己在内部小圈子里通婚配种,给我省了不少麻烦,直接搅合在一起就是了。
作为传承弟子,你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掌握,并维持这个魔法,这帝国贵族的血池,绝对不能干涸。
因为上面那些东西,都要靠这里的肥料来维持存活。别误会,我的仇恨这么几百年了,其实如果不是想起来,也没那么大的仇了。但那些珍惜的花卉和果实,可都是魔药的顶级素材,用来为帝国培育新的顶上级战力的核心材料。如果没有这些老顶上级的血肉来养育,一般的方法可是活不成的。千万不能把这些珍惜素材给浪费了明白吗。
不用紧张,只是定期确认魔术回路正常,不需要你实际上做什么的。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
技术开发局,恩,我,和帝国的贵族签了无数的协议和契约,把他们高等血脉上等人魔法世家资质优秀的血肉,交给我来处理,保存他们血脉的奥秘。
灵魂也是,平民死后的灵魂会被通灵塔吸收,转化成结晶,他们的灵魂会直接根据契约,聚集到这里,为了帝国的尾业,为了人类的复兴,继续存在着,继续和他们的先祖一样,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啊!真是伟大啊,帝国的贵族!你们无愧于这国家的基石,这国家的核心!真是感动!这个国家!可不就是诞生于你们的血肉之上的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西琼就看到,在花的笑声之中,那蠕动的肉海,如惊涛海浪般蠕动起来,有无数血肉凝聚的人型,状若厉鬼得冲过来想把面前的恶魔撕碎!而更多的血肉只能展露出痛苦的面具,发出无声的哀嚎悲鸣,尽力向远离她们的方向蠕动,躲避花散发出的惊天杀气。
活着,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每一个都活着呢
白袍收声微笑着看向弟子,“看啊,无数的奴隶们活着的时候,遭受的那生不如死的苦难,贵族们死后也尽皆品尝到了!怎么样!是不是啊很讽刺!啊哈哈!啊哈哈哈!”
西琼瑟瑟发抖。
“哦,你不用害怕,”花和煦得微笑着,“亚丘卡斯知道这里的东西,它的子嗣是不会被牵扯进来的。”
西琼猛得震住了,“什么?”
“我们的人王,大概是有它自己的渠道和秘法吧,总之它对我遭遇的,和我在做的事,都知道的很清楚,只是却全无反应,漠视我和贵族家的交流。看着我给他们下套,全不阻止,啧啧,还真是个看不透的家伙。
说它仁慈吧,它对帝国贵族们的结局视若无睹。说它残忍吧,它为了避免自己的子孙,因为不慎和技术开发局签定契约,死后遭到这样的惨状,把所有旁系和近卫封臣的魔法回路都剥夺了,并且严禁王家的嫡系学习魔法。”
花耸了耸肩,“大概它也觉得,比起一死了之,我这才是更为公平的处理方式吧?那我也只好漠视着它对少女的杀戮,真是残酷呢,大人的世界
无所谓了,总之这些东西,都是千万不能让基力安看到的,这越过它的底线了,绝对不会同意的,搞不好要生气
或者你也可以立刻去告诉首相,我倒也不介意。”
白袍看了看自己的弟子,“只要别把多余的事说出来,它会瞬杀了我吧?那倒也是我期望以久的落幕呢。所有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了结了。
说不定你还能因此,成为拯救了帝国贵族的,真正的王血的继承者呢!
而你也可以为爱人报仇呢,这不是挺好吗?
如何,西琼小姐?你的决定呢?”
西琼出神得看着面前的血海肉池,“原来仇恨,真的可以几十年,几百年,成千上万年的持续下去的吗,这就是因果啊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吧我不会干涉的。”
“咦?”花还真是吃惊了,“看到了这些,你也愿意做我的弟子吗?或许我还真的看错你了呢,你比我想象的要坚韧呢!莎莉给你的传承,还真是有些厉害呢”
西琼突得笑了笑,“不,您看的一点也不错。莎莉师傅教我用毒药的时候,告诉我毒药远比看上去的仁慈,因为如果后悔了,还有机会可以给对方解毒
可我第一次就失败了啊。
亚丘卡斯的弟子第一次来和我死决的时候。我捡了一条命,我就看着他跪倒在我的面前道歉,说他知道错了求我饶过他的命,鼻血止都止不住。
这么说,您或许觉得我很虚伪很恶心,但那个时候,我真的一点都没,他活该,是他来杀我的,这是正当的防卫,这是公平的决斗啊之类的想法
我就想着这个人要死了,都是我的错
所以我把解药给他了,可是莎莉师傅没告诉我,要毒死一个人好简单,可要救活一个人,真的好难,有一些猛毒,全身的血都得换
所以我就看着他,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死在我眼前,脑子里只想着,这个人会死都是我的错。是因为我救不了他。是因为我下的毒
这样的事先后发生了四次,因为我真的不是天才啊只是半夜躲在被子里看书,才勉强装的像一个罢了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只是个懦弱的软蛋了
传承么,师傅病重的时候,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跪在她膝前哭泣,发誓要精熟这个世界的魔药学,绝不再让一个我在意的人,这样死在我面前。
可她告诉我,死亡不过是另一个旅程的开端,没什么可怕的,而要精通魔药学,她也做不到,或许能同时驾驭这两者的,这世上就只有您可以
现在我真的看到了,您真的可以做到,只要您愿意,有的人想死都死不掉。”
西琼轻出了一口气,坚定得看着花,“我明白了,虽然是不符合您心意的笨拙弟子,但还是请您教导我!把这一切,把您的一切,知识也好,恩怨也好,因果也好,统统都传承给我吧!
就算有一天您陨落了,我也会把这里的研究继续下去,把魔药学,把赤之魔法,把这个世上生与死的道理,统统掌握在手里!
绝不会,绝不会!再看着那个男孩,死在我的面前!”
“唉所以我讨厌你这样温柔的女孩啊,”花无奈的微笑着,“好吧,既然你还是选择要成为我的弟子。那么我也传承些心得给你吧。
知道吗,我死的那天晚上,被劈了好几百刀啊。
因为要伪造成重伤不治嘛,他们总不能直接把我的头给砍下来,然后拿过去给基力安看,说喏,她虽然回来了,但是重伤不治是吧。
所以他们就按着我的手脚,往不致命的地方劈砍戳刺,砍了一整晚,其他人,都被这么活活折磨死了,除了我。
因为我那时已经摸到门槛了你知道吗?顶上的门槛!从精灵神将的围攻中我都能一条血路杀回来,脾气一上来,这点小伤是绝对要不了我的命的!只要我咬着牙撑着!一口气死撑着!撑到他们忍不住砍我的脑袋!他们的阴谋就会败露了!只要撑到基力安回来
结果想到基力安马上要回来了,
马上能回来救我了,
天都亮了,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救我,
我的脸都给砍花了啊
这样我就没撑下去。”
白袍的花捧住西琼的脸颊,温柔微笑,“所以我的弟子啊,把爱和温柔抛弃吧,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感情了。”
尾声
“你带来这么多人啊”
波鲁裘斯擦着冷汗,看着公司集结起来的大军。有四大天王,有影卫刺客,还有背着火枪别着刀的武士从马车上跳下来,在周围的建筑上假设机枪阵地。石像鬼像乌鸦群一样飞来飞去,背上满是炸弹。
而全身板甲,包的和个铁罐头似的索伦骑着午夜,从天空中降下来,“又要打boss嘛,当然要凑几个团来打了,一个团输出一个团替补,哦,这两位”
“呃”独眼龙一阵尴尬。
而他左手边,抱着头野猪索伦,“这是野猪?”的小女孩微笑行礼,“它是帕克,您好骑士候,我是花的弟子克里斯丁比斯特,是阿姆斯特朗阁下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