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是雷加之子的年轻人走上前,抓住营帐的大门,把它们拉开一道缝。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充满了炽热、灰烬、烈焰的气味。门的另一边是黑暗,阴沉的幽暗的黑暗感到好像活着,散布着威胁的气息,饥饿的对他发出嘶吼。
但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一阵热浪。
在门口,他已经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东西,盘坐等待着。
他是雷加之子,伊耿坦格利安,他认为这个验证方法毫无问题,合情合理。
韦赛里斯国王为什么会让龙来验证他的身份?正是要他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坦格利安。
他走进门内。
太阳已经落山,中军大帐里没有点灯,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吸收了光线。随着他走进营帐,门口的帘幕落下,内里瞬间一片黑暗。
三首的叫古栗欧克,小的叫夜火,他提醒自己。
用他们的名字,命令他们,平静地对他们说话,要坚决。控制他们的情绪。他不能害怕。他也是坦格利安,他也能和巨龙相处。
最重要的是表现出无所畏惧。动物能闻到恐惧,至于龙……他对龙懂得些什么?
自称雷加之子的少年慢慢地向前移动。一簇火焰出现在营帐正中国王的高座上,照亮了一片区域,那火焰下是一颗硕大的独目,一颗龙首。
空气瞬间就变得更热。他开始出汗。
那颗硕大的龙目凝视着他,紧接着,在那龙目两侧,另外两颗独目睁开。
琥珀色的金黄,它们是,比抛光的盾牌更明亮,仿佛带着自有的热量发着光。
火焰犄角下的龙首闪着赤红光泽,他看见龙张开中间头颅的嘴,在一栏锋利的牙齿后面,他瞥见熔炉的光亮,这火的闪光比他看见过的所有火焰亮一百倍。龙的头比马首大,三个长长蛇颈缓缓抬起,三只眼睛在他面前升起,黑影坐起,像某个巨大的黑色巨兽展开,三颗龙目自高处,狰狞着俯视着他。
他感觉到腿已经迈不动了,就像脚下生了根。
三首,他想。“古栗欧克,”他试图喊出名字,但声音被他的喉咙卡住,出来的是一个突变嘶哑的声音,“古栗欧克。”他再度用嘶哑的声音发声,诸神在上,他记得龙的名字。
战士,请赐予我勇气,他祈祷。
忽然,他闻到硫磺、和烧焦的肉的气味从侧后方传来。
他转头,两只发光的金黄色眼睛正低头凝视着他。
什么时候?
他发现自己的腿肚在不由自主的颤抖,手脚冰冷。
那不知何时靠近身后的小龙带着炽热的气息靠近,却有着让他觉得冰冷的眼神。
小龙不小,站起来比他还高,龙的喉咙正发着令他毛骨悚然的嗡鸣声。
自称雷加之子的少年仰起头。他在心里大喊,喊出小龙的名字,快!
“夜火。”他喊了出来,但声音已经变了形。
小龙的全身渐渐露出来,脖子和尾巴,黑红的鳞片,龙的头顶正凸出两个小角,它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烧,像熔金的湖泊。
小龙的翅膀格格作响,伸展开来,双颚之间蓄积着火焰,一股橙色与黄色的火旋风在锋利的黑色牙齿后面蓄势待发。
半个心跳间,所有的思绪和想法都从这位自称伊耿的年轻人头脑中逃走。
他听到了狂风的呼啸声。
然后一股热风瞬间裹住了他的身体,他本能伸出双臂横在脸上,在熔炉熏风中保护眼睛和头。
猛烈的狂风将他整个人吹起。那风好大,直接卷起他僵直的腿脚,卷动他整个身躯,令他失去重心,毫无反抗能力被吹出了帐房。
直到落到帐门外的泥地,被摔得头晕眼花,他才记得如何发出尖叫。
毫无疑问,这个考验,他没能通过。
(本章完)
第157章 私宴
一开始,只有琼恩克林顿和亚夏拉戴恩从茫然无措恢复,努力平静心情的来到了后帐。
“那位王子”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身体仍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来面见国王。
巴利斯坦此刻带着那位王子在旁边的帐篷里平复恐慌的情绪,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给他喂了酒,还给他吃了糖韦赛里斯陛下说吃糖和喝酒能最快平复恐慌的心情。
那位王子没被吓尿,勇气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巴利斯坦感慨国王的贴心,他在此前把这里值班的人都换成了沉默寡言的近卫军,他们永远都知道什么不该说出去。
韦赛里斯没打算把这里发生的事声张出去,这毫无疑问是对克林顿爵士和那位王子的宽容和慷慨。
是丹妮莉丝在后帐中接见了他们:“这么说,那位年轻人没能通过考验,太可惜了,如果能过这一关试炼,他不用去长城那么远。韦赛里斯陛下说过,大部分坦格利安的后裔都可以与巨龙产生神秘的联系,但也有一些后裔没能继承这种血脉。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夜火和他相性不合。古栗欧克一直都很通情达理,把他吹出营帐是在救他,不是所有巨龙都和古栗欧克一样有不输任何人的智慧。”
丹妮莉丝贴心的为他们找补,解释发生这种情况的合理性。但她内心在想的是韦赛里斯让她暂缓孵蛋的计较,如今看来的确很有必要。
修女打扮的亚夏拉戴恩向丹妮莉丝致意:“谢谢,您真好心,公主殿下。”
琼恩克林顿平复住心情,沉稳的发问:“不知国王陛下召我们来,是为何事?”
“也没什么,是一场私宴。”正说着,韦赛里斯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大踏步走进来,不由叹道,“虽然我仍有怀疑,但琼恩爵士,坦格利安家族人丁稀薄,我本心是希望自己的侄子当真还存活于世的。但你给我的证据先不说这个了。我想以私人身份宴请你们,也想见见那位自称‘伊耿’的王子。如今他的身份未能证实,但凭他做的事,我本人不以国王或坦格利安的身份,愿意见他一面。”
韦赛里斯一进来,开口就是个尖锐的问题。“还有你,琼恩克林顿。我记得伊里斯国王剥夺了所有的荣誉、权势和地位,将你流放异乡。我想问你个诛心的问题,你不怨恨坦格利安吗?”
这位被风霜侵蚀的老人肃然回答:“我因鸣钟之役失利被放逐,那是我的过失,国王放逐我,我毫无怨言。陛下。请您相信,我对坦格利安王室的忠诚从未改变。时至今日,每次闭上眼睛,石堂镇的钟声还会在我梦中发出巨响。”
韦赛里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嗯,我衷心希望你能有机会平息你梦里的钟声。还有这位,这位女士,我很好奇星坠城戴恩家族已经传言死去多年的女士怎么会和被流放的首相、‘伊耿王子’联系到一起,还成为了一位修女?”
修女看起来颇为虔诚:“噢,我的故事没有什么可说的。陛下。请原谅我只能告知您一些我妄自猜测或许对您有用的信息。我曾是伊莉亚马泰尔公主的女伴,当年伊莉亚公主嫁给雷加王子时我曾在公主身边侍奉,君临沦陷时我身在星坠城。我不过是一个抛却过往,将自己奉献神明的寻常女子,会在王子身边只是有人向我保证只需为伊莉亚公主将王子殿下抚养长大,教他信仰,可以让我不受打扰,就此隐姓埋名。”
她言辞间似乎对琼恩克林顿暴露她的身份颇有些不满。
琼恩有些尴尬。
韦赛里斯倒是知道为什么她身为伊莉亚公主的女伴,在君临沦陷时却不在君临,因为她在错误的春天和某人发生了关系,怀了某人的孩子,被遣送回星坠城躲起来生孩子去了。
疑似是艾德史塔克的哥哥布兰登史塔克留下的风流情债。
“原来如此。抱歉这么说,但戴恩女士你的证词也不足以服众,你当时不在君临。”韦赛里斯坐到主位上,“说起来,那位王子和巴利斯坦如何了,能入席了吗?”
正说着,巴利斯坦和自称伊耿的少年进了帐。
少年惊魂甫定,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韦赛里斯在高位上颇为和善,只道:“年轻人,叫我国王陛下即可。”说着,他道,“都坐吧。”
“感谢您”少年有些羞恼,他想喊的亲近些,却没脸喊出来,只得说,“国王陛下。”
先前被风吹出营帐后惊叫出声,让这位年轻人至今都还脸红。羞惭之下,他不敢直视王座上他自认为的叔叔和姑姑,只觉得自己的确丢了坦格利安家族的脸。
巴利斯坦没想到国王居然给他也安排了座位,就在那个修女旁边,巴利斯坦情绪莫名的坐下,坐得端正无比。
很难说不是韦赛里斯的恶趣味,他知道巴利斯坦心目中赫伦堡比武大会的爱与美的王后正是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修女。
这位爵士虽然没有说过,但韦赛里斯知道:巴利斯坦无数次想过,当年在错误的春天的比武大会上在决赛将雷加挑落马下,为亚夏拉戴上爱与美的后冠,这样的话,一来亚夏拉就会注意到巴利斯坦,二来雷加也不会把爱与美的后冠戴到莱安娜史塔克头上。他认为那样一来,或许可以避免篡夺者战争发生。
这份遗憾一直纠缠着巴利斯坦,到如今已经说不清那份情感是爱慕还是无边无际的悔恨和纠结了。
等这场所谓的私宴开始上菜,韦赛里斯张口就问:“年轻人,你北上找我的曾祖父伊蒙学士想好要带多少人一起去了吗?北方长城如今可不太平,据说野人正举兵南下,说不定还有可能碰到什么异类。自龙石岛坐船到东海望之后还得骑马走几十里格的路才能到黑城堡,你带的护卫要是少了,可是很危险的。入秋之后天气寒冷,北方尤其冷,多带几件衣服,注意防寒。”
韦赛里斯说出来的话仿佛这位伊耿王子已经答应了要北上,口气中颇有一种家中长辈关心小孩的感觉。
丹妮莉丝也帮腔道:“我听说北境在盛夏时节都常常有积雪,盔甲里外都要穿好几层羊毛衣才能御寒。按之前克林顿爵士的说法,你自小生长的南方的土地上,恐怕在北方会多有不适,你们随行有学士同行吗?要当心生病,多备些常用的药。”
少年刚刚被中军大帐里的吓了一番,在巴利斯坦照顾下又是喂糖又是灌酒,如今情绪有些不太稳定。
乍听韦赛里斯和丹妮莉丝的嘘寒问暖,仿佛十分关切,他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暖流:“.国王陛下,公主殿下,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在长城获得伊蒙曾曾祖父的认可,我是雷加之子,此事确实无疑。而且下一次再见到巨龙,我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
琼恩克林顿来不及阻止他的王子回话,老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可王子已经满口答应,他只能顺着话说下去:“不知道陛下认为去长城带多少护卫合适?”
韦赛里斯像是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就事论事道:“我是觉得越多越好,北境如今不知是谁做主,听说铁民和北方人仍争斗不休。不过也难保不会有人往长城去。为了小心防备,我建议你们多带点人手,无论碰上什么都安全些。我看你们骑兵人挺多,带几百哪怕上千骑兵过去也无妨,骑马机动性强,来去自如,不管遇到什么都方便。不知克林顿爵士去不去?还有这位戴恩女士会否随行?”
克林顿眼看问题不可避,只得问:“不知道陛下此前所说长城的船什么时候到龙石岛?”
这位毕竟当过首相和领主,还想着争取时间拖延,再视情况而定。韦赛里斯可不惯着他,只平静反问:“克林顿爵士不打算去北方?”说着,他转向那位年轻王子关切问道,“年轻人,你那里还有谁可以护你周全,身边还有如克林顿爵士这般忠诚勇武的人可信吗?”
这已经算把克林顿逼到墙角了。
不过他的王子殿下显然没意识到国王平静而充满关切语气下的咄咄相逼,王子正欲作答,克林顿赶紧接过了话:“陛下,我当然会随殿下一同前往北方,此外殿下身边还有诸多勇武忠诚之士也会一同前往。”
克林顿内心感叹,他的王子过于稚嫩了,在不受信任的情况下,他的权力来源于黄金团。去北方意味着他离他的权力源头越来越远,即便他获得了伊蒙学士的认可,克林顿也担忧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黄金团还认他们吗?
他要带多少黄金团的人北方,才能保证王子的权力?而且黄金团又有多少人愿意随他去北方?
黄金团发展至今至少有一半已经不是维斯特洛的流亡贵族,他们一走,那些被裹挟过来的人将重新聚集在哈利团长那里.
韦赛里斯点点头,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有克林顿爵士这样老练、忠诚的人爵士护卫左右,我就放心了。年轻人,我等着你从长城回来。到时如果伊蒙曾祖父承认了你,我将为你再设一场大宴为你正名。”
说着,韦赛里斯顿了顿,沉声道。“而假若不幸伊蒙曾祖父没有承认你,看在你的胆色上,我以国王的名义,在此许诺,若你能恪守信誉、安然接受、承担这个结果,我允许你平安回到东方但下下次再见,咱们可就是敌人了。”
随着韦赛里斯话音落下,自称雷加之子的年轻人不禁正襟危坐。
韦赛里斯举起酒杯,凝神看向那位年轻的王子:“自称伊耿的少年,这是一份你我之间关乎荣誉的约定,正好席间有位修女,请她为我们作为见证,立下神圣的誓约,你愿答允吗?”
“国王陛下,”这位王子满口答应下来,“我向您立下誓言,我一定会得到伊蒙曾曾祖父的承认,若是不能,不需您放我离开,我自会从长城城墙跃下,以维护坦格利安家族的荣誉!”
克林顿爵士悲哀的意识到,或许即便这位国王没有巨龙,他也不可能将雷加之子拥上铁王座。这位稚嫩的王子根本不可能是他已经加冕为王叔叔的对手。
但也已经足够了,克林顿爵士想,帮助王子确认身份,他也算是完成了十多年的坚守。琼恩克林顿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白袍的修女见证国王与王子的誓言,她不无担忧的看向那位年轻王子,为他虔诚祷告。
他们显然都笃信伊耿是真的雷加之子,并希望在长城得到认可的。
韦赛里斯继续问:“戴恩女士,你还没回答我,你否随行去北方?”
白袍修女没想到韦赛里斯仍然想确认那个问题,修女端庄回答道:“陛下,正如每个信仰七神的领主城堡里的圣堂修士,我是小格里芬的修士。他如今没有城堡,也没有圣堂,我会随行到他给我一个圣堂为止。”
说实话,这位亚夏拉戴恩可一点不像个七神的虔诚信徒。
韦赛里斯手下的冈瑟伯爵和巴尔修士给他的观感比她虔诚得多,冈瑟伯爵一天祈祷三次,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那种可以欺之以方的人。
但她虔诚与否不妨碍韦赛里斯顺嘴问向巴利斯坦:“巴利斯坦爵士,你是我手下最负盛名的传奇骑士,我相信派你去做见证,所有人都会心服口服。你可愿意在这位年轻人北上长城时随行,替我去做个见证者?”
巴利斯坦起身出席,郑重单膝跪地道:“陛下,我的剑任凭您的意愿驱使。”
丹妮莉丝眼看韦赛里斯已经把事都安排完了,才出言缓和气氛:“不是说今天是私宴吗,怎么又聊这么些严肃的话题?我都不知道是该叫你哥哥,还是该叫你陛下了?”
“哎哟,好妹妹,亏你提醒,是我的问题。诸位,不谈这些事了。”韦赛里斯顺着台阶下来,“来,满饮此杯。”
韦赛里斯喝酒时不由看了看巴利斯坦,虽说任务严峻韦赛里斯另有任务要安排给他,但也不是没给他好处,接下来韦赛里斯打算给他安排几个风暴的贵族子弟当侍从。
而且从龙石岛坐船往长城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韦赛里斯还蛮期待这位老爵士和这位修女之间发生点什么故事。
(本章完)
第158章 监护风暴地
韦赛里斯发现,判决和封赏居然是他眼下面临最大的问题。
按说政治,按正常做法,永远是拉一派、打一派见效最快,先立威,再缓缓图谋拉拢更多朋友,才好统治。
但问题是,史坦尼斯这场仗几乎是韦赛里斯一人打下来的,他这边立功的人着实没几个,出现了无人可赏的情况。
但相对的,要处罚的人却很多。
法林家族,佛拉德家族,霍普家族、宋格家族,怀渥特家族,梅瑞尔家族等这些是至死追随史坦尼斯的,他们的爵位、土地和领地都将被剥夺,收回国王手里。
此外,还有伊斯蒙家族洛马斯伊斯蒙这种,他的儿子安德鲁伊斯蒙和几名骑士选择为史坦尼斯效死,所以尽管伯爵本人投降了,但还是要进行相应的处置,处罚金和剥夺部分土地、收回部分骑士领,甚至有人建议将这个贵族家族贬谪成骑士家族就如当初劳勃对克林顿家族那样。而且伊斯蒙家族的绿石堡已经被黄金团攻陷献给了韦赛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