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186节

  迪斯雷利问道:“你干脆直接说那句话是你说的不就行了?还和我扯什么亚历山大的朋友说的。亚瑟,你想要调侃我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亚瑟无辜耸肩道:“本杰明,那句话真的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

  “奥诺雷德巴尔扎克。话说回来,他的《人间喜剧》还挺好看的。你要是想要借阅的话,可以去找亚历山大开口,他那里有一份法语版的。你可以把那本书借过去同赛克斯夫人分享,顺带着让她教教你法语,上流社会的夫人们法语通常说的不错,而且这也比学波兰语安全多了。”

  “波兰语?”迪斯雷利咧嘴笑道:“那确实风险太大了,不过学波兰语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能上《泰晤士报》,这可是多少政客求而不得的东西啊!”

  亚瑟提起汤匙搅了搅红茶杯:“那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下?”

  “感谢你的好心,不过我觉得外语学习这种事还是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的。”迪斯雷利抹了把额前的汗珠道:“况且我都说了,光是应付赛克斯夫人就够让我劳累的了。”

  “你平时都陪她干嘛了?”

  “喔,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迪斯雷利掰着手指头数道:“赛克斯夫人的兴趣爱好还是挺广泛的,而且她对于万事万物都存在着好奇心,尤其喜欢问世没多久的新东西。她一有空闲就要约我出来去各个地方寻刺激。近一个月,我既陪她去皇家学会听过讲座,也陪她去伦敦塔底下吹过阴风。既陪她在摄政街的各处奢侈品商店里买过许许多多功能不明的小玩意儿,亚瑟,你知道的,摄政街里总能找到点新奇的东西。”

  亚瑟一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和迪斯雷利去摄政街调查香水铺子时的遭遇,他开口道:“但愿赛克斯夫人最近没有在摄政街买口红,要不然弄不好会惹上麻烦的。”

  迪斯雷利问道:“怎么了?最近圣杰罗姆的追随者们又开始老调重弹的宣扬他们那一套了吗?涂口红是一种违背上帝的行为,因为它改变了妇女的外表?拜托,这一套我差点都听腻了。”

  亚瑟摇了摇头,不无讽刺意味的开口道:“不,都不是。是因为上周威斯敏斯特当地治安法庭差点用1770年颁布的《口红法案》把一桩案子给坐实了。”

  迪斯雷利回忆了一下:“《口红法案》?我好像听说过这东西,不过,这法案好像没有禁止口红销售吧?”

  “《口红法案》可比禁止销售口红糟糕多了。”

  亚瑟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打开文件指着上面的一行念道:“法案规定:所有妇女,无论年龄、级别、职业或学历,无论是处女、女佣或寡妇,自该法颁布之日起,通过香味、颜料、化妆品,强迫、引诱和背叛国王陛下的任何臣民结婚。应受到现行法律对巫术和类似轻罪的惩罚,而且他们的婚姻一经定罪,即为无效。”

  说到这里,亚瑟合上文件将它扔到一边,开口道:“要说诺顿法官也是够可以的,这六十多年前的法案都被他给翻出来了。幸亏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要不然就凭这条《口红法案》,他还能连带着提起一条巫术指控,顺带着再把犯人给架在柴火堆上烧了。不止如此,他还在法庭上翻出来古希腊时期的法律,说当时只有希腊妓女才会抹口红作为识别标致,这是道德败坏的一种体现,还想借题发挥继续给被告人再多上点刑期。要我说,他这简直是想冲政绩想疯了,真是什么招都往上使。”

  迪斯雷利闻言摆手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诺顿这个傻逼。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在林肯律师会馆和我做同学的时候就这样,目中无人、睚眦必报、毫无气度,为了点蝇头小利让他出卖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可以。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犯人,他断起案来当然就更没有心理压力了。”

  迪斯雷利只当亚瑟是因为诺顿由着性子断案所以才生气的,但是他并不了解其中的具体内情。

  亚瑟之所以要在这个案子上同诺顿法官以及威斯敏斯特法庭硬抗,一方面是由于他觉得量刑过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件案子的被告人正是伯尼哈里森先生的波兰语‘教师’、菲欧娜管理下的小姐妹德菲娜。

  伯尼哈里森虽然因为嫖妓丑闻不得不辞去议员席位,但是德菲娜也被威斯敏斯特治安法庭提起了诉讼,治安法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位德菲娜从前的恩主,他们指责德菲娜曾经盗窃他们的财物、还对他们实施了鞭挞的伤害行为,并有意勾引他们与之结婚。

  不过苏格兰场显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刚刚为大伦敦警察厅立下赫赫战功的美丽女士陷入如此窘境。

  为了能够在法庭帮助德菲娜胜诉,苏格兰场动用特别经费私下为她聘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伦敦知名律师作为辩护人,再加上当时哈里森事件的持续发酵使得社会舆论也站在了德菲娜这一边,而且法官诺顿引述的种种法条也实在是过于离谱,所以最终陪审团裁定德菲娜无罪释放。

  不过虽然法庭把人给放了,但是这苏格兰场与治安法庭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诺顿先生与苏格兰场的梁子就此结下来了。因为亚瑟用屁股想都知道,威斯敏斯特治安法庭不可能没事找事的去把德菲娜弄到法庭上走一遭,这十有八九是伯尼哈里森先生的好朋友乔治诺顿法官的主意。

  这位靠着老婆的裙带关系才爬上法官位置的家伙,在协助伯尼哈里森陷害苏格兰场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恐惧,没等苏格兰场找上他,他倒是冲着让哈里森陷入泥潭的德菲娜小姐率先出击。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诺顿已经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他和哈里森的那桩案子里肯定还包含着点什么事情。因此,亚瑟也没有急着去找他的麻烦,以诺顿的脾气多半会自己再整出点什么事情。

  亚瑟正在琢磨这件事呢,忽然听见坐在他对面的迪斯雷利开口道:“亚瑟,昨天晚上我同莱昂内尔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和我谈了点关于你和伯特兰那场剑术比赛的事情。”

  “嗯?”亚瑟靠在椅背上问道:“莱昂内尔说什么了?”

  迪斯雷利回道:“莱昂内尔认为在剑术比赛中加入一场音乐会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就算你不提,他也打算在比赛前加入一些额外节目进行铺垫。毕竟几乎伦敦所有剧院都只接受全天包场,剑术比赛最多有个十多分钟也就完事了,如果把剩下那五个小时的夜间演出时间全都白白浪费也实在是太不经济了。

  而且考虑到剑术比赛的特殊性,莱昂内尔打算把这次的比赛安排在泰晤士河南岸的阿斯特利圆形剧场,你应该知道那里吧,那是个以马戏表演和战争剧演出为主的剧场,为了能更好的呈现战争和围剿场面,他们把剧场给建成了圆形半露天式的,就像是古罗马竞技场似的。或许你也猜到了,莱昂内尔打算把你和伯特兰都包装一下,咱们也整个罗马主题决斗,像是斯巴达克斯那样的。”

  亚瑟听到这里禁不住眉头跳了三跳:“什么意思?你们打算在我和伯特兰开打之前,先让我们俩对付两条鳄鱼或是狮子?”

  迪斯雷利闻言哈哈大笑道:“倒也没必要那么写实。毕竟如果一切都按真实的来的话,我们不光要放几头狮子,还得把你们俩被贵妇人召幸的场面给呈现出来呢,观众们掏的那点票钱应该还犯不着巴黎剑圣和苏格兰场的威灵顿做到这个份上。你们俩喊两句‘We are free’让观众过过瘾应该就差不多了。”

  亚瑟皱着眉头靠在椅子上问道:“本杰明,我和伯特兰打的到底是剑术比赛还是WWE?”

  “WWE?”迪斯雷利不解道:“那是什么?”

  亚瑟回道:“就是把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关在八角笼里面演戏。”

  “八角笼?”迪斯雷利琢磨了一下:“亚瑟,你还真别说,这可能会是个好主意。”

  亚瑟问道:“你是不是还准备让我们俩准备点道具?”

  迪斯雷利满不在乎道:“我就算不提你不也准备了吗?”

  亚瑟喝了口茶:“本杰明,这可是最高机密。而且我觉得有笼子作为阻挡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到从观众席飞出的子弹运行轨迹了。”

  迪斯雷利站起身按着茶几,据理力争道:“亚瑟,你这是不信任亚历山大的枪法吗?他他妈的可是个法兰西炮兵!”

  亚瑟轻轻摇头道:“我不是不相信亚历山大,我是不相信你。你难道忘了你昨天那个惊世骇俗的射击练习了吗?一声枪响,靶子没事,天上掉下来一只老鹰。但愿你别在比赛当天击中耶稣或者上帝,要不然这可不是一句‘We are free’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靠在沙发上的阿加雷斯听到这话,只是打了个哈欠:“击中耶稣?犹太人怎么总干这种事情?不过时代变了,钉子变成子弹好像也挺合理的。”

  迪斯雷利还不死心道:“亚瑟,说真的,你考虑考虑。你都敢把肖邦先生的钢琴首演安排在剑术比赛后面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必胜的信心吗?我可不相信你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和伯特兰先生决斗的,你肯定还有点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没说出来,我是不是猜对了?”

  亚瑟看到他这么坚持,只是伸出手冲着首相先生搓了搓手指。

  迪斯雷利看到他这个姿势,只得咬了咬牙,痛心疾首的喊道:“行,加钱,加钱还不行吗!我回头再去和莱昂内尔商量一下分成比例,虽然我和莱昂内尔是比赛的承办人和出资人,但是你好歹也是豁出命了,我高低得给我的老伙计再多争取个半成的门票收益。”

  亚瑟听到这话,微微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继续不同意套笼子的话,反倒是我小气了。不过我觉得光套笼子还是不行,对于观众们而言,这样的感官刺激还是远远不够的。”

  “原来你的下限还可以再低的吗?”迪斯雷利擦拭汗珠的手帕忽然一停,他狠狠地将手帕砸在了茶几上:“他妈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这回肯定是稳赢。”

  亚瑟开口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把这次的比赛办的更加成功了。”

  “我当然想了。”迪斯雷利问道:“亚瑟,你有何高见尽管说出口。反正莱昂内尔在这次比赛上已经下了重金,再多开销一笔支出他应该也不在意。”

  亚瑟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份《皇家学会学报》,开口道:“众所周知,我是一位电磁学领域的研究者。所以,我认为在决斗中加入一点电磁学的元素合情合理。尤其是在星光黯淡的伦敦夜晚,放出几道电光配合上浓厚的烟雾,舞台演出效果绝对拔群。”

  迪斯雷利听到这话,也有些被亚瑟震慑住了,他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原来你的绝招就是用闪电劈死伯特兰吗?但不得不说,你的这个想法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该怎么去说服宙斯和奥丁?你和他们熟吗?”

  打着哈欠的阿加雷斯听到这话,挠了挠下巴道:“我倒是有点门路,就是成功率不高,而且代价我也怕你负担不起。不过转念想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亚瑟,这不是还有个犹太人吗?他们要不是不乐意,你就让你的好朋友本杰明把他们给钉在八角笼上。”

  亚瑟瞥了眼红魔鬼,开口道:“本杰明,用不着请宙斯和奥丁。只是几道闪电而已,咱们去请法拉第先生就足够了。他那里有不少尖端放电杆和手摇发电机,比赛当天你再弄几根大铁棍子,配合起来就足以制造出绚烂的舞台效果了,我保证能让观众们大吃一惊。”

  “真有那么神奇吗?”

  迪斯雷利对亚瑟的话表示怀疑,但是他也没有直接反对,毕竟在电磁学方面,亚瑟才是权威。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路易波拿巴推开门,他的身后还站着个脸颊泛着水手红的美国小伙儿。

  “长官,柯尔特先生说有事要找您。”

  柯尔特走进办公室,美国小伙也不多说废话,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简单明了的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了一个牛皮枪套拍在了亚瑟的办公桌上:“黑斯廷斯先生,虽然这把枪的性能暂时还没有达到我理想中的状态,但是既然您急着要用,就先拿它凑合一下吧。虽然这只是一件试作品,但是我保证,即便技术上暂时还不成熟,但是它的有效射程和便捷程度已经超过或者至少与仲马先生的那把科利尔燧发式转轮手枪持平了。”

  亚瑟拿起棕黄色的牛皮枪套,取出里面的手枪,红木枪托的木纹看起来就像是倒进咖啡杯里的牛奶般顺滑,而紧贴着枪托的银质枪鼓上还很贴心的镌刻着一如亚瑟肩章上璀璨的圣爱德华皇冠徽章。而在枪械的击锤上,柯尔特最终选择了与亚瑟商定的香水瓶式设计,只不过这个香水瓶击锤的样式同样十分花哨,或许是由于从工厂专门订制的缘故,这部分被他做成了一个手里提着警官刀的苏格兰场警官形象。

  亚瑟靠在办公椅上,将这把枪对准了窗外的太阳光,光泽闪耀,银白色的枪鼓上印出了他带着微红色光芒的眼睛和面庞。

  亚瑟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一把杰作,塞缪尔,你不仅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更给我带来了一个惊喜。”

  迪斯雷利也被这把造型优美的枪械迷住了:“这把枪可比亚历山大那把酷多了。他那把珍藏许久的共和十三年也未必能及它万一。柯尔特先生,这把枪叫什么名字?”

  柯尔特听到二人的奉承,只是自豪的昂首挺胸道:“先生们,请容许我隆重为你们介绍枪械大师塞缪尔柯尔特最新力作,点55口径M1831黑斯廷斯专用型转轮击发式手枪!”

第285章 奇妙之旅(K4)

  286.第285章 奇妙之旅(5K4)

  2023-11-18

  第285章 奇妙之旅(5K4)

  伦敦东区,陶尔哈姆莱茨,白教堂。

  马丁酒馆的生意今天一如既往的兴隆。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生意太过红火,所以不久前店主马丁先生便将隔壁的杂货铺也给一同盘了下来,还精心将酒馆给重新装修了一遍。

  现如今,这位昔日的制假商人完全可以自豪的拍着胸脯向大伙儿宣布马丁酒馆就是砖巷最靓丽的地标。

  但不幸的是,会来马丁酒馆的客人们向来不关心店内的装修怎么样,他们只知道马丁家的啤酒不止量大而且还廉价。

  而那些在意装修的客人也不会屈尊跑到处处充斥着砖厂粉尘与屠宰场污水的贫民区酒馆灌几口马尿。

  但是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马丁酒馆不止能吸引流莺,偶尔还能招来一只原本属于猛禽但实际上却十分草食系的猫头鹰。

  傍晚时分,猫头鹰先生推开了酒馆的房门,带起了挂在门前的风铃。

  只听见叮铃铃一阵悦耳的脆响声,猫头鹰先生用手指轻轻顶起帽檐,轻声开口道:“马丁先生,我一直以为您是个作风粗犷的英格兰硬汉。没想到您还对这些小物件感兴趣吗?”

  马丁看到亚瑟来了,赶忙脸上带着笑迎了上来:“黑斯廷斯先生,我哪里有心思去摆弄这些小玩意儿?每天光是算账就已经够让我费心的了。这风铃是安妮吵着要买的,我看这东西价格也不贵,客人进门了也能给我们提个醒,所以买也就买了。”

  亚瑟摘下帽子扇了扇风,他望着满堂嘈杂的酒客与两个忙里忙外的伙计,他靠在一张空桌旁随意的与马丁聊着天:“今天怎么没看见安妮?让我猜猜,你给她找到一户好人家,终于把这大姑娘嫁出去了?”

  马丁笑着摇了摇头:“要是真像您说的那样就好了,安妮那小丫头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不过前阵子是有个无赖盯上她来着,一顿甜言蜜语把她哄的差点就被那驴日的混蛋骗到了手里。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挺着个大肚子哭着喊着要找她马丁叔叔接济了。”

  亚瑟开口道:“不会吧?安妮这姑娘平时看起来还挺精明的,而且她成天在酒馆里同地痞们打交道,难道还没看清那群流氓的本质吗?”

  马丁叹气道:“黑斯廷斯先生,你不知道的,姑娘家就是这样的。没看对眼的时候,她比谁都精明,可一旦让人家哄的入了迷,你就算用铁链子把她锁住也没多大用处。

  这种女人我在东区见过太多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人三两句话、一瓶酒或者一条漂亮裙子就骗的找不着北。等过了半年一年,人家玩腻了,就一脚把她踹到阴沟里去。

  如果这女人有点良心的话,那她这一辈子就只能一边拉扯那个不知道和谁生的小野种,一边干点洗衣服之类的杂活维持生计。

  如果那女人没良心的话,那就更别提了。黑斯廷斯先生,您应该也知道泰晤士河里时不时就能捞出几个死婴,济贫院里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基本上也都是这么来的。

  唉……我的上帝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我管不了其他人的侄女,但是我的侄女可不能背上这些该下火狱的罪孽。

  她必须得找个踏踏实实的老实人结婚,如果她敢和那个油嘴滑舌的小流氓私奔,那从今往后她就别想再踏进我这酒馆的门。她肚子里怀着谁的种就让谁去负责,马丁家的钱可不是什么不知羞耻的家伙都能花的。”

  说到这里,马丁的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了。看得出来,他好像对于安妮差点越轨的行为十分生气。

  亚瑟听到这里,只能宽慰几句道:“马丁先生,您犯不着大发脾气。安妮不是已经被劝回来了吗?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不小心行差踏错的时候,只要没有真的铸成大错,那过去也就过去了。”

  马丁听到这话,只是无奈道:“您不知道,那姑娘只是嘴上和我认了错,但是我瞧得出来,她心里不服气。她总觉得我是在吓唬她,她不相信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唉……罢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她如果偏偏要去过苦日子那就由着她去吧。我敢保证,只要她和那个混蛋东西勾搭到一起去,要不了两三年时间,她就得变成头发枯黄、皮肤粗糙再搭上一个水桶腰的黄脸婆,她真以为找人搭伙过日子是那么容易的?她还以为她是要去哪个大户家里做伯爵夫人呢!”

  亚瑟听到这话,沉吟了一阵子:“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勾搭安妮的小伙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不堪,但是如果他的品行确实恶劣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马丁先生,请别忘了,您还有一个朋友在呢。”

  马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旋即欣喜道:“黑斯廷斯先生,想不到你居然愿意为了这么一桩小事费心。我到底该怎么感谢你呢?该死!能和您成为朋友真是一种无上的荣幸!您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到后厨去给您预备着。”

  马丁说到这里,还忍不住扯着嗓子冲后厨大喊道:“安妮!安妮!黑斯廷斯先生来了,葡萄布丁和番茄肉饼这些黑斯廷斯先生最喜欢的餐点可以准备起来了!”

  马丁喊了半天,但却迟迟听不见回应,他一拍脑袋低声骂了句:“这小妮子肯定在偷懒,她估计又是去便士屋送酒的时候看入迷了。黑斯廷斯先生,您别着急,我这就去那里把她揪出来。”

  亚瑟对于上菜慢倒是并不在意,反正他今天来这里也不是专程为了喝酒吃饭的。相较于葡萄布丁和番茄肉饼,他显然对马丁口中的便士屋更感兴趣。

  “便士屋是什么东西?”

  “您不知道便士屋?”

  马丁一边赔笑一边解释道:“不过您不知道倒也正常,这东西时兴起来也没有多长时间,而且主要是姑娘们喜欢的娱乐。我那些五大三粗的男性顾客可不会愿意花上一便士的价钱去听几首小曲儿,有这个钱他们宁愿多来上两杯份量十足的麦酒。”

  说到这里,马丁指着酒馆后部一个用蓝布门帘与正堂隔开的房间道:“您看见那个屋子了吗?那就是我给姑娘们预留出的便士屋,只需花上一便士的价钱,她们就能在这里得到一整晚的消遣。

  虽然我们这里的节目不像是正规剧场那么高雅上档次,也不像是泰晤士河南岸小剧场里的节目那样惊险刺激,但是咱们马丁酒馆的一便士屋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们这儿的歌手绝对是东区超一流的,您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会唱歌的家伙了,从六点到十点,只要啤酒管够,他能连续唱上四个小时都不带停的。还有我们这里的侏儒艺人,您知道从火圈里钻过来又翻过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吗?尤其是在便士屋里那个狭窄的小环境里,那真不容易。”

  亚瑟听到马丁介绍的如此有趣,也不由起了前往便士屋一探究竟的兴趣。

  他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指甲盖一顶弹进马丁的手里,随后起身道:“趁着我的客人还没到,希望便士屋能给我无聊的等待时间带来些乐趣。”

  “黑斯廷斯先生,我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马丁想都没想的就要把那枚便士塞回亚瑟的手里,但是亚瑟却把他的手推了回去:“马丁先生,做买卖赚钱,这是上帝赋予您的权利。况且这一便士和我接下来的支出相比,只能算是个开胃小菜罢了,您就收下吧。”

  语罢,亚瑟便迈开步子向便士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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