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号子在这里是没用的，因为听不见，他们的耳中全是轰鸣的炮声，只有炮团边上的指挥在那里挥舞着旗子。
他是那么的尽责，就只是在轰鸣的炮声中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令旗，丝毫没有走神。
他只是配合着装填开炮的节奏，不停的挥舞着旗子，全然不管对面的敌阵中已经血流成河，就那么手起旗落、手起旗落，一眼都没眨过。
炮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因为弹幕徐进攻击已经结束。
也可能只是一瞬间，也可能过了很久，马歇尔反映了过来，弯腰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手中滑落的作战计划，看了起来。
马歇尔哆哆嗦嗦的掏出信号枪，对着天空闭着眼睛开了一枪，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着眼睛。
营地不远处的冷水江边，武装蒸汽船已经整装待发，信号弹升起的时候，他们收起锚具，开着船沿着冷水江南下。
他们的任务是用船上的高平两用防空炮和机枪，射杀沿岸的一切还拿着武器的人类，直到抵达江口地区，消灭靠近荒原这边看守木筏的敌人。
届时，他们会用的船上带着的倒钩的绳索勾住木筏，拖到冷水江中，断绝进犯荒原的人类的退路。
信号弹向着天空低沉的云层飞去，也惊醒了所有被炮击震撼的愣住的战士们。
冯宇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刺鼻的硝烟味让他已经离线的意识渐渐清醒。
他抱着一杆猎魔枪，跳到了装着沙土的线麻袋子堆成的土墙上。
环顾四周，战士们有不少还在愣神，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卡拉一声拉上枪栓，嘭的开了一枪。
枪声清脆尖锐，距离战士们也太近，不少战士被突兀的枪声吓得猛然后退，人仰马翻。
冯宇再次拉开枪栓，又开了一枪，一连开了三枪之后，防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被吸引了过来。
冯宇环顾一周，再次给手中的猎魔枪上了膛。他的动作很用力，以至于拉栓的声音很大。
第182章.182 清理战场
看到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冯宇垂下了枪口，喊道：“看看你们的鬼样子，你们还是个战士么？
给你们半分钟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武器，半分钟后谁还空着手傻站在原地，我一定让他这辈子再也拿不起任何武器。
现在，开始行动，都特么快点，集结。”
再一次人仰马翻之后，队伍集中了起来。
“第一次实战，我不想说什么，下次在这样，你们就给我滚蛋。
一百五十万精灵，在精灵森林中死了近五十万，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数字，也不知道这个数字中包不包括你们的亲朋好友。
你们的现在的表现对得起他们吗？
还有你们，被驱赶出家园的半身人和矮人，别忘了种族的耻辱。
我的身后，就是战场，那里有一群被咱们的炮兵打的晕头转向，甚至血肉横飞的敌人。
敌人就是敌人，只要他们没有放下武器，就能威胁你们的生命。
训练了你们这么久，其中就包括打扫战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如果你们面对一群已经死伤惨重，溃不成军的敌人还能伤了死了，那也别怨我，就怨人类对你们的伤害还不够深吧。
现在，我命令，打扫战场。
原则，投降不杀，不肯放下武器者，就地击毙，开始行动！”
就在战士们跑动起来的时候，武装蒸汽船也冒着白烟开了过来，沿着江流南下。
博瑞被跑回来的马歇尔扶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冲击波震的。
平复了一下情绪，博瑞对跳下来的冯宇说道：“结……束了？”
冯宇点了点头：“差不多可以算是结束了。”
博瑞喃喃的说道：“三万来人，就这么没了？”
“那倒不至于，有不少都是被冲击波震晕过去了，还有一些应该是吓傻了。”
博瑞慢慢的点了点头，他们这些友军都吓傻了，就不要说在炮火中心的敌军了。
“太……太……”博瑞‘太’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冯宇说道：“太残忍？太血腥？”
看着博瑞沉默，冯宇有些腻歪，这些少数种族被欺负不是偶然，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善良了，就连脾气相对暴躁的矮人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说半身人和精灵了。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震撼，真的，以前从来没想过，战争会是这个样子的，就连看到你的新式武器演习，我也从没敢这样想象过这样的战争。
三万多人的大军啊，一次弹幕徐进就没了，就算剩下的，可能也兴不起反抗之心了。”
冯宇看着这位未来的矮人王者，说道：“战争有什么可需要想象的，在最大程度上保存己方有生力量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就好了。
至于是不是血腥和暴力，这些我想三族被人类害死的族人才有资格去评判。”
博瑞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去评判。尤其是精灵，三分之一的人口丢在了精灵森林中，一蹶不振啊。”
冯宇指着远处几个在炮击处拄着步枪弯腰干呕的精灵步枪手，说道：“损失三分之一，也没能唤醒这些精灵的血性。”
安东尼此刻已经飞了过来，听见冯宇的话，冷冷的说道：“他们还是没上过战场的孩子。”
冯宇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安东尼老爷子已经到了他身后，顿时尴尬了起来。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我这就过去看看，开导开导他们。”
冯宇说完，扔下博瑞跑了。
孙女婿，太难啦！
博瑞：“……”
博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因为他不知道世间还有‘逗比’这个词。
此刻的冯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说穿了，他只是生活在一个强大的华夏文明构建的安全的铁壁中的青年，虽然自认有些了不起，但真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
尤其是，这个战场还是他一手缔造的。
之前虽然跟独眼巨魔战斗过一次，可那些独眼巨魔只有两三百个，还是一种异位面残留下来的未开化野蛮生物。
而眼前的战场中，却是同为智慧生命的人类。
不明燃烧物冒出的硝烟、扭曲的武器和盔甲、莫名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接受，令人作呕。
冯宇压下心中的不适和已经沸腾的胃液，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猎魔枪，走在这片战场上的时候，他的腿也有些软。
远处的香蒲城营地隐隐传来欢呼声，高岗上的三族在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又叫又跳，有人想要上前观察，却被士兵拦住了。
战场还不安全，打扫战场的战士只有不到两千人，而这片战场可能侥幸生存下来的人类佣兵，可能都不止五千，几倍的敌人还在战场上。
冯宇不知道人类的意志是否顽强，博瑞也不知道，所以博瑞在那边让马歇尔拦住了想要上前的人群，很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也可能是出于让这些淳朴的工人和农民远离残酷的战争。
他用枪托砸倒了一个企图摸索身边武器的人类战士，大声喊道：“不老实的用枪托砸倒，让他们远离武器，脱下盔甲，沿着江岸蹲好。
快点快点，拒不投降者，就地击杀，不要近距离跟他们战斗。”
战场的面积太大了，远处还没战士过去的战场已经有幸存的佣兵爬了起来，有的再次拿起了武器，有的则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
不知道是哪个佣兵反映了过来，逃跑开始上演，佣兵们沿着他们进攻过来的路线，好像释放了全身力气一样向回跑，他们跑得是那么卖力，就像被猎豹追赶的跳羚一样。
虽然营地战士们的射击距离内也有人类佣兵开始逃跑，但营地的战士们都没有攻击，冯宇到嘴边的喊声也没有喊出来。
是该给这些年轻的三族士兵一个适应的时间，冯宇知道太过血腥的杀戮，可能会引起反效果，所以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并没有说什么。
第183章.183 胜利归来
远处的马歇尔在呼喊，冯宇跑了过去。
博瑞站在那里，说道：“你看，一个在马腹下昏迷过去的魔法师，还有三个明显是大人物的人类，看他们的盔甲，居然镶嵌着金银纹饰。
大地，这些人类真是奢侈。”
“死了么？”
“死了两个，有一个还没死，不过好像也活不多久了。”
冯宇看着不远处看着战场不说话的安东尼，喊道：“老爷子，过来一下，这里有一个魔法师没死。”
安东尼小心的躲避着战场上的污秽走了过来，仔细的查看那个脸色苍白的魔法师。
“昨天来送信的魔导师，水系的，衣服有些潮湿，应该是在火炮开始轰炸的时候使用了冰盾一类的防御法术。”
说着，还看了眼冯宇。
冯宇无奈的说道：“先抓起来吧，这家伙应该知道不少内幕。”
安东尼点了点头，开始动手给魔法师打下魔法禁锢。
马歇尔说道：“老师，这次咱们的消耗很小，预备的炮弹还剩下三分之二还多。”
“你调几个机枪班组看押战俘，我跟赫伯特南下，去江口堵那些逃跑的佣兵。”
“这么多人要压在哪里？”
“地精不是开战之前都跑光了么，就看押在交易区，那里有围墙和哨塔，正好关这些战俘。
至于地精，等他们回来再说。”
博瑞说道：“受伤的怎么办？”
冯宇看了他和安东尼一眼：“那是议会的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战场打扫完之后，经过初略的统计，一共抓获了近两千人类佣兵，其中轻伤的有一半左右，这些都是幸运儿，在炮击中只混了个轻伤。
剩下的佣兵们情况可就不那么好了，缺胳膊断腿的大有人在，勉强还算活着的人数也不少。
冯宇能理解，这些重伤的佣兵基本上都是跑不了的，逃跑的那一大部分都是没什么重伤的，所以俘虏们看着有些惨。
确实挺惨，两个小时前，他们还有说有笑，气焰嚣张呢！
逃到河口渡河区的佣兵们已经丢盔弃甲了，一路上都是他们丢弃的盔甲和武器。
这些佣兵都是老油子，路过二十里扎营区的时候抢夺了足够的食物，冷水江的水冰凉清澈，他们沿江逃跑，没人带水。
接着，他们毫不犹豫的开始继续跑向渡江的木筏，那里才是他们生还的唯一希望。
毕竟不是谁都有冯宇那样的身体素质，可以横游冰冷刺骨的冷水江。
临时营地中为数不多的后勤人员也开始跟着溃兵逃跑，等冯宇带着人追到他们的临时营地的时候，这里已经只剩下一些帐篷和炊具了。
雇佣兵大多数都会骑马，后勤中的驿兽马匹已经被这些逃兵骑跑了，冯宇他们还在临时的兽栏处发现了几具尸体，是被利器杀死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赫伯特呲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哼，人类的劣根性！”
冯宇无辜的抓了抓后脑勺，心说这句话是包括我呢，还是包括我呢？！
赫伯特说完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别过了脸。
“赶紧追吧，这些散兵游勇要是看到渡江无望，分散逃进冲积平原，可有的咱们抓了。”
冯宇和赫伯特带着人赶到江口的时候，发现已经不需要战斗了，那里的佣兵已经老老实实的抱着脑袋，在江边蹲成了黑压压一片。
江口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一看就是机枪造的孽，木质哨塔上站着两个端着机枪的矮人，武装蒸汽艇拖着木筏停在江边不远处的水面上，艇上高射炮的炮口对着佣兵们。
看到冯宇等人过来，蹲在地上的佣兵有一些骚动，一声枪响过后，这种骚动强行被制止了。
“报告长官，我们发现这些佣兵跑的居然连武器都丢了，就靠了上来，把他们控制住了。”
“干得不错，你们比那边的陆战的那些战士们强多了。”
“那是，我们怎么说也是跟您出征过独眼巨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