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有信心，只要在下一个任务开启的时候接近对方，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充分感受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
「服务员，结账。」林恩收好稿纸，向服务员结清了咖啡、点心的钱，快步走出咖啡厅，叫了辆私人马车，直奔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而去。
费尔南多家族的府邸占地面积很大，且坐落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当马车驶近那称得上宏伟的府邸大门前后，林恩多少也能理解乔顿为什么要想方设法与温妮结婚了。
只要能和费尔南多家族沾上关系，后半辈子绝对是一片光明。
「你好。」林恩下了马车，径直走到费尔南多家族府邸的大门前，绅士地向门口的仆人行了个礼，「请问费尔南多莱纳先生在么？」
第七十四章：密谈
「请问您是？」仆人没急着回去禀报，而是先问起林恩的身份。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林恩没明说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估计莱纳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请问他在么？」
仆人满怀歉意地说明：「您必须说清您的身份，这样我才方便汇报给莱纳少爷。」
林恩稍加思索道：「你只需告诉他，金色的六芒星盘，他就清楚了。」
金色的六芒星盘是【超凡者】莱纳的超凡能力之一。
说给普通人听，他们无法从这几个字里汲取到有用的信息，但莱纳一收到，便会知道是同类找上门来，甚至能把来人的具体身份精准地判断出来。
「呃……」仆人也是头一次见到做出这种奇妙描述的人，他严重怀疑林恩对莱纳少爷不怀好意。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希望你不要耽搁了，那样恐怕会有***烦。」林恩看出仆人对他有点不信任，特别强调与莱纳见面的重要性。
「您稍等……」仆人被林恩镇住，不敢怠慢，就要先行进入府邸禀报。
「我去附近的那个瑞德咖啡厅等他。」林恩没干等在门外，给费尔南多家族的仆人留了个地址，自己便先一步到咖啡厅二楼靠窗的包间坐下。
二十分钟后，端着咖啡的他看见了一辆汽车在咖啡厅门前停下，熟悉的身影下了车。
「莱纳。」林恩从窗户探头叫了一声。
从汽车上下来的莱纳朝上看了一眼，知道了林恩的位置，而后面无表情地进入咖啡厅，上楼来到包间，坐在了林恩的对面：「我希望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我会很不开心的。」
毫不掩饰的威胁。
站在莱纳的角度，这么说其实也正常。
只是在某一个清理任务简单打过交道，过了数天突然来找自己，除了想巴结自己，抱自己大腿，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林恩不想弄得很客套浪费时间，也就没额外叫服务员过来给莱纳点一杯咖啡，「我叫林恩，今年二十七岁，来自贫民区，现在暂住在诺尔公寓，工作是小说家，会每周固定向茨沃德日报供稿。」
「说正事吧。」林恩贫民区的背景让莱纳的冰冷目光稍稍有点了变化，但他仍对林恩宣称的「大事」没什么兴致。
「你应该对最近的仓库纵火案、宵禁等事有所耳闻，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林恩以仓库纵火案为始，把卡帕如何调查出威廉一伙贩卖人口，自己又如何冒险前去营救卡帕和被关押的妇女的完整经过讲述了出来。
不知是被林恩愿意冒险营救无关的人打动，还是被他一介【觉醒者】的实力就敢于触发势必难度不低的任务所惊讶，总而言之花了十分钟听完这件事的莱纳有所动容，语气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据我所知，这件事牵涉了很多的家族、势力，找不出凶手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林恩轻轻点了下头：「是的，这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洗清嫌疑，又或者是离开茨沃德市？」莱纳自以为自己猜中了林恩此行的目的。
「不是。」看莱纳来了兴趣，愿意认真倾听、交流了，林恩这才叫来了服务员，给他点了杯咖啡，「这件事所带来的一切任务影响，我都有信心独自应付好。我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和你提这件事，是为了让你能一定程度上了解我的为人，以及更容易理解我后面要讲的，与你有关的事情。」
「谢谢。」莱纳向端来咖啡的服务员道了声谢，不急着品尝，「你继续。」
林恩喝了一口咖啡，开始了新的讲述：「刚刚的故事里我故意漏掉了一点，这一点是我决定对威廉下手的另一个缘由。」
莱纳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有仇？」
林恩「嗯」了一声：「我有个小我七岁的弟弟。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的父母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他。当时的政府救济金被黑心的工作人员贪掉，申诉无门的情况下，为了生存，我只能放弃读书，想办法出去打工赚钱撑起这个家。」
莱纳皱起眉头，眼里夹杂着怀疑与同情。
「就这样，靠着我的工作，我和弟弟起码有了住的地方，饿不死了。再省省，还能供他去最普通的学校读读书认认字。」这些林恩没有亲身经历，不过有记忆的加持，他声情并茂的讲述还是很能打动人心，让人不由地心疼这苦命的兄弟俩。
「很不容易。」莱纳评价了一句。
「但是三年前，平静安稳的生活被打破了。」林恩话锋一转，讲到了关键的部分，「我当时正在罐头加工厂工作，有一次下班的途中，意外地看到了一帮年轻权贵开着汽车，在故意戏弄恐吓一对贫民区的母女。我一时没忍住，便上前劝说，希望他们适可而止。没成想这个行为被他们视作是不可饶恕的冒犯，他们就把我按在了地上，开车碾断了我的双腿……」
莱纳猛地回忆起，在地下拳场执行任务时，林恩还曾拄着根拐杖。
这可以作为林恩言论的有力佐证。
林恩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在那之后，我和弟弟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治我的腿，我们欠了一大笔钱。我生活不能自理，更不用谈工作，他就被迫放弃了学业，出去同时打两三份工。这三年是我们最黑暗的三年，我们要还债，还要攒钱接着治腿，还要想办法生存……」
「伤害你的权贵，正是威廉？」
「是的。若不是我意外地成为了觉醒者，靠着积分治好了腿，并且一步步变强。若不是我在公寓里机缘巧合地遇到了卡帕，得知了他因搜集威廉建立贩卖组织的证据而被抓走，我还真不一定会去复仇。」
「那么，然后呢？这与我有什么联系？」莱纳对林恩改了观，不觉得这人堕落，可也还是没理解其讲了这么久的故事，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林恩不紧不慢地又喝了口咖啡：「铲除了威廉后，我决定对当初其他几个碾断我腿的权贵也展开复仇。只要他们还是烂人，只要我故意接近他们，那么任务一旦触发，就极有可能是围绕他们展开的。届时我既可以复仇，也可以做任务，两不误。」
「清理任务完成后，神秘力量一般情况下还会为清理人员善后，你也是考虑到了跟着清理任务复仇会轻松很多，才决定把两码事放到一起去做吧？」莱纳看透了林恩这么做的本质。
「是的。」
「回到原点，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被吊了这么久的胃口，莱纳的好奇心已经很旺盛了。
「我这几天调查那几个权贵的信息时，发现其中一个，与你们费尔南多家族有联系。」林恩道。
莱纳眯起眼睛，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谁？」
「似乎最近就要和费尔南多温妮订婚的那位。」
第七十五章：同类
「乔顿？」莱纳嘴里当即蹦出了这两个字。
「嗯，也就是你未来的妹夫。」林恩特意了解了一下，费尔南多家族有四个兄妹。
其中温妮是最小的那个，莱纳则排行老三。
在他们之上，还有已经嫁人的大姐、已经成家的二哥。
按照一般的传统习俗，理应是莱纳先成家，最小的温妮才能订婚嫁人。不过显然他们家里出了点什么问题，莱纳没有服从父亲的安排去接触那些名媛千金，把时间拖到了最小的温妮也是时候嫁人了。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表达乔顿和威廉在三年前碾断了你的腿，你现在想向他复仇，又得知了他和我们费尔南多家族有关联，所以先来和我聊聊？」莱纳深吸了口气，问道。
「是的，如果他和你们家族没有关联，我就用不着走这一趟了，直接按照我的计划调查、接近他，继而提前给下一个任务进行布局即可。」林恩道，「但多少和你有关系，我要是不和你打招呼就把他弄死了，等事后再解释，可能会有麻烦，莫名其妙得罪了一个超凡者那就太不值当了。」
「只是为了和我提前打声招呼？」莱纳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已经被乔顿俘获了芳心，若是乔顿突然死去，她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如果认识到以前的错误，决心做一个好人了呢？」
林恩忍不住笑了一声：「呵呵……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悔改么？」
「这需要调查。」莱纳想稳妥些。
「我在来找你前，就调查过了。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他真的知道错了，那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如果他还是那种烂人，我没有理由不复仇。」
「你调查出了什么？」莱纳追问。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调查，而是利用我的一些特殊能力看穿了他的本质。至于这个特殊能力具体是什么，我想你理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秘密，没有必要全部袒露。」林恩自然不会为了让莱纳完全信服，把【窥视者之瞳】的情况讲出。
莱纳第一次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那你怎么证明，三年前合伙碾断你双腿的人里，就有乔顿？」
「我不会记错他的长相，并且我在杀威廉前从他口中问出了当时的另几个人，其名字、容貌，完全对得上。」林恩信誓旦旦道，「你要是对这件事有所质疑，可以去渥滋华斯医院查一下我三年前的档案，看看我三年前是否被碾断过双腿，再想想我有没有理由无辜地污蔑乔顿，杀一个和我并不相干的人。」
「这个不用查，我记得拳场那次任务，在结算之前你还拄着拐杖。」莱纳对林恩双腿被碾断过这事不怎么怀疑。
「那事情就简单了，像乔顿这种人，对你妹妹十有八九不是真心实意，而是故意疏远原本的好友威廉，伪装出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想借着与你们费尔南多家族结亲，攫取巨大的利益。」林恩靠着椅背，就等莱纳表态支持他了，「我杀了他，既能复仇，还能帮你妹妹不再被蒙骗下去，多好？」
莱纳却不这么认为：「我妹妹很喜欢他。先认定你说的属实，乔顿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但这样贸然地杀死他，我担心温妮还是会遭到不小的心理创伤。」
「是和一个一心只想着利用你的人结婚糟糕，还是认清了真相糟糕？」林恩摆明利害。
「这无需选择，我只是希望能想办法把温妮受到的影响降到最低。」莱纳明确了自己的诉求。
「那你有什么好的思路么？」
「循序渐进肯定不行了，再过几天他们就要订婚，等订完婚再解决影响会更大。」莱纳伸手捏了捏鼻梁，看上去对这件事也颇感头疼。
「具体时间？」
「一月七日。」
林恩挑了下眉：「挺好，下一个任务会在五号的晚上开启，这样就可以在他们订婚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莱纳还有着点顾虑：「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么？我需要用它来说服我妹妹接受这一事实。」
「乔顿做的其它恶行我不了解，我只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依然是个烂人。」林恩摇了摇头。
「我总不能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温妮。」莱纳皱着眉头，「得尽快暗中调查他，掌握实质证据了。」
「现在调查他，短时间内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收获。他现在伪装得很好，不会闲着没事再像以前经常作恶留下把柄。要是想找，只能从他以前做过的事上查。就比如我的事，医院的诊疗记录不够，那把当初我救的那对母女的人证、口供算上呢？」林恩给莱纳提供了个思路。
「或许可以，你能找到她们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当初我受了伤，她们过意不去来看望过我一次，只不过仅仅是看望……」林恩自嘲一笑，原身付出了自己的半辈子去帮别人，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获得，「总之，我知道她们的名字。只要她们还在贫民区住着，就不难找到。」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莱纳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被林恩安排妥当了，自己只需旁观，等一切尘埃落定，安抚安抚温妮。
林恩沉吟一声，发现自己还真有用得着莱纳的地方：「五号晚上的时候，你能帮我以正当理由接近乔顿就好。」
莱纳的记性不错：「据我所知，五号晚上乔顿、温妮会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我可以安排你进去，以任何的身份。」
以任何的身份。
单凭这半句话，就足以看出费尔南多家族在茨沃德市的底蕴。
「也不确定这次神秘力量会不会又让我自己善后，还是做服务员吧，最容易被忽视的身份最保险。」林恩思忖完，反问莱纳，「你要不要一起参与这次任务？温妮毕竟是你妹妹。」
「这会是你的……第四个任务？」莱纳还记得之前林恩说过他参与过的任务次数。
「是的。」
「我们的时间对不上。你五号参加任务，我是四号。」莱纳摇了摇头。
「四号？为什么？从四号算，那不才过去了三天么？」林恩大为不解，莱纳的任务时间怎么会和他的错开。
莱纳解释道：「觉醒者是每四天参加一次任务，超凡者是每七天参加一次任务。上一次是我们时间刚好撞在了一起，不然你几乎没有可能在觉醒者期间与更高级别的清理人员一起执行任务。」
「所以……那次任务是二十八号，你到这个月的四号才需要进入新的。」林恩万万没想到神秘力量还有这样的规定，他还以为所有的清理人员都是每四天进入一次。
抱着这个想法，他甚至期待过遇到比【超凡者】更高级别的清理人员，说不准能从人家随口一说的话里汲取到受益匪浅的重要信息。
「是的。」莱纳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想过等四号执行任务时，由我来解决乔顿。但我同样担心任务需要自己善后，到时候因为乔顿和我的家族有牵连，事情会麻烦许多。而若是时间再晚点，等我的下次任务，即十一号时，又会太晚了。」
「正常，等五号我来解决，我会尽全力保证你妹妹的安全。」林恩作出保证。
「我现在想的是，你能否放弃向他复仇，亦或者是放弃把他带入到清理任务，在平日里暗杀掉他？」莱纳相信自己妹妹的为人，相信神秘力量不会无故地伤害到她，但他不放心这位才做过三次任务的觉醒者，「清理任务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怕我会妹妹会被波及。当然，我也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无条件杀人，有可能会导致后续任务难度提高，奖励降低，这方面我可以给你丰厚的补偿。」
林恩觉得这点不难：「慈善晚宴那天，你故意把你妹妹支走不就行了么？不过我还是建议让她一起过来，我会争取当着慈善晚宴里所有上流人士的面，揭穿乔顿的伪装，让他就算不死，也一辈子都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
「也可以。」莱纳只要保证自己的妹妹安全。
「那就这样，我先去找人证，你帮我安排个假身份，和在慈善晚宴做服务员的工作。」林恩也没明说这同样是在帮莱纳，让他欠自己个人情。
这个人情很勉强，太小了。
直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功利性很强，反而会让莱纳这种人产生厌恶。
什么都不说，堂堂正正不抱以任何目的的样子，其实是最好的表现。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见面。」莱纳约好了时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