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是担心在地下室里杀害学徒会被察觉，故而选择了去烘焙房？
是他以某些暂不可知的缘由，引导学徒深夜去了那里。然后二人在那边发生冲突，凶手顺手拿起就近的餐刀，插入了学徒的心脏？
问题是现场没有打斗痕迹。
也没有目击者。
一切都无法得到印证，只能做为猜测。
「怎么样？」伊登又问。
他心里很急，恨不得立即抓出凶手，阻止悲剧的再现。
「凶手应该和死者有些交集，我怀疑就是凶手引导死者回到烘焙房，便于他悄无声息地将之杀害。」林恩总算给了伊登一点分析，「可以想一想，学徒是怎么被凶手说服深夜回到烘焙房的。」
「换作你是凶手，你会怎么说呢？」伊登问，「说我想吃面包、蛋糕了？那也不该找一个学徒吧，学徒也肯定会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如果给你很多钱，说现在就要呢？」林恩添加条件。
「我是会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但学徒面对金钱，有没有我这样的警惕心理就不清楚了。」伊登没把握能摸准学徒的想法。
林恩在原地来回踱步：「很难说得通，但我想我们要是解开了这个问题，恐怕就会距离真相很近了。先去下个地方吧。」
伊登就带着林恩、下属来到了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的街道边上。
那里有一个下水道，但井盖如今已被封死。
「第三位死者，那个女会计，就是十一点的时候走到了这里，掉了下去。」伊登踩了踩结实的井盖，「当时这里正在维修，清理里面堵塞的垃圾，井盖就被打开了。不过周围有很显眼的警告标识，那名女会计也没有醉酒，不可能正路不走，非得踹开告示牌跳进去。而且……就算要自杀，也不至于选这种死法吧……」
「后来她是怎么被找到的？」林恩后退了几步，看向那个井盖，脑中模拟出案发时的情景。
「不是清理垃圾吗，清理工人一早过来，就发现了死者。根据推算，我们确定了她的死亡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伊登道。
林恩重新走上前去：「很深么？」
「有个十几米。」伊登点了支烟。
「不是堵塞着垃圾么？应该没有第一时间就摔死吧？周围的住户没有听到呼救声？」林恩费解着。
伊登扭过那张写满困扰的脸：「没有，住户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不然就不可能是第二天一早清理工人发现死者了。」
真够诡异的。
一个目击者都没有。
死者们也没在临死前发出什么大动静，等人们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这个凶手不简单。
如此高超的作案手段，对克林街的了解肯定到了个高不可攀的程度。
「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杀人？」林恩一并问伊登和他的两名下属。
下属大眼瞪小眼没说话。
伊登则大胆猜测道：「没查出来这些死者有什么仇家，我怀疑凶手就是心理变态随机杀人，只是为了稳妥，才专门挑选了独居人群。」
「早不杀晚不杀，偏偏选在九天前杀，还每隔两天杀一个，又把每个人的死亡时间固定在十一点左右……这些一定都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的。」林恩艰难地在脑中罗列目前的线索、问题、猜测。
「伊登副官！」
这时，一名治安官从街头一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伊登看向下属。
「呼……呼……」治安官喘着粗气，「第五个死者的死因明确了，不是噎死！他对花生酱过敏，而饼干上抹了大量的花生酱，他吃下去后，过敏导致喉咙肿胀，才窒息死亡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两难
第五位死者死于过敏导致的窒息！而不是单纯的吃饼干噎死！
伊登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在他看来，死者不论是死于噎死，还是过敏导致的窒息，都不影响他杀的结论。
林恩基本也是这样，仅有的一些疑惑也被顺利消除。
起先他很费解，凶手是怎么做到把死者噎死的，更费解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种难度很高的方式。
现在一目了然。
凶手没想得那么复杂，他单纯只是想利用过敏，让死者死亡。
「凶手知道死者对花生酱过敏……」林恩喃喃道。
伊登听得很清楚：「要不要对第五个死者身边的人展开调查？」
「可以试试，但别抱有太大的期望。」林恩微微摇头，「死者对花生酱过敏这点，通常只有熟人知道。不过凶手若是长时间暗中跟踪，查清这点也不难。」
「你们两个回局里调资料，给我严密调查第五个死者的熟人。一有特殊情况，立即向我汇报。」伊登手上线索寥寥无几，哪怕希望渺茫，他也决定试一试。
「是！」
「是！」
两名治安官得令离开。
「走吧，再看看下一个。」林恩和伊登来到了第四个死者死亡的地点。
第四位死者溺死在了自家的浴缸中。
次日凌晨时分，溢出浴缸的水渗透地板，流到了楼下。楼下住户上门讨要说法，死者由此得以被发现。
从第四位死者开始，「十一点幽灵」案已经被治安局重点关注。
因此，案发现场被保护得很好，不像第一个死者老太太的家，千千万万进去过不知多少人，东西少没少都无法确定。
「浴缸不深，死者坐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伊登和林恩、剩下的一名下属来到案发屋子的卫生间，「诡异，也就诡异在这。他居然坐都没坐起来……」
「死者身上没有伤？」林恩观察浴缸。
浴缸平平无奇。
「没有，现场也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伊登大胆分析，「我觉得凶手可能拿着枪，威胁死者必须在浴缸里憋气，死者怕被枪杀，就只能一直埋头在水里……所以，他们没有打斗，死者就这么活生生地溺死了。」
「想自行溺死在浴缸可不容易。」林恩否定道，「一般来说，死者宁可被枪杀，也不会选择溺死的，后者明显要更加痛苦，有悖求生本能。」
「可……除了这个，没有什么能更合理进行解释的了。」伊登道。
林恩退出卫生间，扫视房间：「在这里还有其他的发现么？」
伊登指向目前已经干净的马桶：「当时马桶里有残留的呕吐物，应该是死者死前呕吐过，但是马桶没有冲干净。」
「呕吐物？」林恩眯起眼睛，「死者死前喝酒了？」
「没有喝酒，他身上没有一丁点酒味，家里也没发现酒。」
不是酒。
那死者死前因为什么出现了呕吐？
「尸检怎么样？有查出他体内有什么么？」
「这个查不出来，至多知道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伊登摇头。
这个异世界的各方面平均水平，约等同于林恩原世界的十九世纪末。
刑侦方面的手段确实匮乏。
「你怀疑他被下毒了或者怎么样？」伊登追问。
「有可能，不然平白无故怎么会呕吐？」林恩的感觉告诉他，呕吐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家里细致地搜过了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容器、不明液体？」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很稀松平常的环境。」伊登无奈地道。
林恩轻叹了口气：「那应该是被凶手带走，或者顺手用马桶冲走了。」
凶手不会傻到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留在原地供他们调查。
重要的线索，无从突破。
「那怎么办……」
林恩在每间屋子里穿行了一遍：「没有邻居注意到有陌生人过来过，听到什么动静么？」
「没有……要是有，这么重要的线索我肯定马上就告诉你了。」伊登坐在了一边，拿出烟，又意识到这里是案发现场，只得长吐一口气将之收起。
「走吧，去下一个案发现场。」林恩没有被目前的僵局打击到锐气。
第五个案发现场就在隔壁楼。
两分钟后，几人便抵达了被贴上封条的屋子里。
「这个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很离奇啊。」伊登进去发表自己的疑问，「难不成，也是凶手拿着枪，逼着死者吃抹了花生酱的饼干吗？」
「凶手既然有枪，为什么还要让死者死于过敏？」林恩环顾这间屋子，更是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值得引起注意的事物。
「当然是想让大家都误以为死者是死于意外或者自杀啊。」伊登理所当然地道。
林恩摇摇头：「如果只死了一到两个人，那么用你的这套逻辑是可以说得通的，毕竟一两个人，坠楼、自杀，很难引起重视。可每两天，晚上十一点就有一个人死，目前已经死了五个人，哪怕再把死法布置得像意外、自杀，都会被治安局怀疑另有真凶。」
「你的意思是，凶手制造他们自杀、意外死亡的目的，不是为了降低我们治安局的警惕？」伊登来了精神。
「没错。从这五起案件中可以看出，凶手心思非常缜密，对整套行事都做了周密的安排。那你觉得，他有可能意识不到连续五人死亡后，治安局不会发觉异常么？」林恩反问伊登，把思考抛给对方。
「所以，他想到了迟早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但他不在乎？他制造自杀、意外死亡另有缘由？」
「我认为是这样的。」林恩道。
伊登起了身：「那凶手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很多种可能。」林恩皱着眉，一条条说着，「第一种，凶手和这五人都有关联，这么做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某些利益。」
「目前没查出这五人的圈子有重合，我们应该再加强调查？」伊登认真听着。
「不急，还有第二种可能。」林恩招招手，示意伊登沉住气，「凶手纯粹是心理变态，随机挑选目标。」
「这种最不好查。」
林恩接着说第三种：「最后一种可能。凶手是为了制造恐慌，谋求我们还不得而知的好处。」
「制造恐慌？」伊登消化着这四个字。
「我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最低。」林恩说完三种可能，又开始做进一步的排除，「这五人除了都是独居者，目前没什么共同点。凶手不可能同时和他们五个有死仇，也不可能从他们五个身上汲取到多少好处。」
「有道理。」伊登洗耳恭听。
目前五位死者的案发现场都已看完。
该是林恩总结思路，提出不同见解的时候了。
「第二种的可能性中等。」林恩继续说着，「之所以不列为最有可能的行为，是因为如果克林街真的存在这么厉害的心理变态，那他为什么非要等到最近才开始动手，以前克林街从没出现过类似的事件？」
「如果有呢？我们是不是得查查以前克林街自杀、意外死亡的人，看看有没有端倪？」伊登有点额外的看法，「凶手总不可能第一次作案就这么无懈可击。说不准他以前就找其他的练过手，而这些练手的案子，可能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嗯，可以调查。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思路。凶手极大概率是随机挑选目标，但他不是激情杀人。每对一个受害者行凶，他应当都起码暗中调查过三五天。」林恩支招，「如果明天他还要杀害第六个人，那么这位受害者，应该已经被跟踪有一阵子了。」
伊登一点就通：「应该着重走访克林街的独居者们，看看他们近期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对。」林恩点了下头。
凶手可以杀完人隐匿得无影无踪。
可总不可能调查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依然保持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