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家,也就是正在办丧事的齐家,昨儿个,不仅村长死了,他娘和他媳妇以及他儿子也横死了。
只有在外头上学,还没赶得及回来的女儿逃过了一劫。
“完了……”
“一定是她回来索命了!”
“一定是她回来了!”
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天际,像是要随着深秋的风,吹到神明耳朵里。
可是神明不会原谅有罪的人。
他们哭的再响,也无法令死有余辜的人起死回生。
陈树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霍凝回来的时候,脸色平静淡漠,似乎并没有因为一夜之间村子里死了这么多人就生出多余的情绪。
陈树沉默着走到了她身边。
村里人的面孔或陌生或熟悉,很多人和事都随着他的年岁渐长而逐渐模糊。
但再怎么样,这些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乡亲父老。
突然之间这么多人都死了,陈树就算是铁石心肠,此刻也不免有些难过悲伤。
他颤抖着嘴唇看了看霍凝,“霍大师……”
霍凝叹了一口气,“昨夜不是叮嘱过你们,若无要事,千万别出门吗?”
她摇了摇头,“原本不出门,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
言外之意,是他们自己作死才会死,不关她的事。
陈树脸色白了白。
他想的是,还好自己昨天听信了霍大师的话,不仅自己没有出门,也阻止了爸爸和爷爷奶奶出门。
否则,只怕今天一家人围在一起哭的人里,还有他们陈家。
“你既然早看出来了他们会死!为什么不能说明白点!”
“你就是故意的!”
“你不是大师吗!昨晚为什么不待在村子里!”
一个死了老伴的老太太,朝霍凝扑了过来,用一双漆黑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霍凝退后一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意泄露天机,会受到反噬,我已经提醒得够到位了,是你们自己没听。”
霍凝从没有什么匡扶正义的想法。
也没想过要劫富济贫。
她救不救人向来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看对方值不值得她救。
“那你昨晚去哪了?你身为大师,昨天晚上不应该好好待在村子里吗!”
人群中,还是不乏对霍凝的不满和谩骂。
霍凝淡淡的扯了一下嘴角,“我去准备对付恶鬼的东西了。”
“要是不准备这些,今晚,你们村所有人都得死。”
“我的确会那么一点玄术,只不过我能力有限,能护住的人就那么多。”
“想来诸位应当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玄术师,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扰了。”
她说完也不带犹豫,转身就走。
她当然也可以说一些别的话,让这群村民对她感恩戴德。
只不过她觉得没必要。
但凡那几个人不该死,昨夜大师兄都会出手。
师门里最有正义感的大师兄,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又哪里用得着趟这趟浑水。
“霍大师!”
陈父急了,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您别生气,乡亲们不会说话,他们没有恶意的。”
霍凝摇了摇头。
她都不在意这群村民,就更谈不上他们的态度好不好了。
陈树手指捏成了拳头,忍不住朝乡亲们吼了过去,“够了!”
“死这么多人,难道是霍大师想的吗!”
“她千里迢迢随我赶过来查看村子的异常,不求你们感激她,但也别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更别觉得她是大师,他就应该保护你们!”
陈树很能理解大家失去亲人的痛。
可他也受不了有人这么说霍凝。
归根结底,霍凝是他请回来的。
说的难听点,霍凝只需要保护他们一家人就够了。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她稍微提醒一下是情分,不提醒是本分。
“别的不说,哪位大师提醒你们不收钱?哪怕你们去桥洞底下找个摆摊算命的,让他开个口,那都得七八百呢!”
“霍大师没有问你们要钱,还提醒了你们不要出门,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那些不听劝非要出门的,自己出了事难道不该自己担着?凭什么怪到霍大师头上!”
陈树这一嗓子吼下来,不少人都低头沉默。
她们虽然是农村人,可是也并不是完全不讲理。
她们也知道陈树说的是对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难受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陈树没说的是,他可以这么义正言辞的站在霍凝那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家里人并没有出事。
昨夜出事的那几位,是他的同乡,却不是他的亲朋好友。
如果真轮到自己家也碰上了这种事,他就不能保证自己还像此刻这么冷静了。
“对不起霍大师,看看是我们冒犯了。”
“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们计较。”
有几个村民低着头,不敢看霍凝的眼睛,犹豫了很久,终于把道歉的话说了出来。
霍凝没说什么,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她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左手边突然扑过来一道残影。
那人衣裳都破了,额头上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渍。
她扑通一声跪下,朝霍凝磕头。
“大师,昨夜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帮帮我吧!”
第196章:求您把孩子带走吧!
站在霍凝身边的时安勾了勾唇,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继母。
他稚嫩的小脸上溢出几分无辜和疑惑不解,“娘,你咋来了?”
“这个点,你和我爹不是应该等着我回去做饭吗?”
如果是以前继母看到他这个表情,定是要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然后踹他一脚,让他死远点。
可是现在,继母的眼里只有浓浓的恐惧,她看时安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她恐惧的浑身发抖,生怕时安走近自己,“你别过来!”
时安做出害怕的表情,“我肯定是不敢过去的啊,我要是过去了,您得打死我。”
“娘,我等会儿就回去给你们洗衣服做饭,你别打我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可怜。
继母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小畜生现在是真邪门,真邪乎。
她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可以任意拿捏呢!
继母浑身发抖,不断朝霍凝磕头,“大师,昨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真正的本事。”
“您不是说……您不是说安安这孩子有天分,适合跟着您学点本事吗?”
“我们家里穷,没办法给这孩子好的生活,我和他爹昨晚商量了,孩子跟着您,是最好的选择!”
继母说着,都恨不得扇昨天的自己一巴掌。
她昨天怎么就鬼迷心窍,非得要那五万块钱呢!
为了这五万块钱,她和她男人差点把命搭上了!
太邪门了!
这真的是太邪门了!
她原本以为姓霍的说小兔崽子没有亲缘,是诓她的。
她哪里能想得到,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啊!
昨儿个夜里,她被那女鬼死死的掐着脖子,晕过去之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
梦里,有个穿着白衣白裤的女人,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问自己为什么要害她的孩子。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男人晕在客厅里昏迷不醒。
公公婆婆也是脸色煞白,跟丢了魂似的。
一经讨论才知道,原来昨晚上,大家都见鬼了,还做噩梦了。
再一讨论那女人的相貌。
那分明就是时安的娘!
继母这下子哪里还敢留时安在身边啊。
再留这人在身边,只怕自己全家都要家破人亡。
其实也不是没有折中的办法。
她日后只要对时安好,那女鬼自然不会再缠着他们家人。
但继母就是不乐意儿,心里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